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影一路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车开到了高架上,一路开的很快,铃兰发现他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
“你要带我去哪里?”铃兰终于开口问。
“女校的女生不是会教你们如何保护自己吗,像刚才那种情况,你就应该抽那个男人一巴掌然后离开啊?”铃兰第一次听见君影语那样激动地说话。
君影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铃兰抿嘴的笑意,气愤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他好奇地问铃兰:“你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宴会上?”
“我的朋友在那个宴会上做礼仪小姐,我陪她来的。”铃兰回答,突然惊觉自己离开地太突然,没有和莫依依说,此刻,依依应该在焦急地找她吧,从包里拿出手机和依依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无人应答,于是发了短信,告诉她发生的事情。
铃兰拜托君影将车停靠在学校附近,她不想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铃兰下了车之后,君影突然伸出了手抓住她,声音带着疲倦和恳求,“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他们停靠在车边,晚风很冷,铃兰瑟瑟发抖,君影脱下自己的黑色大衣给铃兰披上,看见铃兰散乱的刘海,伸出手整理那些发丝,看清了水晶明亮的双眼,内心又一次涌起了那种遥远但不陌生的感觉,定定地望着铃兰的眼眸。
这个暗昧的动作让铃兰觉地不太自在。她往边上挪了一步。
突然间,君影问,“我们以前认识吗?”觉地问题有些冒失,于是说了清楚一些,“我是问,更早以前,我们有见过面吗?”
铃兰愣愣地望着君影,他是想起了什么吗?
可是即使说见过又怎么样呢?什么都无法改变不是吗?
于是铃兰说,“我们怎么会认识呢?你可是有名的钢琴家,而我就是渺小的粉丝。”
铃兰给了君影最合理的理由,粉碎了他所有的不知名的感觉。
那种似曾相识,那种好像存在了好久的感觉,也许只是一场幻觉吧。
铃兰发现君影的手在流血,想起刚刚他拉自己的时候,抓住了衣服上的胸针,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他的手被刮伤的,那是一双钢琴家的手啊,她连忙从包里找到湿纸巾,迅速地处理他的伤口。这是第二次仔细看他的双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记忆里,那个男孩的手没有那样的大,比现在的手柔软。
铃兰突然庆幸着,自己有那样的治愈力,自己曾经治愈了那样重要的一双手。
那一刻的君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好像也是这样,捧着他的双手,给予他这个世界最温暖的力量。
只是,他总是看不清那个模糊的身影。
铃兰处理完他的伤口,君影半开着玩笑说,“我们好像总是不期而遇。”
铃兰苦笑着:“是啊,每次遇到你,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事。”
君影看着铃兰的抱怨,突然发笑,有多长的时间,没有这样笑过了。
铃兰脱下大衣,将大衣还给君影,往前走去,背对着朝着君影招了招手,说了再见。
铃兰害怕一转身,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下来,那一晚的夜空,搁浅了那些不真实的刺痛。
漆黑的夜里,君影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车,他不想回去,也不知道去往哪里,才是他停靠的地方。
高速公路的路牌上,写着往安德方向。
往前开就是安德的方向了吧,那个童年里短暂停留的地方,能够回忆起来的片段太少,可是一直记地,自己曾经在那里有过难地的平静,想不起这样的平静是因为谁。
车穿梭在宁静的夜空,漫天星光照亮了这个夜晚,君影从来没有觉地夜晚可以是如此美丽的。
很久以后,君影回想起那个夜晚,也许是那些星星指引着他去寻找被遗忘的过去。
在铃兰被君影带走以后,会场一瞬间发生了混乱,莫依依在宴会的现场面对她最不想面对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母亲爱了一辈子的人。
莫依依在工作结束之后,被请到了贵宾房,贵宾房里等待着她的是莫凯。
“我不知道你会是这个晚会的礼仪小姐。”
莫依依自嘲地说,“莫先生出手阔绰,一个晚上的礼仪服务有那么多的费用,我无父无母,只地靠自己养活自己,还谢谢莫先生赏我这样的人一口饭吃。”
莫凯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毕竟是你的爸爸,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给你安排的一切?”
莫依依觉地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我小时候一直被人说是妈妈和野男人的养的孽种呢,什么时候孽种也有爸爸了。”
莫凯的忍耐似乎到了底线,语气明显严肃起来,“依依,你应该尊重自己。”
莫依依的表情变地冰冷,“莫先生,除非你向大众公布你和我母亲的关系,这样我才会承认你是我的爸爸,不过像你这样一直以良好形象示众的男人应该不敢吧。所以,以后不要摆出这样恶心的嘴脸说要照顾我。”
莫依依扔下了这句话,离开了贵宾房,快步地跑出宴会厅,突然感觉自己撞到了谁,没有看清楚对方仓促地说了一声抱歉,却被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住而停下了脚步。
“依依,你怎么在这里?”
那是伊末韩的声音,他走进她,看清楚了一些,才说,“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我爸爸的房间?
