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反正有种感觉”
王法医给刘队打了个电话,请示以后冲王大林点点头“准备好了给你打电话吧”
王大林下了楼,拨通了冯大侃的电话“你安排谁守在郑天宝的家里的?”
“我们都忙死了,哪有闲人给你看房子,他屋里的那些破烂,我都拿回来了,放在旧车库里了”
王大林气极了,拿着电话破口大骂,骂够了才挂了电话。
高佳走过来“怎么了,这么大火?”
“我就说嘛,不怕聪明人懒惰,就怕蠢人太勤快,这狗日的把东西全搬回来了”
“那怎么办?”
“怎么办,明天换件脏衣服,去车库翻呗”
“啊?那到底要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找着看吧”
高佳吐吐舌头“咦?又要做模拟实验了?”
王大林点点头。
高佳又兴奋了“好啊,我要参加!”
地下靶场,王大林站在人偶面前约两米的地方,犹豫再三,还是叫小赵去找了块木板立在人偶前面。
刘队有点急了“你倒底要干什么?”
王大林笑了“嘿嘿,拿不准,害怕一刀下去,可惜了”
“我已经给局长请示过了,你快点”
王大林吸了口气,又后退了两步,手臂一甩,刀从他手里射出去,牢牢的钉在木板上,刀把还在微微颤动着。
王法医冲过去,用尺子比着刀子的角度,说“倾角刚好,大拿,你是怎么想到的?”
王大林心里有底了,让小赵把木板拿开,调整一下呼吸,对准人偶又用甩手一刀,正中人偶的左胸。
刘队和王法医对视一眼,点点头。
王大林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刀身一半已经插进人偶的左胸,他摇摇头“我的水平就这样,在部队有个叫水牛的,可以指哪打哪”
这下问题解决了,王法医和小赵留下来处理现场,刘队拉着王大林去了他办公室。高佳要跟去,如花正好喊她去接电话。
刘队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扔给王大林。
“下一步怎么办?”
“安排人去找吧。不过我心里有这么个人,回头我先找来问问。”
刘队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不点着。“行,你抓紧吧。我们这边也抓了一个,明天冯大侃他们动身去库尔勒,如果不出意外,另外两个同伙很快也就到案了。这样一来,取证、提脏、谈话、整材料……有的忙乎一阵了,我可顾不上你了。”
王大林看着刘队眼角的皱纹,想起了他对破案的一句经典总结:
破案,就象射精。那一瞬间是无法形容的爽啊。可这一刻过后,一大堆书面工作在等着你,各种报告、法律文书,累得你头都太不起来。而那点精子也变成了你的孩子,一堆责任等着你去负。
现在,王大林不怕这个,有高佳了。
有长途电话找高佳,她接过电话一句也没听懂。半天才明白,是江苏厂家回话了。对方要传真号,并要求把盖有公安局公章的调查函发过去。
高佳忙拿上案跑到法制科去开公函。心里埋怨着,一个卖假货的厂家,居然还懂法律。
王大林在米泉那晚时,心里就有了嫌疑人。从刘队那回到办公室,王大林拿出了他的小本本。
鲁强,外号黑八,男,汉族,三十九岁,未婚无业。九十年代在街上摆台球案子,技术很好,打奖金赌得很凶。
后来,酒吧街起来以后,他又混迹其中,因为投的一手怪异的甩手镖,人送外号“镖哥”。
此人好赌,而且有心计,王大林手里有几起和他有关的诈骗案。
王大林翻完资料,看看时间还早,就溜达到了黑八常混的那个台球城。
正常营业的时间还没到,服务员大多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有个干的时间稍长的,知道王大林,忙过来打招呼。
“老板不在?”
“还没来。我打电话叫过来?”
王大林摇摇头。“黑八最近来没来过?”
“好长时间不见了。这几天还老有人找他打球。”
“黑八的球杆在哪?”
服务员把他带到休息室,里面有一排铁柜。服务员打开其中一个,闪开身小声说:“大哥。你可不要对黑八说我们也有他柜子的钥匙,他会整死我的。”
王大林笑笑:“那你动过他球杆没有?”
“对天发誓,从没有动过!”
王大林示意他先出去,然后戴上手套,用随身带的宽胶带在黑八球杆上取了几枚指纹。
锁好柜门,走到外间,王大林对那个服务员说:“你没见过我吧?”
