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芭丹小学的教学楼,与乔恩老先生,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了!”杰西自言自语似地咕哝道。
“不过,现在有一点,我们还无法确定。”珊杜说,“我发现的那个空盒子似的地板底下,是只有一小块空地?还是可以通向什么地方?”
“这只有到了晚上再说了!”维森说,“我发现那栋老楼外,有一个可以攀到三楼的简易铁梯子。我们爬到二楼,再顺着一个平台,爬进小窗户里。”
“你确定,那扇窗户没有被锁上?”珊杜问。
“那是老式窗户,那种巨大的插销已经不见了。上面什么也没有。”维森说。
“我记得,我们去芭丹小学,只是为了血骷髅啊!”杰西突然叫道,“可我发现,自从我们进了实验室,就好像早把血骷髅的事情,抛到九宵云外了。”
“我认为,血骷髅一定是从实验室里,射出来的。”珊杜说,“而且,实验室里的某个角落里,可以通风。只要走廊里有风,挂着铁链的门,就会呼扇,光影也就溜了出来。”
“你是说,除了那扇窗户,还有别的通风口?”维森问道。
“你说的窗户,肯定不大。从外面刮进来的风,不会有那么大的力量。”珊杜说,“况且,年久失修,窗户很久都没有被打开过——即使是有人开窗通风,再关闭,他也会十分小心,不会让外面的雨水,灌进实验室。”
“而我从外面,观察过那栋老楼,发现那种老式的玻璃窗框,都是铜制的。玻璃也很厚。而且,是自下向上推的样式。即使是飙风,也无法将它吹开。”
“现在,值得怀疑的,就是那块空地板了。”杰西说,“可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就不止有一小块空盒子的面积了。肯定会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能涌出一股力量强劲的风!”
“我也在怀疑这个。”珊杜说,“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去吃点儿东西吧。一会儿趁着天还没黑,得赶回去看看,老楼里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但三剑客刚到达餐馆,还没来得及点餐,就接到了牧霖校长的电话。
“赶快过来!”他断断续续,字不成句,沙哑着嗓子吼叫道,就好像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惊吓。
没来得及问些什么,他就挂断了电话。
三剑客马上朝着芭丹小学的方向冲去。
但还没赶到学校,他们就看到校长牧霖先生,正站在学校围墙外的一角,焦急地顾盼着。
见到三剑客,他猛地扑上来,沙哑着嗓子说,“我——我真的见到鬼了!”
三剑客盯着他,等待他再说下去。
“在你们走后不久,我忽然想起,教学楼后我的汽车里,还有几瓶冰镇饮料。”牧霖先生擦着额头滚落的汗珠,脸色异常苍白,嘴唇飞快地翕动着,“那是专门为你们买的。可是因为太激动,你们又来去匆匆,我竟然给忘了。我马上朝着汽车赶去,突然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他沉沉地吐了口气,又轻轻地吸气。
“我四处瞧了瞧,突然意识到,那双眼睛,并没有在教学楼外的任何地方。而应该是从教学楼里,射出来的——珊杜,你应该记得,在我们的教学楼里,有几间地下室。里面堆着各种杂物。”
“不过,都是乔恩老先生和校工放进去的。我从来都不去那个阴暗的地方。那虽然是地下室,可是窗户有一半露在外面。站在里面,可以看到草地全景。在草地上,也可以看到里面。窗外焊着铁栏杆。”
“我十分好奇,以为乔恩老先生,正在里面收拾什么东西。要知道,他经常这样。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以免惊扰他。也想看看,他刚从实验室里出来,就到地下室去干什么。可我刚接近那一排污浊的玻璃窗,试图向里面窥视,突然感到全身冰凉,头发在一瞬间,都竖了起来。”
“有一张恐怖的脸,正盯着我。他就站在玻璃窗前。”牧霖先生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脊背倚在石墙上,“那并不是乔恩老先生,而是一个面部五官扭曲的魔鬼。我无法准确地形容那张脸——它的鼻子没有了!也可以说,只有两个黑孔。左脸的肌肉,拧成一团,凹凸不平,布满青筋,不见眼睛。就好像曾经被一场大火,灼伤过一样。右面的脸上,也有这种疤痕。一只眼睛像颗钉子似地,嵌在肉疙瘩里——如果我没有记错,他的上嘴唇没有了,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下嘴唇,向外翻着。”
“尤其是他的头顶上,几乎没有一根头发,白一块红一块,就好像长过赖疤一样。他那只独眼,直直地盯着我,除了阴森森的恐怖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牧霖先生的牙齿,轻轻地颤动了几下。
他的双手,在石墙上一顿乱抓,似乎想抓到什么东西,来保护自己。
而且,三剑客看出来,即使现在这么惊恐的神情,也只是他遮遮掩掩后,才流露出来的。
那么,是什么让这个生来严肃的校长,吓成这样呢?
