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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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从省城回来,柳浩然知道,谢梅心渐渐地远去了。不仅是人,心也在慢慢地离开。“故地重游,往事难续,物旧人非情已逝,怎堪回首?心如止水,淡若烟云,笑看花开花又落,一切随缘。”流着眼泪,很长时间没有写东西的柳浩然,信手写了一首词,算是对两人交往的总结。有人说,放弃是一种伤痛,然而它像黎明前的黑暗,预示了光明的璀璨;放弃是一种美丽,然而它像秋天的落叶,孕育了春天的希望。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和谢梅心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落,柳浩然心里非常难过。谢梅心出国的时候,柳浩然专门找人兑换了三万美金送给她,算是对她的真诚谢意。

有事情可干,柳浩然总是感到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轩州市已进入了冬天。各项工作按照既定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中间尽管出现了一些意外,但也没有影响大局。柳浩然成了大忙人,睁开眼就忙到黑,没有闲着的时候。因为他是这出戏的主要策划,又是具体实施者,什么事情都离不了他,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这期间,柳浩然只回家两次,即便在家里,也不清闲,手机总是响个不停。和陶芝兰在一起,也不敢关机,弄得她刚刚挑起来的情绪也因为手机的铃声瞬间没有了兴致,夫妻生活也逐渐淡漠了下来。时间一长,陶芝兰的心里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些埋怨和失落,便不知不觉地想起了王昌龄写的《闺怨》: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是呀,原来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让柳浩然去当官呢?这倒好,一下子去了外地。好像孙悟空跳出了如来佛祖的手心,失去了控制,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刘清华到轩州上任后,为所有在职的地级干部制定了一条纪律,二十四小时保持电话和手机畅通,保证任何时候都能联系上。即便是出国或者到外地,也要尽可能地保持联系渠道畅通。所以,柳浩然怕耽误工作,况且这又是关键时候,手机永远开着。谢剑飞为此准备了好几块手机电池和一个备用手机,放在柳浩然随身携带的包里,以防万一。

有一天上午,在家休息的柳浩然还没有起床,市委办公室就打来了电话,说刘清华书记让他赶紧回去。柳浩然只得和陶芝兰短暂地温存了一会,便匆匆赶回。

在回来的路上,柳浩然和杨庆发通了电话,这才知道市里发生了大事。早上刚上班,市委大门口突然来了一帮人,清一色的老头老太太,既不喊口号,也不说话,每个人都拿了个马扎,散散落落地坐在门前,把大门完全堵死。里面的车出不来,外面的车也进不去。许多人前来围观,交通也出现了拥堵。

信访局有关领导和值班人员赶紧前去询问情况,没有人开口,只是沉默静坐,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说话。信访局局长陈武掣无计可施,立即向市委常委、秘书长马德全作了汇报。马德全也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大门口。知道来的是秘书长,有一个年龄比较大、一看就知道当过兵的老人开了口,慢条斯理地说出了来上访的目的。

原来这些老人都是光华机械厂的退休职工,在这次搬迁过程中,厂里的集体宿舍也就是他们现在住的平房面临拆迁。按照目前的拆迁补偿标准,由于被拆迁的土地将来要建公园和修路,属于公益用地,补偿标准比较低,他们来上访的目的就是要求提高补偿标准。

老头老太太们指名道姓地要见刘清华书记,让刘书记亲自答复。刘书记不来见面就不走。今天不来就等到明天,明天不来就等到后天,反正是不见刘书记不收兵,态度非常坚决。

马德全一看这个架势,知道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就立即安排人送来了热豆浆、热牛奶之类的东西,安抚上访人员的情绪。天气比较冷,万一有人犯了高血压、心脏病,倒在这里,那麻烦可就大了。随后,就回到办公室向正在外面开会的刘清华汇报了这个情况。刘清华听完,感到事情严重,不等会议结束,就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老头老太太们也非常明白事理,见到刘清华后,就竹筒子倒豆子,非常利落地提出了要求,并给刘清华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不解决,就再来上访。如果市里解决不了就上省里,省里解决不了就上中央,反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刘清华当即表态,三天之内肯定答复。有了刘清华的保证,上访群众也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市委。回到办公室,刘清华冷静下来,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凭官场多年练就的直觉,他感到事情并不仅仅是提高补偿标准的问题,应该还会有其他原因。碰到这种事情,必须摸清情况,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地处理掉。如果久拖不决,将来说不定会出现更大的事。想到这里,刘清华就让办公室通知有关领导前来开会,专门研究处理这件事。

