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个笨蛋,还跟奈塔俪说教了那么多,这会自己尝到斯堤雅当初的味道了吧!原来自己也会难过,也会烦躁不安。你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女人,伊莲!你无法摆脱人的情感,这是事实!醒醒吧!’伊莲在心里自言自语,她心里隐隐作痛,无法摆脱的痛苦让她不能入睡。
斯堤雅也是这样夜不能寐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正常人也会疯掉的。当初自己服毒离开图特摩斯也许是对的,如果当初选择留下做他的王后,或许自己也会变得和斯堤雅一样可怕,那样的自己图特摩斯还会爱么?
昏暗的灯火印下影子的摇曳,雕刻有阴刻象形文字的奢华镀金大床上,图特摩斯正轻声的说着故事,关于自己在吉米多的战事。阿蒙霍特普侧身睡着面朝父亲,认真崇拜的听着父亲所讲的关于那场持续了大半年战争的点点滴滴。
侍女们放下床榻四周的蓝色薄纱帷幔,轻轻地退出了王子的卧室。卧室的门外,侍女们齐刷刷的跪倒匍匐在地上,斯堤雅站在那里恨恨的看着从房间里传出的火光,那沉默里的恨与爱、不满与愤怒让卧室外的气氛如冰冻一般瞬间凝结起来,侍女们不敢出声,匍匐在地上陪同她们的主子一起陷入沉默。
图特摩斯从不曾这么长时间的在自己这里逗留,从他气冲冲地来到自己和阿蒙霍特普的寝宫,他那怒不可遏的样子让斯堤雅认为这是天降的机会,正像自己所预言的那样,他果真很快就厌倦了新的王妃,如同他曾经厌倦自己,厌倦其他妃子。
图特摩斯待在儿子的房间里整整一下午,斯堤雅心中无比得意,纵使任何妃子再得宠,图特摩斯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留恋,但是自己有着让图特摩斯不得不留恋的法码,埃及唯一的继承人,他心爱的儿子。她骄傲的认为只要自己密切的关注着后宫的动向,用尽一切手段保证宫闱之中不再有男性继承人诞生,保障儿子在皇权中的首要地位,那么赢到最后一刻的一定是自己!
斯堤雅满心欢喜的梳洗打扮,她期待着夜幕的降临,期待着与图特摩斯的缠绵。
夜很快降临,但图特摩斯没有按她计划的那样来到自己的卧室。阿蒙霍特普宽敞明亮的卧室里,图特摩斯正在跟儿子下棋,丝毫没有要离开王子卧室的意思,斯堤雅三番四次进入儿子的卧室,想要找话题切入,但她始终没能打断父子俩逐渐高涨的兴致。最后她只能用王子需要早些睡觉为借口来劝说图特摩斯离开,没想到图特摩斯完全对她熟视无睹,置若罔闻。他要和儿子一起睡,这就是斯堤雅最后得到的结果。
更让斯堤雅气急败坏的是接下来数十天,图特摩斯早早的去议政厅处理国事,回来不是带着从宫廷学校学习回来的阿蒙霍特普出去狩猎游玩,就是和儿子待在一起一整天,吃饭,下棋,阅读,绘画。每夜图特摩斯都是在王子的卧室里和孩子一起睡……反正就是不会多看她一眼,不会跟她多说一句话。她甚至比不上这寝宫里的空气,如果她是空气,那对图特摩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必需品。她倒是像寝宫里的灰尘,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碍眼、多余和无所谓。
斯堤雅忿恨的转身离开,侍女们依然匍匐着,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丁点响动都会触怒这个满心怒恨的女人。
斯堤雅坐在床边生着闷气,一个年长的女仆朝侍女们使了个眼色,侍女们识趣的退出王妃的卧室。年长的女仆叫缇媂,是斯堤雅的嬷嬷,斯堤雅入宫后从娘家一并带来的人,是伊西斯王太后应允的,斯堤雅那个时候已经怀有身孕,身边也少不了有个年纪大一点,经历过事情的女人代为照看着,再者怕她不适应宫里的生活,有个熟悉的人照顾也可以排遣寂寞,总之为了自己的王孙,为了埃及的未来,伊西斯太后是大开绿灯。
“殿下,您别生气,法老喜欢阿蒙霍特普王子是好事啊,法老越喜欢越器重这个儿子,将来还不都是您的福气吗!奴婢还从来没见过法老被女人气成这样子过,法老这会还在气头上,难免没有那份男欢女爱的心思。那个‘第一偏妃’得罪了法老,从此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哟!”
“你懂个屁!”缇媂的话没有让斯堤雅消气,反倒让她心里更加来火,“正是因为法老从来没有被哪个女人气成这样子,事情才严重!”斯堤雅从床边站起来,来回在卧室里踱步。
“他越气证明他越在乎,他可从来没有为我或者那个妃子这么在意过,他很在意她,所以他才会生气!你见他让她搬走了吗,那贱货可还住在图特摩斯的寝宫里,后妃们住在他的寝宫本就于礼制不符,图特摩斯竟然为她破例,夜夜将她留宿,现在他还让她安稳的住在他的寝宫里,这说明什么!他人在我这里,但心却还在别的地方,难保他气消了又会回那女人的身边去,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不是厌倦了而离开,他在逃避,他和那女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让他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并不是因为厌倦她了!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心里闷着生别的女人的气,心里明明对那女人在意得很,却跑来我这里腻着,他当我和儿子是什么!我是瘟疫吗?这么久没有碰过我,就连看我一眼都让他那么为难么!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知道么!”斯堤雅将床边矮柜上的一束侍女们刚刚采来的蓝莲花狠狠地摔在地上。
“殿下息怒,奴婢愚钝!”缇媂见主子恼怒不已,慌忙跪拜在地上。
“明年下埃及那个叫美丽特拉的贱货要嫁来做埃及的女主人了,我真是腹背受敌,一个‘第一偏妃’,一个‘第一王妃’,我手里空有埃及的继承人又能怎么样,阿蒙霍特普长大继承王位之前,我还是得看别人的脸色,放着让这么多女人骑到我的头上,还得听伊西斯那个老东西啰嗦。哼!图特摩斯算你狠!”斯堤雅咬牙切齿的将地上的莲花一点点踩碎,“我忍,等将来再一个个收拾你们!”
“缇媂,你暗地里去打听一下,这个‘第一偏妃’到底什么来历,看能不能掌握什么对我有利的消息,先收拾了她回头再来对付美丽特拉!我们的新王后可是个有背景的,要对付她得慢慢来,从长计议……”斯堤雅斜眼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缇媂,“你起来吧,你对那贱人的调查行动要隐秘,我们得让‘敌人’措手不及!”
“父王,母亲好像很不开心,今晚您能陪陪她么?儿臣自己睡。”尼罗河上的一艘纸莎草小艇上,阿蒙霍特普正仰视着刚刚投出蓝色V型飞镖的图特摩斯,艳丽的蓝色在金色的阳光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随着野鸭坠落河面时的叫声,那道醒目的蓝色再次回到图特摩斯的手中。和他们相隔不远的另一艘小艇飞快地朝还在河面扑腾挣扎的野鸭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