难道——世界上真有鬼魂存在?
“他和您,对视了很长时间?”珊杜问道,两只眼睛里,又射出思索的光辉。
“只是一瞬间。”牧霖先生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觉得时间非常漫长,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一只独眼,几乎在我的目光与它碰触的时候,就消失了。整张可怖的脸,也跟着踪影全无。”
“也许是您神经太紧张的缘故。”杰西带着安慰,和怀疑的口气说,“难道,您就不认为,那是脏玻璃作的怪。是在您一心想着实验室里的血骷髅的时候,在不经意间,脑袋里出现的怪影像,反射到了脏玻璃上——我是说,那只是一块污渍?”
“不,不!”牧霖先生疲惫又执拗地摇摇头,“我是不会弄错的——当然,我也像你那么想象过。我忍着恐惧,又盯着玻璃看了半天。可是越看,我越害怕,上面的污渍,根本就不是那张恐怖的脸的形状。而且,也没有那个独眼形状的脏点。”
他神经紧张地,晃了晃脑袋,“我就认为这两天,一直有人跟踪我——我可不是个唯心论者,根本就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怪存在。可这种可怕的事情,真让我遇到了。”
“我想这一切,根本就没您想象得那样可怕。”珊杜说,“如果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被您发现的人,肯要比您还要惊慌。”
“但愿如此——他是人。”牧霖先生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发现,事情越来越严重,如果需要报警来解决,我也绝不会再对我的荣誉,遮遮掩掩了。”
“我想,并没有那么严重。”珊杜说,“也许地下室里,有着什么人居住呢。我们三个今天晚上,还要进入解剖实验室。去弄清楚血骷髅的秘密。如果有可能,我们也会进入地下室。”
牧霖先生犹犹豫豫地叹了口气,“你们要是能将这件麻烦事,解决了,就再好不过了。但我可不想,让你们任何人受到伤害——比起学校的荣誉,你们的安全更重要!”
7密室里探出的枯手
天渐渐黑下来,牧霖先生在三剑客的劝说下,已经驾驶教学楼后的汽车,下班回家了。
三剑客正坐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快餐店里,食物非常丰富,是牧霖先生买的单。
“也许事情有点儿难办!”杰西心不在焉地吃着一杯皮蛋粥,“想下到地下室,必须从教学楼的一楼进去。而如果进入一楼,就会遇到乔恩老先生。看样子,他对我们已经开始防备了。”
珊杜点点头,一脸沉闷,继续吃着餐盘里的快餐。
“乔恩老先生一直住在教学楼里,我猜测,他也许在守护什么秘密。”维森边吃,边说,“他肯定不会告诉我们什么。不过,只要能进入实验室——就不怕翻不出什么秘密。”
“牧霖先生说的真是可怕,”杰西将脑袋,侧向珊杜,“你认为,那真是一个人吗?”
“这种情况,我们已经在别的案子里,碰见了。虽然不完全一样,可都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或者是无意间,给人造成的假象。”珊杜不耐烦地说,“我越想越觉得,那个空地板下,有重要的秘密。”
吃完快餐,窗外的一切景色,都已经变成了暗灰色。
再过半个小时,天就要完全黑下来,三剑客都沉默不语,盯着夜色悄悄袭来。
“走吧。”等到这条有些偏僻的大街上,亮起路灯,珊杜站了起来,“即使现在进不去,我们也要到附近转一转。”
杰西与维森跟着他,走出了快餐店。
几百米外的校园里的教学楼,孤零零地矗立着,被涂上浓浓的夜色,更显得老旧与诡异。
学校操场的空地上,空无一人。老楼里,也许是因为玻璃太厚的缘故,没有透出一丁点儿灯光。
这栋老楼里,学生的教室里的玻璃窗,都可以敞开。所以,是能透进和透出亮光的。
但牧霖先生说,自从出现血骷髅的事件以来,他就给学生们放了假。晚上没有人上课。
当绕到教学楼后面的时候,杰西突然叫了一声。
“看!有灯光闪过。”他指着地下室里,一片黑咕隆咚的窗玻璃。
珊杜看过去,“你确定,你看到了?”
