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上官祺从婉婷苍白的脸上看出,她已怀有身孕,加上担惊受怕,那原本娇弱的身子陡然虚弱了,遂才晕倒。
得知喜讯后,老夫人一扫脸上的阴云,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嘴上不住地念着,“上官家有后了!”
“这就告诉老爷去!”老夫人大喜过望,念叨后带着她的一众丫环匆匆出了门。
上官祺没有随老夫人一道去报喜,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毫无喜悦之情,如冷玉雕琢。
即将为父,上官祺却毫无触动,他不禁问,他想要的是什么?皇帝的江山?还是如娇似玉的美人?抑或都不是,他只是随*****而已。
这个时候,放着雪丽遗体的房间里,正菊和几个丫环正在为雪丽换衣梳妆。那几个丫环对雪丽的死无动于衷,且在此前,她们听说雪丽是妖孽,至今还信以为真,换衣的时候显得有些畏手畏脚,并议论着,为何要对一个妖孽办这样隆重的葬礼。
正菊则表现出几分悲伤,她与雪丽接触最多,有一些了解,有一些同情,在别人都相信雪丽是妖孽的时候,她却相信老夫人的话,雪丽是上官祺的福星。
“唉,走了也罢,来世再投一个好人家吧。”正菊叹道,手上抚摸着雪丽脸上的伤疤。
雪丽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僵硬的脸任人轻蔑,冰冷的身体任人摆弄,对于曾生活的世界彻底无视,而丢下这副身躯后,她去了哪里?
依然是那条湖,在清凉的湖底,躺着一副美丽的身体,只见洁白的纱裹着曼妙的曲线,飘逸的长发在水中轻舞,雪白的脸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美态胜过沉鱼落雁。
那冰肌莹彻的人儿就是雪丽,她安详地躺在水里,唇上挂着满足,似梦又似醒,那身轻盈洁白的纱裙就是遇见凤凰女神时所穿的衣裳。
死去后,雪丽既没有去天国,也没有入地狱,她不知去向哪里,便成了一个游荡的鬼魂,而心里惦记着从前的地方,便回到了这条湖,这条湖是她与上官祺最初遇见的地方。
从前,每当为可怜的身世愤愤不平的时候,雪丽喜欢躺在水底冷静自己,即使在死后,她仍喜欢这样舒心的方式。这一次,她没有不平,而是十分满足,终于,她为上官祺做了一件事情,不用再牵挂生前的愿望了。
人带着满足离开人世后,灵魂会是愉悦的,此刻的雪丽就是这样的心情,她身心轻飘飘的,沉在水里,便如浮在云端,拥有着自己的天堂。
“喂,你打算一直躺在这里吗?”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娇嫩的声音突然在雪丽的耳边响起。
雪丽睁大了眼,像从梦中惊醒,她忙看两边,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见着湖底清幽的颜色。
“谁在和我说话?”雪丽紧接着坐了起来,看着前方问。那一刻,浮在水里的长发犹在风中飘扬一般,诡魅四溢。
“我可不想一直呆在水里。”那声音稍后响起,却是自顾自的说着,并不回答雪丽。
雪丽懵懂不解,谁又在水里?为什么还有些埋怨她?“你到底是谁?出来吧!”她又追问过去。
那声音这才回答,“我就在你身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显身,你还是离开这里吧,再呆下去我可要憋坏了。”
雪丽更不解了,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多出了这样的东西?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听娇嫩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小女孩。
“可是……”雪丽弄不清对方的身份,不知该不该顺从对方的意思。
“我不能说我是谁,但你要相信我是对你好的。”那声音又说道,充满了稚气。
雪丽不禁诧异,“你又不说你是谁,我如何相信你会对我好?”接着,她又一笑,“我暂且相信你吧。”说着,她身形一动,向上游去。
雪丽径直冲出水面,跃上了湖边,那时身上并无潮湿,风吹来时,她美丽的纱裙和长发一道蹁跹,所受的感觉就好似她仍然活着一样,且比生前畅然。
“喂,你在哪里?出来了吗?”雪丽四处张望,又朝着湖面喊着。
“我就在你后面。”那声音兴奋地回答,依然不显身。
这个声音就是寒星派到雪丽身边的小凤凰,她牢记着女神的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显身,也不说出自己的身份。自雪丽返回上官府开始她就一路跟踪着,始终没有显露,直到适才,随雪丽呆在水下有些憋不住了,她方才出了声。
小凤凰一身火性,不喜欢呆在水里,更有些小孩子的性情。她其实很想和雪丽说话,但害怕说漏了嘴,辜负了女神的嘱托,便一直保持沉默,眼下出了声,她的话匣也就打开了。
“你好糊涂!那个男人对你一点也不好,你白白死掉了。”小凤凰开始埋怨雪丽,只听声不见身。
雪丽很快适应了小凤凰的存在,尔后静静地立在湖边,看着湖水笑,“你不明白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自由了。”
“不。”突然,雪丽的身后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你还没有自由。”
这一声令雪丽惊悸,她听过这个声音,就是那个称上官祺为主人的男人。难道他还不放过我吗?雪丽一面惊疑一面转过了身,看到她猜想的人就立在距离十来步的地方,脸上挂着诡笑,身边扑闪着一只黑色蝴蝶。
来者正是伽华的仆人风生,在雪丽转身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僵滞了,诡异的眼神变得不可置信。
“你是……”风生想说什么,却又拿不定主意,嘴上竟有些吞吞吐吐。
雪丽没有留意到风生的异常,也对自己的变化浑然不觉,只是想着来之不易的自由,说道:“我已经死了,你的主人应该满意了,还不放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