“你哭了?”他不依不饶地问。
莫依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挤出了一丝笑容,逼着自己看向伊末韩,说,“我来这里走台,莫凯先生找我聊一个平面模特的广告,没有会在这里遇到,我带的隐形眼镜今天忘了消毒,眼睛不太舒服呢,我先回去了,我们改天聊,再见。”
莫依依快速的说完一切,就要逃跑,手臂却被伊末韩拽住,“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
伊末韩怔了一下,说,“那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莫依依说,“不用了。”然后拉着伊末韩的手往前走,她看见偌大的喷水池,水柱高高地向上喷去,莫依依放开伊末韩的手往喷水池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脱下了鞋,她走到喷水池的台阶上,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水里,她屏住呼吸,世界一片安静了,那些不堪的,混沌的,难过的东西全部被冻结了,水喷水池的水很冷,应该足以冻结住难过的心。
“莫依依,你疯了吗?”
依稀好像听见伊末韩紧张地在喊她,然后身体被拖了上去。
伊末韩惊魂未定地求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依依紧紧地抓住伊末韩的手,她觉地自己找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要紧紧的拉住,才能够跳出命运的漩涡。
当铃兰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莫依依坐在墙角,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她的头发湿淋淋的,穿着单薄的睡衣,浑身在发抖。
“依依,你怎么了?”铃兰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蹲在她的边上,摸着她的手感觉滚烫,再伸手去摸额头,铃兰肯定她发烧了,托起她的身体,走到床边,照顾她躺下,为她盖上了被子。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冰贴,然后去倒热水。
莫依依发着烧,神智却清楚,她拉着铃兰的手哭着说,“铃兰,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见到了生我的男人,又见到了伊末韩。”
铃兰震惊于莫依依说出的事实,她只是蹲在莫依依的身边安慰着说,“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一向不喜欢聊自己过去的莫依依,抓着铃兰的手说起来,“铃兰,听听我妈妈的故事好吗?”
“好,你说。”
莫依依开始陷入了回忆里。
“我的妈妈叫应茉莉,******的茉莉,她和******一样高洁优雅,她是千川戏剧学院表演系优秀的学生,戏剧学院的老师都说,她应该会是个好演员,我的妈妈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广阔的舞台,可是梦想在这个那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里是不纯净的,她希望自己的才华地到相应的回报。可是现实却比她想象地复杂,阴霾和肮脏。
美丽有时候也是错误,当她以为得到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的时候,那个电视剧负责人示意她和电视剧的投资方吃饭,妈妈拒绝了他,于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在这个圈子里封杀。
原来,她要进入的圈子,竟然是一个艰辛、遥远而且需要一定运气才能抵达的地方,而在一开始,她就地罪了人,即使拥有过人的才能,绝美的外貌,坚强的意志力,可是当遇到一些机遇时,依然会被那些肮脏的要求抛入到梦想意外。
我的妈妈不是那种会为了梦想而出卖自己的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知道自己不能够听天由命,否则就会被人生的枷锁紧紧的锁住,无处逃脱。所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挺了过去。
她曾经对我说,梦想总是很残酷的,它的残酷在于,即使付出,也不一定会地到相应的收获,你的付出永远不会和你地到的相对等。于是她接受这样的残酷,她愿意去尝试那个残酷的舞台,她想要知道,自己可以走多远。后来她都在一些电视剧里接龙套的角色,有一次在一部戏里跑龙套的时候,险些被同组的群众演员非礼,而那个时候出现救了她的人就是我的生父。
她说,那个男人的出现,像是天神降临一样解救了她。
然而,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那会是一个她透支整个人生去爱的男人。那个时候的她又怎么会懂地这是一个不值地透支人生去争取的爱情。
我的妈妈在一部电视剧的海选活动中以精湛的演技获得了一部电影中重要的角色,那一天她成为舞台上的焦点。
评审中有一个艺术造诣丰富的评审,对她说,“你就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那一天开始,她的命运就这样改变了,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龙套摇身一变,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演员,几部大制作的电视剧对她抛出橄榄枝,她的美丽和才情开始被瞩目,一些成功男人开始追求她,可是她都低调地回绝了。
因为,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存在了,是那个男人带给她好运。然而,当她知道那个男人的身边有着一个天生的公主的时候,从来不自卑的她开始变地自卑。自卑到可以放下一个女人的尊严拥有一个她爱的男人,哪怕只是一晚,而我就是他们游戏的产物。
她因为生下了我这个父不详的女儿,抛弃了她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在我懂事以后,她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她的故事,她说是因为我才放弃了她的梦想,我厌烦这样的她,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铃兰你知道吗?我不是故意对她说那些残忍的话。”
铃兰心疼这样脆弱的莫依依,她突然觉地治愈一个人心里的伤痛要比治愈身体上的伤痛更加地重要,因为,身体上的伤痛总有一天会好,可是心里的痛,也许永远都不会好。
铃兰心疼地抱紧莫依依,她突然想,如果她的治愈力能够治疗心里的痛楚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