他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捕捉到。
“是的,我看到了。”杰西脸色严肃地说。
珊杜看向维森。
维森耸耸肩,“我和你一样。”
“那亮光只是一闪而过,”杰西带着懊恼地说,“我可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们想,那会是什么?”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那肯定是有人提着灯。”珊杜说,“乔恩老先生不就拿着那盏煤油灯吗!”
杰西什么也没说,定定地盯着,那一片黑暗的玻璃窗。
“牧霖先生在那,发现有一张可怕的脸。现在,杰西又看到有亮光。”维森猜测地说,“我想,乔恩老先生也许到地下室,去看什么人吧。”
三剑客正说着悄悄话,想翻到围墙里,突然发现在校园内对面的曲柳林里,走出两个黑影。
现在,天还不算太暗,他们还能看清,这两个黑影的大概体貌特征。
他们先像豹子似地潜伏在草地上,转动着脑袋,警惕地左顾右盼。好一会儿之后,才谨慎地站起来,朝着老楼的方向疾走。
因为三剑客现在正站在,老楼后的围墙外面,身边又很暗,没有暴露行踪。
“他们是什么人?”杰西紧张地绷着脖子,脑袋里,害怕鬼怪的劲头不见了。
珊杜什么也没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朝老楼接近的黑影子。
两个人都是男人,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跳进去!”珊杜双手一撑,双脚一蹬,攀着墙壁,跳进了围墙内的草地上。
他哈着腰,朝杰西与维森招手。
两个侦探,也跟着跳了进去。
“小心点儿!上前面看看。”珊杜悄声说着,飞快地奔着老楼接近。
三剑客贴着老楼的墙壁,一直走到西侧尽头,抻出脑袋,朝着楼前窥望。
台阶上、门前,都没有一个人。
“他们进去了?”维森低声问道。
珊杜又仔细看了看,“他们进去了。”
“可是,从哪儿进去的呢?”杰西不解地问道,“你看那门上,不是挂着锁吗!而且,刚才也没有发出什么响声啊!”
“他们一定是从玻璃门进去的。”珊杜解释说,“前面没有其它出口,我们的速度又这么快,如果从别的地方进去,肯定会被我们看见。那门,一定是打开又给锁上了。”
“看来,这两个人,与乔恩老先生很熟了。”杰西说,“要不然,他们可进不去。”
珊杜悄悄踏上台阶,来到门口。
门把手的铁链上,挂着大锁,里面有一股十分微弱的光线,直摇摇晃晃地往走廊深处消失。
珊杜听到了像碎风似的脚步声。
跟上来的杰西与维森,紧张地盯着,亮光渐渐消失。
“我们只能从二楼,爬进去吗?”杰西低声问道,声音有点儿紧张。
“只有那一个办法。”珊杜说,“这栋楼我很了解,没有其它的入口和出口。”
“那就赶快爬上去吧。”维森说着,找到了那个简易楼梯。
这个楼梯,由许多独立的钢筋组成。它们两头弯曲,嵌在水泥墙里,十分牢固。
楼梯旁边,还有一个很粗的下水管道,用来排泄积在楼顶的雨水。
维森先爬了上去,“你们可得小心点儿!我经常在军队里练习,速度自然很快。”
珊杜和杰西,谁也没应声,陆续跟了上去。
想往上爬可不是那么简单,身后没有倚靠,只要一脚踏空,就有摔下去的危险。
而且,不知道是否有松动的地方。
所以,大家的速度都很慢。
等到爬到二楼,三剑客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要比他们想象的难得多,通向实验室窗户的水泥台子很窄。只是为了美观才设计出来的,没有任何安全保障。
虽然在远处看,整栋老楼的外观还不算破旧,没有明显的衰败。但现在,三剑客都摸到了,这个很窄的平台上,有许多裂痕,有些水泥块和砖块都松动了。
走在最前面的维森,差点儿摔了下去。
他甩掉脑门上的冷汗,尽量让身体向后仰,贴着墙壁,两只手倒背在身后,死死地捏着粗糙的水泥外墙。
珊杜与西杰,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他,谁也没有心情说一句话,都在心中庆幸,现在是黑夜。
否则,光是地面与这个平台的高度,就会令他们眩晕,跌下去。
走到有小窗口的地方,维森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湿漉漉的。
他紧抿着嘴,一只手抠着玻璃窗框,另一只手试着扳动玻璃窗上的铜把手。
“也许锁上了。”他绝望地想着,试了好几回,除了发出几声生涩的怪响之外,玻璃窗毫无动摇。
跟上来的珊杜,浑身冒着热气,也抠住窗框,“怎么了?在里面锁上了吗?”