“这种事比较难办,公益设施的拆迁补偿标准和其他商业开发本来就有区别,政策是上面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如果这次开了口子,照顾他们,提高补偿标准,将来肯定会引起连锁反应,招来更大的麻烦。不能因为几个老头老太太上访,就改变政府的决心,他们愿意闹就闹去。”分管城建的于得水副市长好像情绪也比较激动。见于得水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好再说别的。

“你说得对,老于。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市委门口整天让这帮老头老太太围着,这是个办法吗?”刘清华知道于得水想推脱责任,冷冷地问道,两眉之间似乎有些杀气。

“我看这样吧,我再和信访局陈局长做做他们的工作,把政策再给他们讲一讲。”于得水身上不禁一冷,态度也立刻缓和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这一块又归自己分管。气话归气话,该做的工作还得去做。

“这样也行,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把工作做好。有什么事情及时汇报,原则上不要出问题。出了问题我有责任,你们谁也跑不了。”刘清华平静的话语透着杀气。他心里非常清楚,当领导的应该恩威并用,该硬的时候不硬是不行的,老好人似的领导绝对不能统帅三军。尽管这次上访的事情与柳浩然没有多大关系,刘清华的意思还是想让他多了解一下情况,在今后的工作中既要大刀阔斧,又要注意细节,尽量考虑周全,避免后遗症。

没过两天,于得水和信访局陈武摰局长就把情况摸清楚了。这次上访的幕后策划者是一位退休老干部,而这个老干部就是市委常委、副市长黄一凡的岳父。听完两人的汇报,刘清华就明白了。原来这是黄一凡下的套,给自己使绊子,找自己难看。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做工作,把政策讲清楚,表明态度,不符合政策要求的坚决拒绝,不要给他们任何想头。明白吗?”刘清华想到这里,便拿定了主意,在这个时候坚决不能手软。

“那他们再上访怎么办?”于得水面有难色地问道,他不知道刘清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有关系,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去吧,天塌不下来。再来上访的时候,你们只管接访,想办法稳住,不要让他们闹到省里,也不要有过激的行为。要注意人身安全,不要让他们病倒在市委门口。”刘清华面无表情地嘱咐于得水和陈武摰。

两人走后,刘清华心中有了主意。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吴悠然的手机。吴悠然分管干部培训,和刘清华是高中时候的同学,两人一起进的省委大院,交往密切,关系也比较铁。

“有个事情想请老弟帮忙。”刘清华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客套,在电话里把这件事有重点地说了一遍。

“知道了。这是姓黄的给你出难题呀?按常规做法,给他敲敲警种,刺激他一下?”吴悠然明白刘清华的意思,笑着问道。

“那还用问?不警告他一下我在这里还怎么混?不给他点颜色,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刘清华恨恨地说道。

“明白了。这正好有个机会,省里要组织地级干部参加培训,不过通知还没有下发。听好吧,到时候你别忘了请客就行。”在省委大院拼打多年的吴悠然,觉得黄一凡的这种做法太小儿科了,简直就是自讨苦吃。与“一把手”唱对台戏,能有几个有好结果的?吴悠然觉得有些好笑。

“请客是没有问题的,就怕你没空。轩州这个地方小,请不动你这个御史大夫呀!”刘清华看到对方答应自己,心情比较放松,高兴地调侃道。

两天之后,省委组织部下发了预备通知,要求各地上报一名副地级领导干部,到省委党校参加由省委组织部组织的、为期三个月的政治学习,学习的主要内容是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正洋不敢擅自做主,便拿着通知请示刘清华,让他确定让哪一个副地级领导参加培训。

“你的意见呢?”尽管心里早就有数,但刘清华还是不露声色。

“一般这样的培训都是安排年轻干部去,老同志也不愿意参加。”李正洋不知道刘清华的意思,比较含混地说出了过去的做法。

“这个规矩要改一改。毛主席说过,活到老,学到老。年轻的同志要学习,老同志更要学习。咱们班子当中,黄一凡常委年龄最大,那就让他带个头。告诉黄常委,上学期间他的工作暂由柳市长代管,不能因为工作耽误了学习。”刘清华干净利落地拍了板。

“好吧。”李正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他忽然想起常委会上研究光华机械厂搬迁时的情景来,尽管黄一凡唱了反调,但刘清华最后还是表扬了他的这种对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热情洋溢,言之切切,历历在目。

看着李正洋转身离去,刘清华暗暗地想,我看你姓黄的到底能够撑多久。

临近下班,刘清华的专职秘书小张进来说,黄一凡想过来汇报点事情,看是否有空。

“今天没有空,让他过两天再联系。”刘清华心里想,看来参加省里培训的通知他已经看到了,现在沉不住气了,便故意晾晾他。

第二天,于得水和陈武摰前来汇报说,上访的老头老太太们主动息访了,思想上已经想通了,保证不再上访了。刘清华的心里非常明白,不是他们的思想想通了,而是黄一凡的思想想通了。对这种人看来不用点药是不行的。过了没几天,刘清华让张秘书通知黄一凡到办公室来。