服务员连连点头……
王大林把指纹交给小赵,逼着他马上就比对。小赵嘟囔着:“靠!冯大侃他们拿了一大堆,也说马上要。”
“少废话,快点!”
传真发过来了。四月初,有人委托他们做过一枚古钱币的印章。传真发来了图样。在厂家要求下,买家留下了身份证号码和联系地址,厂家也传过来了。
高佳调出信息,拿着传真兴奋地去找王大林,却见他缩在沙发上愣神。
“厂家发传真来了,是有人委托他们刻过一枚古钱的印章。”
王大林坐起身,“是吗,太好了。有图样吗?好,拿去给小赵看看,一样不一样。”
“还有更好的。厂家留下了买家的身份证号码。我从警务平台上查过了,是本市人,叫鲁强……”
“什么?”王大林站起身,脸上却是一脸失望。
“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怀疑他。小赵把我拿来的指纹和刀上提取的指纹进行了比对,是一个人的。”
“什么指纹?怎么回事?”
王大林把他刚才的工作向高佳汇报了一遍。
高佳敲着办公桌。“这有什么不好?”
“他怎么会愚蠢地留下自己的身份证号呢?”
高佳学着王大林把脚翘在办公桌上,晃了两下,感觉不对劲,还是放了下来,冲着王大林一笑。“你抓住他,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王大林一拍头,跑过去抱着高佳就亲了一口。“我怎么没想到呢!”
高佳没躲开,使劲推开他。“象什么,快去,抓人去!”
王大林高兴了起来,拨通了刘队的电话;“黑八你知道吧?指纹确定了,是他!可以安排抓人了。”
“太好了!能定下人就好。我马上安排人去找!”
高佳闹着要去抓人,王大林没办法,开上车拉着她满市区乱跑。
高佳觉出不对劲,问他:“你们就是这样抓人的吗?不是要守候吗?”
王大林一阵叫苦,嘴上还说:“好,好,一会就守。”
前一阵有个外地扒窃团伙的案子没破,刚好又发生了抢劫杀人案,刑警队就把警力撤了。
王大林想到这,就拉着高佳到了金桥小商品市场,市场边上是排私人盖的商用楼,一二层是门面房,三四层是宾馆。王大林拉着高佳上了三楼,亮明身份,叫服务员开了一间面向市场的房子。
打开窗户,嘈杂的人声立即吹了进来。王大林安排高佳趴在窗口观察,自己躺到了床上。
高佳问:“我到底观察什么呀?”
“贼娃子啊!”
“什么!不是抓黑八么?”
王大林只好坐起身。“黑八又不是抢劫犯,守候是没用的。他一定又藏身之处,抓他这样的人需要眼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高佳有点泄气了。
王大林凑过去,趴在她身边。“今天我教你刑警的第一课,眼力。”
“我的视力可是15。”
“哦,是吗?那你看看那个穿牛仔裤的女人,能跟我说说她吗?”
从上面看下去,饰品摊前,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
“她?”高佳仔细看了看,“女性,身高约一米六一,上身穿灰色毛衣,扎紫色丝巾,哟,还是牌子的呢,回头我也买一条。”
“就这么多了?”
“嗯……还有什么?”
“这是个已婚女人,爱贪小便宜,爱自作聪明,是个马大哈。”
“什么?”高佳笑了,“太夸张了吧?”
“你来看。你也说她服装很上档次,可就在两分钟前,她已经趁摊主不注意往包里装了两个发卡了。她的裤子口袋里插了一个小风车,还不时伸出手去转转。她还以为孩子在她身边呢,真是个粗心的妈妈。”
高佳不信,冲他撇撇嘴。
一会下面传来叫喊。只见那个女人已经转过身来,正慌张地叫着。一个老太太牵了个三岁多的小女孩走过来。女人冲过去,先是在孩子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慌又把孩子搂在怀里向老太太道谢。
高佳服了,一回头,王大林不见了。
手机响了,是王大林。“佳佳,你从上面看,有三个小伙子,在不在钉鞋子的老头摊子边?”
