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最终都得让老爷知道,与其让他回家后知道,还不如在这儿让他知道的好,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这里是医院,也好处理。但是我现在又不能告诉他,毕竟我一个人可招架不住啊。
精心的照顾了他三天之后,终于等到了援军的到来,那是在舅舅出殡的当天下午,我爸妈跟老姨都来了,还有我舅舅家的我的两个哥哥,这回我就快要解放了。姥爷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中最应该有的人却没能在场,老姨还想在瞒着他一段时间,但是我却坚持让他们把事实告诉姥爷,姥爷看到了两个亲孙子很高兴,还以为是专程为他赶回来的呢,姥爷喜出望外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姥爷:“海波和海军都回来了啊!呵呵呵。”
哥俩走到他身边,二哥海军:“爷你好点儿了吗?”
姥爷:“好!就打针不好,扎的疼啊。”
姥爷:“你爸呢?他怎么没过来?”
我:“还是告诉他吧,在这儿告诉他比在家告诉他要强,万一要是有点儿什么不对劲儿也能及时地得到处理,要是等他治好了回到家再让他知道的话,说不定还得送回来,也浪费多余的医药费。”
他们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也都赞同了我的想法。最终让老姨亲自跟他说。在大家的注视下,老姨坐到他的身边,姥爷也觉得很纳闷儿,老姨含着眼泪跟他说
老姨:“爸啊,我哥他来不了了,他死了。”
姥爷瞪大个眼睛,一时间仿佛自己听错了一样。姥爷:“啊?”
老姨又重复道:“他死了!我哥他死了,那天晚上回家路上让车压死了。”?
老姨和我母亲哭得泣不成声,连同一病房的刘大叔他们一家人也深表难过,刘大叔的妻子都被这场景感动的流出了眼泪。姥爷呆呆的愣了半天,双手沉沉地拍在了腿上,深深的泄了口气。看他突然失魂落魄的样子,跟刚才看见他孙子的时候完全两样儿了。姥爷一头躺在了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可能他万万没想到,一个40多岁的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有句老话讲;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能在我们心中无法体会到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姥爷过了些天就出院了,我终于解放了,重新的获得了自由,照顾病人还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回家的第二天,我跟着父亲来到了他们的建筑工地,父亲跟工头打了声招呼,我就成了这个工地上的一名员工了。他们的工头看起来40来岁,姓孙属猴,所以他手下的人在背后都叫他“孙猴儿!”因为他脾气不好,所以还有人叫他“酸猴儿”不光是这样,他除了两个眼睛大的突出以外,还有两颗非常突出大板儿牙!乍一看上去挺像狐猴的,真是属猴儿像猴儿啊!
刚上工地的头一天就给我累得浑身又酸又疼的!一只手筛沙子筛的手指关节都不会伸直了,中午就忙忙活活的一小时的吃饭时间,随着在这儿的时间一长,工地的一些事情也不得不去面对,工地的人际环境很杂,外地的也有是本地的也有,反正是干什么的都有,有的是矿上的职工,趁着矿上放假的时间为了额外赚取点儿生活费,还有些是做买卖赔了的人,不得不干这苦力活儿挣些本钱为了重头再来。
我在工地很勤快,也比较能干活儿,老板倒是挺赏识我的,但是工友们可不希望我这样,有一天,一位姓于的老汉在我干活儿的时候就偷偷的告诉我
于大爷:“孩子,这活儿你不能这么干那!你这么卖命的干整不好就容易把你的小体格儿累坏啦!累了就歇会儿,不用玩儿了命的干!你看我们那些个老油子,有地都可那溜达玩儿呢,你干多些活儿也是挣那些钱,人家不干活儿也是挣那些钱,你凭啥养活他们啊?差不多儿就行,你看着老板过来了你就起来干会儿,老板走了你就坐那歇会儿,累了歇会儿可以,他也不能说啥,抻悠着干,啊。”
我:“哎,谢谢您了,我没在工地干过,也不懂这些。”
于大爷:“没事儿!有我呢,有啥不懂可以问我,我感觉你这小孩儿人挺好挺实在的,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地,你这么点儿岁数要是累伤了那你这辈子就废了!有那么句话说滴好么,身在狼窝你得学狼叫!不学狼叫就得被狼吃掉!累了就歇会儿,啊,别那么傻乎乎地干。”
我:“哎!我知道了,谢谢。”
于老汉走了,他们这工地就是这样,有些人闲的要命,有些人却累得要死,挣钱的不干活儿,干活的人不挣钱。眼下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父亲他们这些瓦匠们正顶着炎炎烈日“打地槽(地基)”挖掘机挖出的地槽仅一条就足有50米长,一米多深,我们要将运来的大石运到他们身边,然后他们这些瓦匠再将这些大石头规整的安放在地槽里面,父亲按照尺寸和标高一块一块的将大石头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项工作可谓是极其的辛苦,一块最大的石头足足有二三百斤沉!小的也得六七十斤,单靠一个人很难将其移动,像这样的情况,我们通常只能把这块石头用大锤砸碎,砸不碎的话就只能被废弃在一边,作回填用(填充物)。
我的情况也比父亲好不到哪儿去,我们这几个被选派出来的力工被分成三个人一组,由于我捧不起来这么重的石头,所以我只能推车,每次只能推一到两块,路还不好走,即使不装石头的情况下,在这种坑洼不平的过道上推车也是很吃力的,刚推一趟我就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了,那一头午我们每个人的身上从上到下都是湿漉漉的,汗珠子像雨点儿一样不断地砸在干旱的路面上,乍一看上去那溅起的灰尘就像是在遥远的月亮上坠落的陨石一样。微妙而壮观,这样的重体力劳动我们干了五六天,这地基终于打满了,谢天谢地,在干几天这样的活儿我就该到西边儿找舅舅去了!