“最近工作怎么样?”刘清华尽管心里非常不舒服,但表面上依旧热情,亲自给黄一凡倒了一杯水。

“刘书记,这次到省里参加学习,不是我不想去,而是确实脱不开身。再说,我年龄也大了,一般这样的学习是安排年轻同志去的。”黄一凡明明知道其中的原因,但还是绕着弯子说。

“你看,咱们班子当中最年轻的干部应该是柳市长了,按照过去的惯例应该让他去,接受一下培训,也很有好处。但你也知道,他分管工业,光华机械厂搬迁的事情确实离不开他。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去培训,谁来接这摊工作?前几天,一帮老头老太太还堵住了市委的大门,也是与搬迁有关。这个时候让他去不合适,也不利于工作。我觉得你还是去一次吧。你平时工作比较辛苦,到省里学习顺便也放松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你也先放一放,好好学学省里的精神。我听说这次培训非常重要,北京的教授要来讲课。你去听一下,肯定会有所收获。不要推辞了,就这么定了。”刘清华知道黄一凡不愿意去,但考虑到他前期惹的麻烦,觉得还是有必要给点惩罚。否则,以后就没有人听你的了。杀鸡给猴看,把这个老家伙镇住了,以后谁还敢再惹乱子、下绊脚石?

“能不能我去学习,工作上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柳市长啦?”黄一凡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抱有一线希望地问道。

“你先去学习,工作还是先让柳市长接过来。这也是暂时的。如果有事情,我会及时通知你。学习回来后再说吧。”刘清华依旧笑容满面,但黄一凡感到有些冷。

“那好吧,我就好好学习,回来后再向你汇报。”黄一凡非常失望,对自己原来的做法感到有些懊悔,不该与刘清华作对,弄出一帮老头老太太来上访。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底还是自己输了。

“祝你学习愉快,有什么困难及时给我打电话。过段时间,如果有空,我和庆发同志去省里看你。”看到黄一凡彻底认输了,刘清华心里非常痛快,像是喝了蜜。要解心头恨,挥剑斩仇人。黄一凡虽然不是仇人,但毕竟给自己惹出了乱子,警告一下,是非常必要的。

这次上访事件过后没有多久,黄一凡就按照要求去省里学习了。有点政治头脑的干部都非常自然地就把表面上看似毫无瓜葛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黄一凡那么有能耐、资格那么老、人际关系那么复杂,最终还是让刘清华给弄得灰头灰脸,晾在一边,去省里参加培训了。可见,刘清华不是好惹的。那些和黄一凡有一样想法的人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认清了形势,及时掉转方向,站到了刘清华一边。有点骨气的,即便不临阵倒戈,但也保持中立,不敢再惹麻烦。通过对这次上访事件的处理,刘清华的威信与日俱增。光华机械厂搬迁进展得比较顺利,没有再出什么大的乱子。

“还是毛主席说得好呀,任何事情有一弊必有一利。有些时候,坏事可以变成好事。”想起黄一凡的苦瓜脸,看到跟随黄一凡唱反调的反对者临阵倒戈的局面,刘清华心情舒畅地自言自语。

为了解决光华机械厂搬迁资金不足的问题,刘清华和杨庆发分成两个小组,去外面化缘。杨庆发带领一部分重要科局的头头跑“部”进“京”,到省里和中央有关部门争取资金。刘清华带着柳浩然和其他有关人员,拜访他的那些已经成了企业大老板的同学故友,并邀请他们前来考察。经过一个阶段的努力工作,效果比较明显。中央和省里有关部门按照政策,已经初步答应,给轩州市划拨各种扶持资金约计九千万。招商引资工作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刘清华有个同学叫黄斗金,据说名字是他爷爷给起的,虽然有点俗气,但愿望是好的,希望他将来日进斗金。黄斗金大学毕业以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或继续深造,或服从分配参加工作,而是跑到沿海去创业。好像天生就是经商的料,没过几年,黄斗金就完成了原始积累,成立了斗金机械发展股份公司。企业越搞越大,效益也非常好,远远超出他爷爷的愿望,日进斗金只是毛毛雨,早已跻身全国百强。况且,黄斗金的企业主要生产和经营机械产品,与光华机械厂有很多共同之处。