“我看看。只有两个,怎么了……”电话挂了。
王大林已经走到人群中,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一个中年女人正蹲在摊前专心挑东西,身后,一个小伙子拿了把长镊子也正小心地拉开她身侧小包的拉链……
这个贼很嚣张,身边有很多人他居然不管不顾。王大林心想,这些摊主一定受了贼的威胁,装作看不见。
小伙子马上要得手了,身子躬起,屁股厥得老高,王大林悄悄过去,照着他肛门给了一脚。
小伙子“嗷”地一声,捂着屁股一头栽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王大林笑眯眯地走过去,刚要说话,猛觉得腰上一疼,两把匕首逼住了他。“别出声,往前走。”
高佳从楼上看到了这一幕,吓得赶紧往楼下跑。
市场拐角,一个没人的角落,三个人用刀把王大林逼到墙上。
“搜他的身。妈的,敢管闲事。”屁股疼的小伙子说。
一个站到王大林面前,刚要出手,鼻梁上就被王大林弹了一下,涕泪皆出,蹲了下去。
王大林一侧身,让开刀尖,闪到了他身后。这下,王大林和另外两个人中间隔了一个人。那两个人拿着刀在空中虚刺,一时也拿王大林没办法。
这时,蹲在地上的要起身,被王大林在头上跺了一脚,他往后就倒,头正顶在身后耍刀的那位裆里,又是一声惨叫,刀也扔了,人捂着肚子慢慢躬下身。
王大林伸手抓住他的头,和地上蹲着的头一磕,两个人都躺下了。
“屁股”疼慌了,看着笑眯眯的王大林,他忙扔下刀,跪地求饶。
高佳赶过来,王大林已经抽下三个人的皮带,把他们牢牢捆在一起。
巡警赶到了,王大林把人交给他们,拉上高佳走了。
“我也要学格斗。”回到办公室,高佳认真地说。
王大林点点头,想了一下又赶忙说:“不过,你可不能拿我当陪练。”
高佳笑着说:“其实我要是你,我根本就不练。就你这身板,往谁身上一趴,别说跑了,估计连气都上不来了。”
王大林没反驳,笑眯眯地想心事。都说女人耐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整天过去了,一点黑八的消息也没有。王大林也有些着急。
小赵那比对情况已经出来了。把厂家提供的图样扫描进电脑,和尸体上的刺青图样分析后,有十一处吻合。
可以认定,人是黑八杀的,至于原因,高佳说的对,抓住人再问也不迟。
案发的第二天,还有人见过黑八,这几天他躲哪去了?如果他要离开本市,他的狐朋狗友早受过王大林的关照了,应该很快就有他的消息了。
晚上再高佳家吃饭,高父见到王大林仍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王大林在心里思想斗争,今天是赢他呢,还是输给他……
高佳写日记,王大林躺床上发呆。
高佳写完合上本子问他:“咦?我发现你好像没什么朋友?”
王大林认真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怎么会呢,人怎么可能没朋友?”
“朋友多了,有当事人、罪犯、社会上的人,可心里总觉得隔着些什么。”
“同事呢?也可以是朋友吧?”
“唉,上班在一起都呆够了。”
“我听说冯大侃他们经常一起喝酒缓解压力,你不用吗?”
“喝酒?嗯,以前我经常跟他们混酒喝,现在有你了,就算有什么压力,跟你说说话就够了。”
高佳笑了:“这么说,我是你的朋友了?”
“那当然。你爸爸也是。”
高佳过去搂住他。“男警察压力大,以后有什么心理问题,姐姐陪你好不好?”
“好啊。那个,可以陪我睡觉吗……哎哟,当我没说过……”
刚过十一点,王大林正打算回大队,刘队的电话来了。找到黑八了,确切地说,是找到他的尸体了。
王大林叫上高佳,拦了辆出租车赶回大队。
刘队宣布开会。照例,还是由去过现场的技术室的小赵发言。
幻灯片一亮,王大林就看到了黑八的那张老脸,不过被熏黑了。
“现场位于西果园一处出租平房内,初步勘查为火灾造成煤气罐爆炸造成的意外死亡。”
照片上显示,出租房内很乱,煤气灶旁边堆放着一大堆烧焦的木质筷子。
“据房东说,鲁强是昨天才住进去的。房东是加工木质筷子的,房子还没腾干净,鲁强非要搬进去。这起火灾,大火几乎烧掉了他所有仓储在院子里的成品筷子。消防队扑灭外围大火后,才发现出租房里有具尸体,立即通知了派出所。”
幻灯片放完了。
王大林问:“那黑八是怎么死的?烧死的,还是熏死的?”