维森又试了几下,重重地吐了口气,“恐怕是锁上了。但下午的时候,我可没有发现,里面上着锁。”
“会不会是乔恩老先生来过,给锁上了?”珊杜紧绷着苍白的脸。
“可那上面没有大插销,他是怎么锁上的?”维森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窗户。年代那么久远,上哪儿找那么大的插销。”
“那就是窗户锈住了。来!我们一起试试。”珊杜说着,手向铜把手上抓。
“好吧。但你可得小心点儿,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维森的手,朝着一侧缩了缩。
两个人的手,都抓在铜把手上。
他们都选好了认为自己不会掉下去的姿势后,暗暗咬紧牙齿,手掌用力,朝外拉。
生涩的怪响声更大了,就像是一只被踢起来的野狗,发出不情愿又狂燥的哼哼声。
汗水顺着两个侦探的脸颊滚落。
但他们感到的并不是热,而是一阵阵发冷似的抽搐。
等到窗户开了一条细缝,两个侦探像虚脱了似地松了口气,手掌都哆嗦起来。
“真是幸运!”珊杜低声叫道,让出一小块地方,让身后跟上来的杰西,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回身说,“能进去。先搂住我的腰。”
杰西不声不响地照办了。刚才,他和两个搭档一样紧张。
现在,他同样也兴奋万分。
维森松开攥着铜把手的手,将手探进窗内。
可就在这刹那间,他又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发出含糊不清,沙哑又尖厉的抽啼声。
珊杜一惊,他听到维森的嗓子在咕噜,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惊恐地瞪着他。
珊杜探询地盯着维森半天,才哑着嗓子,低声问道,“怎么啦?”
他感到维森的手在哆嗦,可却执拗地一语不发,并将湿漉漉的手掌,按到了自己的嘴上。
“嘘!”好半天,他终于低声说道,“我摸到一只手。”
“手?”珊杜浑身一个激灵。
“那只手上有温度,可我不确定是人的手——”维森一顿,又飞快地说道,“指头很细,凹凸不平,缩在一起。”
不等他说下去,珊杜将手探进玻璃窗,猛地一用力。
玻璃窗开了,一股霉菌味儿扑面而来。
8空地板下的恐怖显影
黑洞洞、沉闷的窗口里,响起一阵细碎的,时有时无的风声。
珊杜屏息静气,朝着里面探进脑袋。
没有任何回应。
他双手一撑,身体向前抻,小心翼翼地爬进了窗口里。
维森随后跟了进去。
杰西也麻利地爬进窗口里。
三剑客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眼睛警惕地面向黑暗。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们。
“你确定,刚才没有摸错什么?”珊杜将脑袋转向维森,轻声问道。
“怎么会!”维森恼怒地低声吼道,并更加仔细地审视黑暗,想发现潜藏在暗中的危险。
但好一会儿过去之后,四周还是安静得可怕。
有一缕微光,从珊杜的手掌里射出来,他正拿着一个微型手电筒。
手电筒内的光线中,翻卷着浮尘。光柱黄澄澄的,就像一条储满淤泥的小河。
他挥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飞快地在空旷的解剖实验室里,扫了一圈。
所有的摆设,跟下午看见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
珊杜更加细致地找了一遍。
直到确定,房间里肯定没有任何人,他才舒了口气,面对身后的维森和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