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我终于开始感叹时光老的有多快,
我终于从花白的发里,指尖的皱纹明白,
我们有多无能为力,
你们一直在往前走,
我却傻傻的守着你们的过去不肯从阴霾里抬起头,
街角的路灯忽明忽暗,麻雀的身影融入夜色,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的好像尝到的第一颗糖,
却又那么孤单,孤单的好像挂在树上却忘了取下来的风筝>
吴世勋看了一眼缩在车子后座的人,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车窗,风呼啦啦的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卞白贤一言不发的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的风景。吴世勋不禁蹙眉,把车窗关上,把车内的暖气开到最大。
那人也似乎没有反应似得,眼神也没有动摇过,心思根本没放在风景上,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很远。
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变化着,好像过眼烟云,在来不及被别人记得之前,就已经被人遗忘于后。
卞白贤似乎感到不对劲了,怎么好像远离了城市一样,街道上的风景也忽的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田野,金色的麦,绿油油的蔬菜,整齐的罗列着,远远望过去好像和天空镶嵌在一起,美不胜收,这时太阳缓缓的从云朵的罅隙之间洒下大片金色的光辉,独自成就着万丈天光。
“我们现在去哪儿?”
吴世勋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他,挑了下眉,“这么早,当然先去玩一玩啊。”
卞白贤也没有再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羊入虎口,引狼入室的是他啊!
车子停在马路的一边,一家早餐店的前面。
他们步行进去,和蔼的老板娘腰上系着蓝白条纹的围裙,头发用簪子绾了起来,好像古代的女子,年轻漂亮。看到他们以后,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店铺不大,却窗明几净。
“吴老板又来了啊。”老板娘变帮他们擦桌子边和吴世勋闲聊。
“恩,饿了,然后来看看小米。”吴世勋娴熟的端起茶壶为我倒茶。“对了,小米怎么样?”
“恩,状况都有所好转了,你没来的时候,她天天都吵着要见你呢。”
这时我才发现有一个小女孩扒拉在门框,偷偷的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眼睛干净漂亮。
吴世勋好像也看见了,开心地叫唤着“小米。”
她一动也不动,好像没听见似得。
吴世勋跑过去,把她从店内的房间里拉出来,我这才看得真切。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个子不高,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可爱,长长的头发垂在肩膀,大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我,像个无色的玻璃珠子,一动也不动。
我觉得她是认生,于是走近她,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咧开了大大的微笑,“小米吗?我是白贤哥哥哦。不要害怕哦。”
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吴世勋拉着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样子小心翼翼的。
“她看不见。”
他嘴里说出的话让我不惊愕的望着他。
“她是先天性失明。生下来的时候,她的世界就是一片黑色。”吴世勋继续和我说。“我也是经常来这里吃早餐才知道的,所以我有空就会来,偶尔带她去外面玩玩,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我也会资助她和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在看到她是失明的,就丢下他们母子跑了。现在他们靠经营这家早餐店营生。”
我遗憾的垂下头,看向她的眼睛。
上帝赐给了她一双美丽的双眼,让她用这双眼看清黑暗。
她偶尔眨眨眼睛,好像一只无神的木偶,失去了人类情感最美的无声的表达。
“她还患有自闭症,不爱和别人说话,不爱开口,所以现在能学会的单词只有‘mama’‘wushi’”他一边说,一边学着她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眼里落满了悲伤。“她想叫全我的名字的,可是她每次都只卡在第二个音节里,我还没有教她说第三个音节。”
遗憾和难过压在我的心上,难过的喘息着。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抚人的话。
茶渐渐凉在玻璃杯里,袅袅白烟也逐渐暗淡,窗外偶尔有鸟鸣,却是在鸟群南迁时因衰老病痛留下来的那只,为自己的最后送行唱的歌曲。
整顿早餐如味同嚼蜡,小米坐在店门前的长椅上,安静的感受着这个世界,风亲吻着她的发,美好的像一幅画。
<人生难免会有大起大落,但我很害怕,
害怕在这起起落落之中迷失了自己,
却又幸运,我并非那无耻之人,
只是安静的守着自己的世界,守着自己,
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