侦查员都笑了。小赵说:“他身上倒没有烧伤痕迹。据消防队的介绍,他住的房子是起火点,屋里的筷子引燃房顶的电线,把整个厂子都烧起来了,反而屋内可燃物较少,除了煤气罐爆炸,连床上的被褥都没有起火。至于死因,得等王法医做完尸检才能得出结论。”
刘队咳嗽不了一声,会场静下来。“你们有什么看法?”
会场更安静了。高佳要站起身,被王大林按住了。
刘队笑笑,点了高佳的名:“你是专案组的成员,你说说吧。”
“我就说一点,为什么黑八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
王大林的脑袋“嗡”的一声变大了。
刘队点点头。“尸检结果出来后,拟合王大林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会就到这里吧,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王大林耷拉着脑袋回到办公室。高价跟进来。“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没事,我有点累了。”
高佳不信。“我一发言,你就这德性。快说说,怎么回事?”
王大林叹口气。“其实,对未知事物有怀疑,谁都有。象你刚才的问题在座的每个刑警都你能想到,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尸检结论还没有出来之前,任何猜疑都是瞎猜疑。”
高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王大林接着说“如果会议在座的有位不懂行的领导,那行了,大家都别回了,加班吧。”
高佳的脸红了。
王大林接着说:“刑警不同于普通人,他的怀疑都是根据现场,根据证据产生的。以前冯大侃干过这样的蠢事,市领导参加的案情分析会上,他的一通怀疑,市里的大领导当场拍板,改变了侦查方向,害得我们白加了一个月的班。”
王大林看看高佳的脸色。“后来刘队把他臭骂了一天。从那以后,大队就规定,没去过现场的没有发言权。”
高佳整个一个红苹果,把头使劲往王大林怀里钻。
“没事,我看刘队没有怪你的意思。干警察就得这样,说话之前要在脑子里转三圈。”
高佳从他怀里仰起脸。“刘队等会叫我们去他办公室,不会要训我吧?”
“不会。别忘了咱们是专案组的,应该是谈案情吧,再说,他总得给我点面子吧。”
高佳低头“嗯”了一声,埋进了王大林怀里。看着高佳小鸟般的样子,王大林的心情别提多爽了。
过了一会,高佳坐起身。“咱们还是去王法医那看看吧。”
王大林看看表,伸了个懒腰。“好,去看看。”
王法医看到高佳,难得的笑了笑。“听说你提出质疑了?”
高佳看看王大林,不好意思地笑了。
王法医笑着说:“有怀疑也不是个坏事。说实话,现在我也拿不准。”
说完,把两人引进内室。停尸台上躺了个人,头部整个被掀开了。
高佳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王大林拍拍她:“你先去小赵那里把印章和刺青的比对鉴定书拿上。”
高佳出去以后,王大林瞪了王法医一眼。“老昏头,小姑娘能看这个吗?”
王法医一拍头:“真是,呵呵,忘了。你来看。”
他递给王大林一副手套。“他全身无外伤,致死的原因,是这根筷子。”
王法医用镊子拨开头盖骨,一根筷子从死者的眼部直刺进脑组织内。
王大林皱起了眉头。
王法医托着下巴说:“爆炸的冲击使这根筷子象箭一样插进他的眼睛,这好像也说得过去。”
王大林点点头。“不过,我看过现场照片,死者身边好象没有散落的筷子啊。按说如果是冲击波造成的,应该炸起很多筷子吧?”
王法医脱下手套。“有道理。但也不能排除是爆炸的冲击波造成的,因为,人力不太可能把一根筷子插得那么深。”
王大林推开门。“我再去现场看看。”
一出门,见小赵正和高佳讲笑话。高佳情绪看上去好多了。王大林冲她招招手:“走,去刘队办公室。”
刘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还没说话,王大林开腔了:“怕高佳的怀疑有道理……”
听完王大林的汇报,刘队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同意再去现场看看,你把小赵带上吧。”
“不用了,让他回去休息吧,我把勘察箱带上,高佳陪我去就行了。”
刘队笑着连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