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袁了凡的不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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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片树叶落下来,飘呀飘(1)

心如死灰的人,最擅长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飘!

一片树叶落下来,飘呀飘。

一张随手扔掉的纸屑,飘呀飘。

一只随便被遗弃的塑料袋,飘呀飘。

贡生袁学海也像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飘呀飘,飘到了北京的国子监。

如今,他的心已经死了,整天除了飘之外,不读书,不修身,不养性,宛如一具僵尸。不过,心如死灰的人除了能飘之外,还有一个本事,能坐。没风的时候,落下来的树叶能在一个犄角旮旯待上很久很久,一动不动。袁学海也是这样,终日无所事事,枯坐在快捷旅馆内,无欲无求,成了一个超级宅男。

当然,那年考试自然是名落孙山。

为什么呢?

因为那张命运图中没有,他中不了举人!

别的考生名落孙山后,不是垂头丧气、捶胸顿足,就是咬牙切齿:“草泥马,老子明年还来,砸锅卖铁都要考上!”

当然,也有像张继那样的文青,一言不发,默默卷起铺盖卷,走人!

他走呀走!

走到姑苏城外一个寺庙,夜不能寐,那淡淡的忧愁,像弥漫在天地间薄薄的雾气,挥之不去,遂写下这样的诗句: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多么凄美的意境!多么令人难以忘怀的画面啊!相信没几个人能记住那年的高考状元是谁,但大家都记住了这首诗——《枫桥夜泊》。

然而,名落孙山的袁学海却与众不同,他不哭不闹,不吵不告,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十分淡定,跟没事人似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也认了命。

到了三十六岁的时候,“北漂”已经整整一年的袁学海又要“南漂”了——

方向:正南!

目标:南京的国子监!

还没飘到南京国子监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风,竟然把他吹到了南京郊外的栖霞山中,让他飘荡的路线突然拐了一个弯。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弯居然拐出一段奇遇,是料事如神的孔老先生万万没有料到的。

我们说,这时的袁学海心如死灰,没有生命的激情,失去感受力,更失去了创造力,就像一根木桩杵在那里,不,更像一块石头待在那里,默默地等死。用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的话说,他不折不扣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存在”。

袁学海飘到栖霞山中,看见青山绿水之中有一山谷,山谷之中有一茅屋,茅屋之中有一位老僧,正端坐在那里打坐。他也跟着坐下来。

这一坐不得了,他们竟然对坐了三天三夜。

那阵势,十分像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的老顽童周伯通,坐在地上与别人打赌,看谁坐的时间久,谁先动,谁输。

袁学海没有输,输的是那位老僧。

老僧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掸了掸三天三夜落在僧衣上的尘埃,说道:“普通人之所以是普通人,是因为他们心中有太多的妄想,我看施主坐了三天三夜,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妄念,这是为何呢?”

袁学海如实相告,说自己的命早就被孔老先生算定,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得意,什么时候失意,都是命中注定的。命里有的,不想,自然会来;命里没有的,想也白想,所以干脆就不思不想了。

听完这些话,老僧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定力了得的英雄豪杰,原来不过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我待汝是豪杰,原来只是凡夫)

那笑声,震荡着房梁,撞击着房顶,在禅房内久久回响。笑得袁学海心里发虚发慌,不,笑得他毛骨悚然。

他诚惶诚恐地问道:“禅师,你说的这话是,是,是……什么意思呢?”

老僧声如洪钟:“命是什么?是心!心不变,命不变。心变,命亦变!”停顿了一会儿,老僧继续说道,“这二十年来,你的命被孔老先生算定,你想过没有,自己的心变过吗?”

老僧的话就像一根长长的银针,一下子扎在袁学海的命脉上,他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然醒悟:这回自己应该是真的遇见真正的高人了。

然而,这位老僧果真是一位高人吗?

他的出现,真的能改变袁学海的命运吗?

老僧名叫云谷禅师。

关于他的相貌,是不是有白胡子呀,是不是仙风道骨呀,是不是还会腾云驾雾呀,《了凡四训》中没有任何记载。高人就是高人,不会编一些虚假的学历,弄几缕长长的胡子,或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这些都是道具,用来包装自己,演戏给别人看的。

云谷禅师不用包装,不用化装,他心里有真东西。

也许,有人会说,不对,他也有包装,只不过没有用马云的布鞋,或者张悟本的唐装,他用的是名字。“云谷”这个名字,就是他对自己进行的包装。如果非要这样说不可,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云谷”这个名字不是包装,包装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给别人看,就像有些女性今天拉个双眼皮,明天弄个假眉毛,不仅为悦己者容,也为讨厌自己的人容——我偏要捯饬自己,气死你。

这位老僧取名“云谷”,不是为了取悦于别人,是要表达这样的志向:心,像深山中的峡谷一样通透、空明,没有挂碍;人,像蓝天下的白云一样悠闲、从容,飘来飘去,自由自在。

想象一下,坐在深山的空谷中,耳畔溪水哗哗流淌,清新湿润的空气洗涤着心肺,你心无挂碍,抬头望着蓝天,看云卷云舒。

这该是何等自由,何等悠闲,何等幸福的一幅图画啊!

