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情覆山河:血色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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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谈判

承极殿。

手捧襁褓坐在龙椅之上,纪飞烟眸中难掩得色——做不成皇后?没有关系,直接晋级做太后,也是一样!

话说,在傅沧泓亲征的这些日子,天定宫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身在荧阳宫的纪飞烟,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恰值傅沧泓“阵亡”的消息传来,纪飞烟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当下不顾尚未康复的身子,出宫至冯府,向冯翊说明太子的存在。

冯翊大惊,原本不信,后火狼出面作证,方让他定下心来,立即与丞相梁玖、六部官员商议,立纪飞烟所生皇子为太子,立即登基,由冯翊、梁玖、吴铠任辅政大臣,纪飞烟先晋为皇太妃。

看到大步踏进殿中的傅沧泓,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傅沧泓的目光掠过他们,直接射向龙椅之上的纪飞烟母子。

“皇,皇上?”纪飞烟站起身,颤抖着嗓音喊了一声,说不出是欣悦、欢喜,还是别的什么……“皇上。”冯翊近前,傅沧泓摆手止住他,一步步往前走。

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所有人齐齐屏住呼吸,无声地看着他。

“给我。”

踏上丹墀,傅沧泓朝着纪飞烟伸出手去。

“什么?”纪飞烟怔了怔,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在怀中,往后退去。

“给我!”傅沧泓一声怒斥,手臂一挥,已然抓过襁褓,提在手中,大约是被他身上强烈的冷意所慑,婴儿小嘴一咧,立即“嘤嘤”地哭起来。

高高地将襁褓举向空中,傅沧泓眼中忽地闪过丝残戾的光。

“皇上!”纪飞烟情知不好:“扑通”一声跪下:“他,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四个字,无比清晰,无比锐利地落入夜璃歌耳中。

亲生儿子!

她定定地站在承极殿的殿门处,定定地看着他们,而大殿之中,每一个人,也定定地看着她。

傅沧泓松开了手,襁褓笔直坠向地面,纪飞烟尖利的哭喊像一支支尖锐的箭,射进每个人的心中。

众人但觉眼前一花,方才还立在殿门处的夜璃歌,已然飞身将襁褓接住,飘然而落,稳稳地站立着,目光清冷地看向那个男人:“你疯了?”

傅沧泓没有说话,而是背转身去,重重一拳砸在御案上——或许他这一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被动过——更无从解释。

“你们,都退下去吧。”抱着襁褓,夜璃歌将手一摆。

“臣等告退。”冯翊等人躬身行礼,鱼贯而出。

“你也,下去吧。”夜璃歌朝纪飞烟扫了一眼。

拭去腮上泪水,纪飞烟站起身来,下了丹墀,欲接过孩子。

“他留下。”夜璃歌的话,冰冷寒骨,不留丝毫余地。

怔愣小片刻,纪飞烟终是转头,拖着裙幅默默地走出了大殿。

“说吧。”看着他的背影,夜璃歌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

“你要我说什么?”

“关于她,关于这个孩子。”

“意外,这只是个意外。”

“傅沧泓。”夜璃歌叫着他的名字:“你转过身,看着我。”

慢慢地,傅沧泓转过了头,定定地瞧着她。

“你说,这是个意外?”

“是。”

“好,你说是,那便是——接下来,我想知道,你要如何处理这个意外?”

“我……会安排一座宫殿,让人好好地照料他们,不会让他们干扰到你我……”

“哦?”夜璃歌眸中浮起一丝笑,看得傅沧泓心中发寒。

“璃歌!”他不由叫了一声,几步从丹墀上走下,伸手去摸她的脸庞,夜璃歌却一侧脸庞,避开了。

“璃歌!”

“傅沧泓,你听着,我不管你从前有多少意外,这个,是最后一次,倘若再有,你知道,是什么结果。”

“我知道。”傅沧泓赶紧连连点头:“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

“还有,我,需要单独呆些日子。”

“璃歌?”

“你听着!”夜璃歌的嗓音蓦地提高了八度:“我需要单独呆些日子,如果我不主动来找你,你也别来找我!当然,若你还想再制造些什么意外……请便……”

夜璃歌言罢,抱着襁褓衣袂翩翩地走出了大殿。

站在原地,傅沧泓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全身像是被抽干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软软地向后靠去。

夜璃歌大步流星地走着,沿途的禁军、宫侍都看见了,却没有人敢吱唔一言半语。

两年以来,傅沧泓对她的痴心,宫中上下人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大伙儿都把她当作未来的皇后,不敢得罪,而纪飞烟的事,此前因为一直隐藏得很好,此时爆发出来,算是一桩极其震动的新闻,而这位向来心高气傲的炎京凤凰,又会怎么样呢?