经过几次考察,黄斗金同意与光华机械厂合作,注入一部分资金对光华机械厂进行改造。双方正式签订了投资合作协议,按照协议规定,第一笔资金五千万明年年初就可到位。经过一番努力,光华机械厂搬迁的资金问题已经全部解决,原来的政府借款计划就不再实行。这个结果是刘清华和杨庆发做梦也没有预料到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事情进展得异常顺利,柳浩然也日益得到了刘清华和杨庆发的赏识,威信越来越高。许多人都认为柳浩然是个当市长的料,如果不出意外,届中调整就有可能当上市长。在一片赞扬、羡慕声中,柳浩然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比原来更加谦虚谨慎,工作也更加卖力。他心里非常清楚,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自己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马失前蹄,粉身碎骨。

繁忙的工作,频繁的出差、应酬,柳浩然再也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谈风花雪月,和谢梅心的联系也没有原来那么密切了。渐渐地,两人逐渐有了隔阂。这个隔阂是什么,两人谁都说不清楚,但心里都明白,过去的真挚感情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春节过后,情人节也很快来临。情人节的当天晚上,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的柳浩然和谢梅心,便相约到省城过情人节。

“哥,我觉得你变了。”谢梅心依偎在柳浩然的怀里,轻轻地说道,神情有些迷茫。

“没有呀,小妹。我一直在工作,除了工作我都在想你。”柳浩然也觉得有些变化,但还是不敢承认。

“不要骗我了,聪明人面前不要撒谎。”谢梅心有些伤感地看着柳浩然的眼睛。

“是的,小妹,我承认我变了,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整天忙着工作,再也没有过去那种安逸潇洒的生活了。那个时候多好,我们可以畅谈人生,畅谈风花雪月,现在好像都太遥远了。每天睁开眼就是工作,闭上眼就想睡觉。根本没有闲心、没有时间看书,更谈不上写文章了。现在想来,我真是后悔,不该走这条官路。”柳浩然很伤感地把谢梅心紧紧抱住,脸贴在谢梅心的长发上,温柔地摩挲着。

“哥,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你疏远了我。我是说你整个人好像都变了,变得比原来世故和老练了。”谢梅心敏锐地指出了柳浩然的变化。

“我觉得也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不该说的坚决不能说,该说的,即便是假话、套话也要说。大家都在演戏,你不演,你就成了局外人,慢慢地就被边缘化。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我本心不愿意做的,但不做又不行,真的很难哪!”柳浩然感到很伤心,也很委屈。

“哥,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的处境。你变了,不是你的错。”谢梅心知道柳浩然的人品,对她的心永远是真诚和不变的。

“小妹,你说我怎么办呢?这种双重性格的生活,我还是不习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有可能要得精神病。”柳浩然把头埋进谢梅心的怀里,尽情地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体香。

“哥,你别犯傻了。你不是干得挺好嘛。领导又非常器重你,将来做个市长也很有可能,到那个时候,我也能沾上你的光呀?你还是要走下去,好吗?不要轻言放弃。”谢梅心理解柳浩然的难处,但还是温柔地劝慰他。

谢梅心非常清楚,能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主动放弃。尽管心里委屈,但表面上风光。这恰恰是许多人朝思暮想的,也是整个社会都非常看重的。好容易走到这一步,却因为心里委屈,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脾气,半途而废,那么将来恐怕连五斗米都没有了,在社会上更没有办法混了。这些道理,不仅谢梅心明白,柳浩然也看得非常透彻。说归说,一旦落实到行动上,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哥,我想给你说个事。你也知道,我上一次没有出去做访问学者,学校里就有意见。这一次,又让出去。学院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谢梅心亲吻着柳浩然的脸颊,小声说道,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

“小妹,你想去哪里?多长时间?”柳浩然也明白谢梅心的想法,一方面想到国外学习一段时间,开阔一下视野,长些见识。另一方面,也想给他一段专心工作的时间,两人都冷静冷静,目前这种做情人的尴尬境地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我想到美国。毕竟美国是最先进的国家,在那里学习一年,肯定会长见识,也会有收获。”谢梅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你去吧。我等你,小妹。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都是我一生的牵挂。记住,有个傻哥哥永远都在等你。”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从省城回来,柳浩然知道,谢梅心渐渐地远去了。不仅是人,心也在慢慢地离开。

“故地重游,往事难续,物旧人非情已逝,怎堪回首?心如止水,淡若烟云,笑看花开花又落,一切随缘。”流着眼泪,很长时间没有写东西的柳浩然,信手写了一首词,算是对两人交往的总结。

有人说,放弃是一种伤痛,然而它像黎明前的黑暗,预示了光明的璀璨;放弃是一种美丽,然而它像秋天的落叶,孕育了春天的希望。难道真的是这样吗?看到这些所谓的名言警句,柳浩然心里十分茫然。和谢梅心十几年的感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落,柳浩然心里非常难过。谢梅心出国的时候,柳浩然专门找人兑换了三万美金送给她,算是对她的真诚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