云谷禅师正是这样。

不过,当初,云谷禅师可没有现在这般自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单位(寺庙)给他安排的工作是赶经忏、放焰口。

赶经忏就是敲着木鱼念着经,超度亡灵。

放焰口就是超度那些地狱里的饿死鬼。

总而言之,他就是单位里一个打杂的,被别人支配来支配去:来,帮我复印一下;去,帮我拿一下快件。

云谷心想:靠,我投简历、面试,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进单位(寺庙),难道就为了这个?

云谷像所有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一样胸怀大志,不过,他的大志与一般人不同。

一般人的大志不是做大官,就是成为像马云那样的大富豪,或者像陈欧那样,搞个聚美优品到美国上市。他的大志是悟透生死。(既然出了家,应该以了生死大事偏重)

大凡胸有大志的人最后大多一种结局——辞职,走人,创业!

云谷在十九岁的时候,也选择了辞职。

这么年轻就敢辞职,看来的确有远见,有胆识,不像很多人,捧着一个“铁饭碗”犹豫来犹豫去:是走呢,还是留?一直犹豫到花白了头,还待在原地。

云谷不是这样,因为他已经看清楚自己在这里混到头,也顶多是一个职业驱鬼的,这不是他想要的。云谷没像一些人那样,夜里想着千条路,白天依然卖豆腐。

他没玩虚的,玩的是真的。他真的走出了那个寺庙,走进了无比宽广的世界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走到一个地方,遇见一位名叫法舟的禅师。

“法舟”这个名字很有意思:舟是做什么的?渡人的;法是指佛法;“法舟”意即用佛法做成的舟。

这个名字表明他的职业是一位艄公,工作范围就是每天划着一条渡船在江中来来回回,摆渡那些陷入困境的人。所不同的是,别人渡人用的是木船,他用的是佛法。

一天,法舟禅师看见二十岁的青年云谷徘徊在河边,愁眉紧锁,很是苦恼,就想摆渡他。

法舟禅师说:“年轻人,有什么烦恼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云谷回答道:“我心里很纠结,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念《金刚经》,还是应该念《华严经》?”

二十岁是人生最迷茫、最纠结的时候,这时的人懵懵懂懂,似懂非懂,常常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所以,他们最需要高人指点迷津。

法舟禅师对云谷说:“念什么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弄明白这个念经的人是谁,即念佛者是谁?(念佛审实话头)”

云谷一听这话,心一下子敞亮起来。

一直以来,云谷都想从外面的世界中去寻找生命的答案,却不知一切答案皆在自己心中。

弄明白自己的心,就弄明白了自己是谁;弄明白自己是谁,也就知道自己该念什么经,该做什么事,该走什么路。

在外面的世界中,云谷常常被大河阻隔,望着滔滔河水,他纠结、痛苦、徘徊。

现在,顺着法舟禅师指点的方向,在绝望的大河边,他隐隐约约看见一条渡船缓缓划过来。那是一条希望的船,拯救的船,看着这条船,云谷感动得热泪盈眶,难以自持。

他终于明白任何向外的行走,都是为了走回内心。

弄懂自己的心,就弄懂了这个世界。

实际上,法舟禅师的话与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话有着惊人的相同,苏格拉底说:人应该弄明白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真是太神奇了。

苏格拉底说的白话恰恰可以用来注释“念佛者是谁”这句古文,而且很准确,一丝一毫都不差!

人们不禁心生疑问:难道法舟禅师在明朝的时候偷学过西方哲学?难道禅宗与西方哲学是亲戚?

这些问题太深奥了,还是留给那些皓首穷经的专家去解决吧!

我想说的是,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在内心深处不管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都是一样的,关键看自己是不是英雄,只要是英雄,就会所见略同。

……

自从接受了法舟禅师的点拨之后,云谷就像魔怔了一般,整天都在想:我自己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念经?

不管白天还是夜晚,不管吃饭还是睡觉,不管上厕所还是去佛堂,这三个问题都一刻不停地缠绕着他,追逐着他。

一天,他吃完饭之后,也不知道碗里已经没有了米饭,还傻傻地端着一个空碗使劲地扒,扒着扒着,忽然手中的碗哧溜一下掉在地上,啪嚓一声,碎了!