荧阳宫。

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纪飞烟不停地抹着眼泪,此时此刻,她心中已经全然没有了那些争胜的念头,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一个母亲固有的担忧。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泪眼,对上夜璃歌那张冷然的脸。

迅速平复面色,纪飞烟端然不动——再怎么说,她如今也已经是北宏“太妃”,身份尊贵,不可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你的孩子。”夜璃歌动作僵硬地把襁褓塞到她怀里,然后在石桌边坐下来。

“祈儿。”纪飞烟把孩子抱在怀里,细细察看一番,确定他平安无恙,方才重重亲了亲他的脸蛋,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着这样的她,夜璃歌心中不由掠过丝异样,难以形容的异样,尤其是,想到这个孩子是傅沧泓的,那感觉更异样。

不是敌意,不是醋意,而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不想正视这个事实。

但它仍然存在。

“夜璃歌,你想怎样?”

“我?你觉得我想怎样?”袖起两只手,夜璃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杀了你?还是杀了这个孩子?”

“我知道。”纪飞烟眼里闪过丝冷光:“你是个极厉害的女人,他又那么爱你,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岔手……但是我不会求你,因为哀求,只会让你瞧不起……我——”

她忽然一咬牙,猛地站起身来,曲膝在夜璃歌面前跪下:“我,想把祈儿,托付给你!”

“什么?”夜璃歌吃了一惊,当即站起身来——纪飞烟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知道。”纪飞烟一行说着,眼中扑簌簌掉下泪来:“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护住祈儿,若祈儿留在我这里,他,他迟早,迟早会——”

“他不会!”不等她把话说完,夜璃歌便重重地道。

“就算他不会,也不敢保证别的人……”

“你就那么相信我?”

“是。”纪飞烟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为什么?”

“因为,你爱他,所以一定不会,伤害他的孩子。”

夜璃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交换,祈儿一生一世的平安。”

纪飞烟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沉,那么重。

这大概是每个母亲,对孩子最衷心的承诺吧。

夜璃歌沉默了很久。

“祈儿,我不会带走,你的命,我也不会要——从今以后,你搬到蔚华馆去住,我会让火狼,另拨一些人,特别地照顾你们母子。”

交代下这么句话,夜璃歌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女子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毒寒光。

明月居。

“火狼。”

“属下在。”

“自明日起,你单派两百名护卫,日夜守卫蔚华馆,再拨三十名宫侍,仔细照料纪飞烟母子的饮食起居。”

“这——”火狼不由微微一怔:“要向皇上请示吗?”

“不必。”夜璃歌摆摆手:“我会找时间,说服他的。”

“是。”火狼躬身领命,又满脸小心翼翼地道:“时间已经晚了,要传膳吗?”

“传吧。”夜璃歌目光看向远处,脸色很是有些恍惚。

“她怎么样?”

“已经在明月居宿下了。”

“嗯。”傅沧泓点点头。

“皇上,夜小姐有命,令属下——”

“什么都不必说,按她的意思办吧。”傅沧泓很有些心灰意懒,心里的懊丧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呆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

可是他知道,夜璃歌的性子,说出的话,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而他自己,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狼,拼命抓挠着爪子,却不知该往哪里去发泄怒气。

“……那,属下告退了。”

“火狼。”

“陪朕坐会儿。”

这——火狼不由一怔——傅沧泓可是很少流露出这种懦弱与倦怠。

当下,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傅沧泓靠在椅中,仰起头来,看着精致的雕梁画顶,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皇上。”火狼忍不住出声劝慰道:“您振作一点吧,属下想,等过段日子,夜小姐的气,自然就消了……”

“过段日子?”傅沧泓唇边露出丝苦笑:“你不懂,你不懂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火狼默然,他确实不懂。

“好了。”半晌,傅沧泓坐起身来——无论如何,他自己的问题,需要自己去面对。

“属下告退。”

仰躺在椅中,直听得外面声声更鼓传来,傅沧泓方站起身,披上大氅,出龙赫殿,往明月居而去——虽然,她不想见他,他却想见她,很想很想。

明月居中。

夜璃歌双手环于胸前,静静靠着亭柱,望着深黛色夜空中,那一轮银牙似的月亮。

白日里承极殿上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里萦绕不去——纵然她素来理智清醒,却到这一刻,也没能厘清思绪。

怨吗?

恨吗?

似乎都没有。

她相信傅沧泓,相信他的感情,也相信,纪飞烟只是个意外——他不会喜欢那样的女人,纵然没有她,他也不会喜欢。

这个世界上,有的男人看到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人,都会生出想法,而有的男人,却始终只衷情于一个。

譬如傅沧泓。

那么她为什么不开心?

为什么还是觉得失落?

说不清楚。

或许女人的心绪,很多时候就是一本糊涂的帐。

但夜璃歌是不会允许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糊涂下去的——如果她拿定主意,要继续跟傅沧泓在一起,就必须去面对这个问题。

转头的瞬间,她瞥见那个男人,站在对面的柳堤上,痴痴地看着她,那目光模样,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