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半夜谁来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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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真是好文章

夜深了,小鹰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早就写完了,他习惯在睡觉前读点儿什么。看什么呢?忽然,他想起来,自己曾和马校长要过张诚的获得一等奖的作文,现在有时间了,应该看一看了。哦,小鹰还想起,当听说张诚作文获得大奖的消息后,小鹰也是在惊讶之后,为自己的同学感到高兴,本来在各科的学习上都非常一般的同学,毕竟经过自己的努力,也经过了那个“小博士作文辅导班”徐博文老师的高手点拨,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了飞速的进步呀。可那天小鹰要看一下张诚的获奖大作时,张诚却是一副羞答答的表情,说,别看了,别看了。

小鹰是在马校长那里找到张诚获奖作文的复印件的。

小鹰把床头的台灯朝脸前拉了一下,张诚的作文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小鸡雏啄破蛋壳的启示:

我们无数次地吃过鸡蛋,可是有多少同学真正看见过小鸡从蛋壳里钻出来的场面呢?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那是暑假的一天,我和姥爷到农村的舅舅家里去串门,正好赶上舅舅家的老母鸡在孵小鸡。我从来也没有看过母鸡孵蛋,就趴在跟前好奇地看了起来。

那是一只芦花老母鸡,正趴在草筐的一堆鸡蛋上,倾注着自己的全部母爱。它对我们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欢迎,相反,芦花母鸡两只通红的眼睛里充满着对我们的敌意。这时,我看见老母鸡身下的鸡蛋有的已经破壳了,我还能听到小鸡雏在蛋壳里面用硬喙啄壳的声音:“嗒,嗒,嗒嗒……”

这时候,姥爷开始给我进行现场的讲解,姥爷说,孩子,你知道吗?母鸡孵小鸡多么不容易呀,它要在这些鸡蛋上趴整整二十一天呀,这些天,母鸡基本上是不吃不喝呀,你看老母鸡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嗒,嗒嗒……”我还在观察着那个鸡蛋,那里面的小鸡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啄破坚硬的蛋壳,迎接自己的新生活呀。听着姥爷的话,我真正懂得了母鸡的辛苦,突然,一个想法跃上心头,我要伸出手来帮小鸡一把,对,你自己啄壳太不容易了,我帮你剥掉就是了。

可是我伸向小鸡雏啄蛋壳的那只手一下子被站在旁边的舅妈抓住了,舅妈说,张诚呀,这只小鸡雏只有自己啄破硬壳,它才能活呀,你帮了它,也许就是害了它呀。

鸡雏只有自己啄破硬壳才能活?

舅妈的话让我心里一震。老母鸡是最爱自己的孩子的,可是它都懂得这个道理,让小鸡雏自己啄破硬壳钻出来,可是我们有多少家长对自己的孩子教育时,都是想越俎代庖,一切代劳呀。哦,亲爱的家长和老师,难道你们都不能学一下这只老母鸡吗?

这个假期里,我最大的收获是在农村的舅舅家看小鸡雏啄破硬壳。

舅妈的那句朴素的话给我上了一堂永远也不能忘掉的人生一课。

小鹰放下手中张诚的作文,嘴里还在不停地感慨着。写得好呀,真的是一篇好文章,语言朴实而简练,行文自然而生动,寓意深刻,充满了人生的哲理。市里的教育局等单位这次开展作文大赛的主题就是“在生活中观察寻找”,张诚找得多么好呀,找到了生活中的闪光点,甚至可以说他找到了成长的方向,这样的作文得了一等奖太值了。看来市里的评委们还是有鉴赏的眼光和水平的,没有把这样的好文章漏掉。可为什么张诚不愿意在同学面前张扬自己的作文呢?甚至小鹰还有王大胆等好多同学要分享一下他的美文时,他都是用闪烁其词的语言说:“别看了,没什么,别看了,好吗?”

好文章是怕看的吗?不对呀,这又不符合一般的常理。“奇文共欣赏”,这是从古至今所有作家们的共同心态呀,难道是张诚同学谦虚吗,是他喜欢低调做人吗?这可能就是张诚的另一种美德?

忽然,小鹰又想到一个和张诚的获奖作文有关的话题。他曾经在马校长那儿看到过这次征文活动的有关要求,要求参赛的学生必须要通过自己的生活体验来观察和想象,这一条很重要的。可是张诚前一段的假期里到农村去了吗?他在自己的作文里写到舅舅家养了一只孵蛋的芦花老母鸡,舅妈还讲了一句特别有哲理的话。那天在七星大酒店里吃饭的时候,小鹰分明看见了张诚的两个舅舅呀,一个叫顾国,是七星大酒店的总经理;一个叫顾家,是一个倒卖海鲜的大老板。顾家还是歌星菲菲的“粉丝”,喜欢唱那首叫《恐龙》的歌。张诚的妈妈顾民还说过,他们顾家这一辈就只“国、家、民”这三兄妹,那个农村里的舅舅叫顾什么呀?都几个舅舅了,你还“顾”得过来吗?小鹰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是不会错的。

小鹰忽然想,应该打个电话问一下,给谁打电话?当然给张诚是最直截了当的了,可是小鹰发觉到,自从张诚得了市里的这个奖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躲着自己,即使在学校或在校外碰到的时候,张诚也要努力绕开作文这个话题。张诚在回避什么呢?

不过,问题还是很好解决的,小鹰想起来了,他的记录本上就有七星大酒店顾老总顾国的电话,也有顾家的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一问张诚“你到底有几个好舅舅”?再问一下假期的时候,张诚在什么地方看到那只老母鸡孵小鸡了,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小鹰悄悄地翻着自己的电话记录本。

这时夜很深了,风儿轻轻地敲打着窗子,风声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窗外低声私语。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小鹰翻动电话本纸页的声音都显得很大。

突然,小鹰警觉地听到门外似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又是一串手指击打在门上的声音。

“当,当当当,当当!”

敲门声很轻,也很温柔,但是在夜里却显得格外响亮。

就像前三天晚上的那个敲门的声音重新在录音带里放出来的一样。这么晚了,谁还来敲门呢?小鹰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谁呀?”

还是没有回音,只是又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当,当当当,当当!”

小鹰连拖鞋也顾不上穿,赶紧朝着房门跑去。他打开房门,人又不见了。

夹在门缝中的一张字条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