“纳克特大人在前面的营帐守着,如果有任何事情,你第一时间通知他!法老大婚在即,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就机灵点,知道吗?”
河的另一边极少有人居住,船儿沿着河岸向前行,图特摩斯站在船头回望身后远去的渡口,渐渐地已经看不到底比斯沿岸升起的炊烟。
当夕阳消失在岸边的群山之中,黑暗笼罩了大地,安静的尼罗河两岸,在月色的之下,高耸的山脉顿显荒芜。
华丽的太阳船靠向河岸一个简易的渡口,岸边有人匍匐在地上朝船上的人儿叩拜。
“他是谁?”图特摩斯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
“他是臣最信得过得家奴,他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也不会说话,您不用担心。王陵那边臣已经安排好了,今日护卫王陵的侍卫和建造陵墓的监工与工人都已经支开到别处,臣送她过来的时候除了这个家奴和臣派来陪伴她的女仆没有人知道。”似乎是看出图特摩斯的疑虑和担心,塔菲姆站在他身后小声地解释。
男子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塔菲姆将他扶起来,聋哑男子迅速从不远处牵来两头健壮的骆驼。塔菲姆取下简易渡口处的一支火把,爬上骆驼背坐稳,聋哑男子恭敬小心地伺候图特摩斯骑上骆驼,两人很快消失在底比斯郊外崎岖的山谷中。今夜的天气很好,温度适宜,风温柔的拂过肌肤,月光清晰的照射在山谷中。不知走了多久,在一处山脚下两人停了下来,借着月色依稀可辨模糊的人为踩踏出的小路,塔菲姆将火把扑灭,他们丢下骆驼朝山上走去。
他们走到半山腰,半山腰上有一处隐秘的凿刻规整的洞口,他们没有进去,而是绕过洞口继续向上走。终于他们来到了山峦的最高处,就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地上坐着两个人,借着清晰的月色可以看清对面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人穿着米色的亚麻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月光的直射,看不清对方的脸。坐在地上的两人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穿斗篷的人身边的女子面向他们匍匐到地上。
“我带侍女离开,我在山腰的墓穴入口,有什么需要我就在那里。”塔菲姆在图特摩斯的耳边小声地说。然后他命令侍女:“你,跟我走吧。”女子跟在他身后,随他离开了山顶。
月色下的两人仿佛被定格在这个时空中,就这样安静的面对对方站着,图特摩斯回想起这样的感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面对彼此凝望了,但曾经他那么愚蠢,浑然不觉那熟悉的感觉是有原因的。
“你……”终于还是他打破了这样的宁静,“……真的是莲?”他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的问题,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些的,他不是要怀疑和质问什么,但是嘴巴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噢……伊西斯女神啊……”图特摩斯感觉自己的耳根都快烧起来了,两耳一阵阵发烫。“……莲……”他突然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将对面的人儿搂入怀中。
“莲……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图特摩斯掀开怀中人儿的斗篷,女人头顶的纯金日轮头饰在月光下折射出微弱的金光。
“哥哥,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如果我说了,那三千年的等待又算什么呢。”伊莲微微仰头迎上图特摩斯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有些许的迷惑。“既然要这么秘密谨慎的行事,为何还要让我穿得如此招摇呢。”
“虽然父王不曾给你公主的名分,但从始至终你都是埃及的公主,永远是……”图特摩斯的手轻拂过伊莲的脸颊,“你不怪我吗?当塔菲姆传我的旨意让你喝下毒药的时候,你恨我吗?”
伊莲看着他,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不能说那是恨,但有些难过或者是遗憾。三千年前的那天,我那样的选择,除了为你也是为我自己,我不怪你哥哥,没有人能完全超脱不为自己。我曾发誓若有来生,一定不要生在帝王家。宫里的杀戮,阴谋,恩怨情仇我见过太多,我连母亲都不曾见过,而她就像没有来过这个世上,父王一个人的心要分给埃及,分给百姓,分给后宫这么多的女人,又有谁能够拥有完整的全部,姑姑连父王一分的爱都不曾得到,他们的婚姻只是为了继承大统,只是为了江山永固,所以她将全部的感情和精力投入到获得权利和地位上,在这深宫里,男人的爱倘若不能长久,如果还失去皇权,剩下的还能有什么呢,我不愿再重蹈覆辙,不论是母亲的,还是姑姑的。”
“莲!你和她们不同……我不会让你……”
“哥哥!”伊莲挣脱了他的怀抱,她转身走到山崖的边上坐了下来。“没有什么不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人的出生不由自己,人生不能完满,得到一些就必定要失去一些,握紧一些就必定放弃一些,你是图特摩斯,是横贯千古无人能及的帝王,哥哥,你不是一个会为了女人而放弃帝国的人,而我也不会让你那么做,从你出生到姑姑死亡,这些压抑的岁月难道还不够吗?我希望你做真正的自己,不要有任何障碍。你失去我但是拥有整个埃及,整个世界。你失去埃及,一切都会化为泡影,没有人能担起这样的担子,而你失去埃及,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会后悔和痛苦的,而我又会快乐吗?命运早已注定我们该如此,但我只是后悔当初做了愚蠢的事情,如果今生都不能圆满的事情,如何能指望来世,轮回之间的时间和空间可以发生任何事情,也许未来早已改变,千年之后难道就没有阻碍了吗?我们一直都不明白唯一值得珍惜的只有当下。未来有太多的未知,即使不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你,不愿继续王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你依然是我的哥哥,我最亲的人,我可以去孟菲斯,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静静的守护着你,默默陪伴着你也好啊……”琛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伊莲使劲甩了甩头,她想起三千年后自己的身世,想起和琛的过往,跨越三千年的历史,纵使整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人们更多的获得自由和主权,但两个相爱的人未必就可以在一起,她奇怪自己为何不再心痛,虽然她常常在想,她和琛的缘分会不会是三千年前和图特摩斯的这段延续,她会试图将两个人联系起来,但她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有感觉琛不是面前的他。对琛她是喜欢的,或许曾经她很感激,他那样的爱着并不完美的她,她突然明白,她爱的是琛爱她的感觉,但那不是爱情,而面前的男人,她完全的了解他,崇拜他,从他们在底比斯王宫见到的第一天起,她愿意为他生,也愿意为他死,曾经她为他而生,也为他死去,原来这才是爱吧。
“莲……”图特摩斯走向她,在她身旁坐下。“是我太过自私,莲……人生的成败最重要的有时候不是如何做,而是如何选择,就像吉米多之役,我做了正确的选择。而关于感情,我们彼此都做了最错误的决定,我一直认为我是无所不能的,我能让埃及辉煌,也能给你一切,但我忘了我也是阿蒙神在这片土地上安排的游戏规则中的一颗棋子……我爱你,莲……这样的爱不完全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我们所经历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没有你我会感觉心里很空,当夜晚徘徊于王宫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莲,我从不寂寞,身边永远都有人陪伴着,大臣,侍女,祭司,后宫那些女人……但却很孤独……这样的孤独只有你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