我们被重新安排了工作,这次是维修的工作,专门负责维护陈旧的楼体,我们的老板承包了一些当地的旧楼体的维修改造工程,这是一项玩命的工作,为此,我差点儿在这项工程当中成为烈士!
具体的工作情况是这样的,这些年久失修的楼体因为墙皮脱落、漏雨、和墙体裂缝等原因,所以我们要一一对其进行处理,首先是针对漏雨,我们一共三名力工和三名瓦匠,我的父亲也在其中,首先是要到楼顶将顶盖拆除,重新做一层防水,这大热的天,铁皮的楼盖早就被晒得炙热烫人了,我们要在上面将铁皮一张一张的拆解后整理并用绳子把它几张几张的顺到楼下,这栋楼只有外爬梯,每天我们都得当几回蜘蛛人,后来爬来爬去的也习惯了,当时工头儿实在是找不出愿意干这活儿的人了,无奈地跟我讲
孙工头:“小伟啊!上高儿你怕不怕?咱这儿的力工大多数都是些上了岁数的人,一个个的都不敢上高,你敢么?”
我这人也实在:“那有啥不敢的,只要安全措施到位的话就没问题。”
孙工很高兴!夸道:“行!不愧是汪师傅的儿子啊,上去得多加小心,一定要戴好保险带。”
就这样,我就成了高空作业组的一名成员了,我们那时候就相当于我们工程队的“特种部队”一样!虽然工作条件很辛苦,但是我觉得比起我们工地的那些重体力活儿来说还是这项工作更适合我。
拆完铁皮就是梁托!拆解这些四五米长得松木干子是最费力也是最难熬的事情,炎热的天气我根本就穿不住过厚的衣服,天天都是一件半袖背心和一条短裤,即使这样也耐不住热,而且我还被松木的木刺天天扎得忍无可忍!被阳光晒热的油毡纸也变的油化炙热!再加上孙工每天在下班的时候都延时!这给我们这些人造成了挺大的反感!当时我就有种想打退堂鼓的心,可一想想小陶还在等我,为了这个目标我也得坚持啊。
有一天我们在楼顶上一直干到晚上十点多!本身就被木刺扎的又痛又痒很是难受的我,现在又要经受蚊虫肆无忌惮的摧残!我们被叮的浑身是包!痒得我直跺脚!夜晚的楼顶很冷,本身我穿的就很少,现在浑身又被晚风吹的冰凉,后来工头在楼下用扩音器喊话,把我们都叫了下来,叫我们凌晨3点的时候再上来,我们居然来这也都忍了!我去!我们真赶上特种兵了!
刚睡着就到点儿了!此时的天刚蒙蒙亮,我朦朦胧胧的找了一套长腿长袖衣服穿上,到了指定的站点儿等待孙工开车来接我,直到我们吃过午饭之后,一个意外的电话让我和父亲不得不休假离开,好在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当时我正在往楼下扔四五米长的松木干!楼下的地面已经是千疮百孔了!父亲表情略微沉重的将我叫到跟前
父亲:“大宝儿!走!下去!不干了。”
我还很纳闷儿!还以为父亲是不满意工头儿的苛刻生气了呢!当我走到他跟前儿他才跟我说了实话,
父亲:“你姥爷死了!下去跟大孙儿说一声。咱们回家洗吧洗吧换身儿衣服赶紧去,你妈现在都过去了。”
我很惊讶,但是我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因为在医院的时候那个王奶奶曾经这样说过。
王奶奶;“你姥爷出了医院也活不多久了,他这肯定是在山上冲着什么了。”
我的脑海里好像打来了一涛巨浪一样!嗡的一下!心里直打鼓:“这不会是真的吧?真中邪啦!”
听到我嘀咕的父亲问:“什么中邪了?”
我把在医院的情况跟父亲详细地说了一边:“在医院的时候咱那病房里有一个老太太你还记得吧?”
父亲点头说:“啊!记得。”
我:“那老太太从前是给人家专门儿看邪病的,她说我姥爷好像在山上冲着什么了,说我姥爷出了医院也活不多久了,还说咱家也得找人看看,要不然也会牵连到咱家。”
父亲不以为然:“净扯淡!她要真是给人看那个病的自个儿还能住进医院么?你舅一死你姥爷能不难受么,再说他还脑出血,说过去就过去,傻子也能猜着的事儿还用她说,大骗子。”
也许站在父亲的角度考虑这件事的话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但是我却觉得那个老太太说的话不像是骗人的,她说的是真的!可谁能相信我呢,唉!难道她的语言要成为现实了吗?我们家又会遇到怎样的情况呢?我无尽的猜想,可万万没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