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四处寻找的时候,陆千月隐在紫竹林,在孤独中回想从前,啃噬那份专属于他的寂寞。
陆千月亲眼看着寒星消失得无声无息,那份痛楚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尤其回首了寒星在紫竹林里的那一幕后,他的心在悲痛与悔恨的交织中愈发难以自拔。
世间的种种,陆千月暂时抛开了,在与世隔绝的紫竹林里沉浸于无边无际的离伤,不断地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寒星或是沐浴在温泉里、若是慵懒地坐在泉边的情节,那份想像的宁静和幽美令他如痴如醉。
这一天,陆千月走出温泉,将白色如雪的身影融进了随风飘舞的紫竹林。灿烂的紫色中,他看上去寂寞而又美丽,如玉的面庞泛着幽沉的气质,而那漫步之间好似在寻找一个归宿。
难道寒星真的只是生命中闪过的星光吗?陆千月沉痛不止,边走边想,一道哀思抹在低垂的眼角。
忽然,陆千月的眼睛露出了这段时日里不曾出现的惊奇,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由前方飘来。
陆千月没有止步,继续向前走,没有为那个突然降临紫竹林的人特别动容,他不想打招呼,也不想说些什么。
“千月,打算一直这样逃避下去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了陆千月的耳旁。
陆千月平静地迈动着脚步,没有任何回应,他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个声音。
不久,陆千月的前方显现了一个人影,同样是白衣如雪,一副仙风道骨的神采。那个人就是前朝的殷王、将小时候的陆千月带出紫竹林的南殷暮容。
南殷暮容容颜不改,一如当年的清秀俊爽,此刻,他带着暖暖的笑意看着陆千月走近,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初见那个小天使的时光里。
“千月,你长大了,却更加孤独了。”南殷暮容带着伤感的口气说道。
陆千月终于停了下来,站在南殷暮容的对面,目光清冷如月。他对南殷暮容的突然出现没有什么惊奇,甚至对其来此的目的也不加猜测,淡淡地问:“父亲是来可怜我的吗?”
南殷暮容无奈一笑:“我不是来可怜你,你和冰华一样,有足够的坚强面对一切。”停顿了一下,他转而正色,说道:“当初,我带你离开紫竹林,是想给你一个比这里更快乐的世界。可直到现在,我却没有做到。其实,无论是你还是冰华,都有能力统治这个世界,我之所以选择冰华,是想让你得到轻松自由的生活,实现我对自己的承诺。”
听完对面的声音,陆千月恍然初醒,在看着南殷暮容的时刻,心中拾回了多年前的那种温暖。他一直以为,南殷暮容偏袒南殷冰华,不但将王位传给了亲生儿子,还遮掩当年南殷冰华与青婵公主的事情,如今看来,其实是南殷暮容在维护南殷冰华作为王者的威严,同时又在为他着想安逸的生活。
在悄然明白的时刻,陆千月久未舒展的脸庞淡然一笑,笑里透着苦楚。其实,在听到南殷暮容的这番话之前,他已放下了父子、以及兄弟间的仇怨,唯一盘踞心头的是那些与寒星纠结的过去。
“我明白,父亲。”陆千月轻声回应了一句,面上却是一副静默的表情。
南殷暮容轻叹了一声,尔后侧身看向四周的紫竹,两道隽眉下,目光深邃悠远。这时,陆千月敏感到了,南殷暮容含着一份沉重的心事,那才是他来此的目的。
果然不出所料,南殷暮容转过眼,说道:“寒星没有死。”
这一声轻言细语如一道闪电穿过了陆千月的心底,一股震撼的力量随即袭遍他的全身。他睁大了墨玉般幽亮的眼睛,仿佛从迷梦中惊醒。
陆千月心中苦笑,他早该想到,寒星没有离开,只是痛得太重,被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迷蒙了眼睛,迷蒙了心。
“您知道她在哪里?”陆千月随即问道。他身姿未动,面色平静,但眼眶却已湿润。
南殷暮容点了点头,带着沉重的口气说道:“本不该告诉你她还活着,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虐待自己,也只有你才能将她从冰华的身边带离。”
说到这里,南殷暮容垂下了头,俊秀的面庞显出黯然之色,片刻后,他又继续说:“当年,冰华的母亲因王妃的身份而惨遭杀害,冰华为此怨恨我。他有理由恨我,我为了保护雨儿,违心娶了他的母亲,令他的母亲受难。如今,他爱上了寒星,为救寒星不顾一切,不仅放弃了身上的责任,还险些丧命,我担心,寒星做了王妃后,会遭受与冰华母亲一样的厄运,到那时,冰华同样会不顾一切,那将是整个殷族,乃至整个魔界的灾难。”
陆千月听着这样的话,心中全然明白了,不无苦涩,说道:“您对冰华的苦心我明白,但我不会为了您这份苦心去强迫寒星,我爱她,我要做的就是让她明白,她其实也爱着我。”
南殷暮容缓缓地抬起了头,含着一丝苦笑看向前方,说道:“千月,寒星在人界。”
陆千月微微一怔,随后恍然大悟:“难道,您在那一刻把她转到了人界?”
南殷暮容转过头,将一张淡雅的笑容朝向陆千月,回道:“我一人之力难以做到,此事由我和寒星的师父慧济真人合力而为。”
南殷暮容带来的这个消息如同一缕阳光驱散了陆千月心头的阴云,面上顿现似水的柔色,如春风拂过,漾起如花的笑靥,淡淡中爱意深浓。
“寒星就在她从前生活的地方。”南殷暮容又说道。他见陆千月从阴霾中走出来,会心一笑。
“从前生活的地方。”陆千月激动地念了一声,同一时刻,他的身后出现了那对黑色的翅膀,两道幽光闪过后,他便已飞上了空中,随后传来他的声音:“父亲,我去了。”
“去吧!”南殷暮容站在原地,仰望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