伴随着碗碎的声音,云谷的心怦然打开,如梦醒一般。

他,大彻大悟了!

大彻大悟的青年云谷变成了云谷禅师。岁数变了,但他的理想没变,依然是悟透人生。当然,在领悟人生的同时,他也会顺便做一些兼职工作,比如像法舟禅师那样渡几个人。至于名望、身份、金钱和地位什么的,全都不在他的眼里。

这个世界就这么奇妙,越不想出名的人,声名传播得越远。

云谷禅师虽然足不出户,每天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参悟内心。既没有上网去寻求点赞,也没有一个劲儿搞绯闻上头条,但他的名声却越来越大,想见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多得都快招架不住了,甚至影响了他的主业。

怎么办呢?

躲呗!

他开始是躲进报恩寺内的佛笼子里整整三年。可是,最后还是被那些四处追寻的粉丝找到。粉丝们蜂拥而上,这个想要个签名,那个想留个合影。看来这个地方也不能待了。

怎么办?

继续躲!

这一回,云谷禅师躲得更远了,他躲进了南京郊外的栖霞寺。

栖霞寺是南朝开山建的寺,当时梁武帝命雕工在山崖上凿出很多佛像,命名千佛岭,后来历代王朝都加以赏赐,并封赠农田,但到明代时,这座寺庙已经荒废很久,大殿变成了野兽的巢穴。

云谷禅师一看,这里清静呀,那些粉丝肯定找不到。他深爱这里的幽雅静谧,便铲除乱草,在千佛岭下盖了一间小茅屋,住在这里,整天不出山。

你不出去,并不意味着别人不进来。

不过,第一个进入云谷禅师茅屋的并不是粉丝,是一个小偷。

那天夜里,一个小偷潜入云谷禅师的茅屋,偷走了他的衣物,结果被附近的农民抓住送来交给云谷禅师发落。没想到云谷禅师不但没有把小偷送到官府治罪,还请他吃饭,又让他随心所欲地拿了些东西走。

云谷禅师的这一行为颇有些像雨果《悲惨世界》中的那位主教,当劳改释放犯冉·阿让偷了他的银器被抓住时,他居然说那些银器是自己送给小偷的,避免了冉·阿让再去服终身苦役。

主教的行为深深震撼了冉·阿让,也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最后,冉·阿让成为一名富翁,一个杰出的慈善家,一个真正高尚的人,几乎是一个圣人。

当然,偷云谷禅师东西的那个小偷最终如何,我们无处知晓,但是,这件事却暴露了云谷禅师的行踪。

你们知道吗?那座荒废的寺庙旁来了个和尚,居然请偷他东西的小偷吃饭,还让小偷随心所欲拿自己的东西。有的人笑这个和尚傻,不是装傻,是真傻。也有的听后感动不已:高僧啊!这是真正的高僧!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仔细一打听,原来是云谷禅师,那些粉丝又开始远道追来了。

一天,云谷禅师的茅屋来了一位特殊的粉丝,名字叫陆五台,是个大官,级别相当于副部级。

“陆五台”这个名字一听就与佛教圣地五台山有很深的关系。一个当官的取一个与佛教有关的名字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想先修心后当官,先内圣后外王。不像一些官员,不修身、不齐家,只靠行贿和权术就想永远安康,结果丢掉了官职,搞破了家庭,锒铛入狱。

“陆五台”这个名字好就好在他想用一颗佛心去当官做人。

果不其然,最后他当上了太宰,整天与徐阶、高拱和张居正这些人拿个笏板,站在一起。

太宰,不是太宰人的意思,而是一个官职的名称,也叫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大小官吏的任免、升降和调动。从这个角度来看,用“宰”字很准确,他确实能够主宰官员的命运。

关于“陆五台”这个人,我们在后面还会说到。

陆五台见到云谷禅师,觉得他的气度和面貌与众不同,暗暗称奇,就在山中与云谷禅师朝夕相处了两天。离别的时候,他想送点东西给云谷禅师。送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重新修复栖霞寺吧,并请云谷禅师担任寺庙的CEO(方丈)。

云谷禅师接受了重修寺庙的大礼,却坚决辞谢了寺庙CEO 的职位,他推荐河南嵩山少林寺的善老和尚担任。云谷禅师的确有眼光,在善老CEO 的带领下,栖霞寺很快又恢复了过去的光景,大殿庄严富丽,禅堂典雅幽静。

这一下,栖霞寺热闹了起来,来挂单的云水僧,来烧香的香客,来追星的粉丝,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