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可觉得自己真是生活在记忆里了。那一堆的记忆,如潮地涌进来。但还是有个蓝色的影子,让他不能释怀。
你有过记忆吗?是的,你会笑问话的人真傻,谁没有记忆。而成可想说的是,是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在一种恍惚中,大家都为一个记忆感动,珍惜,抑或是拿不起也放不下。于此中,不能自拔,但终是走了出来。因为看到了,窗外正在燃烧的是太阳!所以说,年少时的爱情,多与冲动有关。长大后的爱情,多与责任做伴。风花雪月里,又有谁不渴望地老天荒!
大四时,杨桃穿纯蓝的棉布衣裙,留飘然的长发,胸前永远抱着一叠书,在校园里走成男生的梦幻。
但梦幻不属于成可,哪怕成可就是喜欢这样的长裙和长发。她是为林燃!那小子人帅,球打得好,还骨子里就有着那么一股子张扬劲儿,这样的拉风当然是一些女孩的梦幻。成可以及一群梦想着吃天鹅肉的家伙在仔细研究了杨桃几乎一成不变的形象后,终于得出了一个伤心的结论。缘于林燃那小子不知是在哪个场合说过,他最喜欢刘德华,而刘天王在做一个泛滥的洗发水广告时极煸情地说过:我的梦中恋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着一袭长裙!
于是再远远地看到那道黑蓝相间的风景时,成可就有了酸酸的笑。仅凭一个推断,人家就可以改变,而且是坚持不懈。而成可,是真喜欢,与那天王无关,却是如不入眼的一粒尘沙。罢,罢,罢,可能青春里最初的萌动都是这般酸涩!
于是就在其他同学纷纷找关系托门路想留在上海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时,成可想也没想,独自去了广州打拼。成可知道自己有对未来发展的幻想,但更多的,好像还是退出一个关于青春的记忆。因为,当成可在毕业时,终于有幸看到了林燃牵了那一道风景在校园里招摇。杨桃是本地人,可以肯定,林燃留在了上海。
记忆消失,现实残酷。象牙塔里的天真一入俗世轮回,碎得让成可夜里睡着的时候也要强打精神,睁着一只眼。咬牙坚挺,一如老家父母对土地的诚实,成可终于站稳了脚跟。当然,这就有了后来的碰到丹丹,那个让他永远的心痛,还有优优,还有刘倩,最后是他的离开。
一个男人发疯般地工作,要么是爱情来了,要么是爱情去了。这虽说有失偏激,但,用在成可身上,还真就那么地贴切。成可爱过,恨过,最终还是原始的生理需求占了上风,他得活下去,所以,没法子不努力地工作。有时工作是为了崇高的理想,有时工作是为了忘却一些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但有时工作真的就只是为了活下去。
琳的关照,同事们的融洽,让成可觉得热情一点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一种向上的渴望,就像绿色的藤蔓,在慢慢地爬满心房。他的吃苦耐劳帮了他,他的好学上进帮了他,而更有一个重要的因素,琳的幸福帮了他。
都说万事万物相恒相守,也确实,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琳在无数次的痛苦之后,无数次面对空月的寂寞相许之后,她的那个异地的他,终是来了,或许更准确地说,是缘来了。
她的那个他风尘仆仆,形容憔悴。他来了,牵了琳的手说:“我终于知道,没有你,我在哪都是天涯!”只为这一句,琳哗然泪下,一切的等待,一切的埋怨,一切的猜想,还有一切的固守,都值了。这是琳私下里对他们说的。
还有那个他许是在外漂了些时日,说起话来还真有那么点味儿。他将琳拥在怀里深情地说:“有你就是家,安心工作,努力奋斗!”
过后部里的同事们笑得前仰后合,一对新时代的文艺青年。当然,这注定要浪漫许多,也磨难许多。于是,琳辞职,牵手那个早就该牵手的幸福去外地。走时,琳推荐了成可,当然,依当时的条件而言,也只有成可具备这个竞争力。
在最后的离开时,琳找到了成可,当然,也只能找到成可。在一种宿命的交往中,这两个身上都有伤的人,还是最容易走到一起的,还是最容易说到一起去的。但也同时,成可对琳,还是怀着十分的感激,毕竟,在他的人生诸多的不如意的时候,是琳,让他重新昂起了头,虽说在其中,他还生出了许多其他的想法,但琳,却还是用了她主管的精明,很自如地让成可走出了一个圈子,一个过往的成可很容易陷进去的圈子,这个圈子,是成可伤心的,是成可无可奈何的。所以说,之于琳,成可真的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学习她的一种自如的人生,学习她的一种为人处世的方法,学习她对待感情的一种方法。
琳对了成可说:“我终于要走了,我要去完成我一直想要的幸福!”
成可说:“是对的,你真的是对的,我祝福你,但同时,也很想说,你真的是赌得太大了,用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赌了这一盘,但庆幸的是,你赌赢了,所以说,我的花环还是要送给胜利者!”
琳听了成可这番话,脸上兀自竟是有了泪水流出,她哽咽着说:“不是我好赌,而是我将我的人生一开始就设在了这个赌局上,让我无法退步,真的,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唯一能说实话的可能就是你了,我曾经是多么地后悔,后悔我为什么还这么地执着,要将自己的幸福一下赌在一个人的回心转意上,可能是天命吧,也或许是命中注定,让我只能经受这种经过磨练的爱情,我是没法不赌,我时刻提醒自己要坚强,要拼命,要相信,其实,你知道的,在那种谁也不知道结果的赌中,几乎是耗尽了我的所有,包括我的梦想,还有我所有的热情,真的,这是我的大实话,就现在这个结果,我一直认为,是我应得的,与其他的无关,更与梦想无关,只是我们都在做着一张爱情的考卷,最后,是我坚持着答完了所有的题,我当然应该得到满分,得到优秀的满分!”
琳是流着泪说完这番话的,真的,让成可的心颤栗着不明所以,这是一个在爱情里浸得久了的女人的大实话,没有丝毫的做作,也没有虚假的成份,是一种心的交流。爱情到如此,让人无话可说。成可一忽儿觉得有冷气升了起来,直凉到心里,让他整个人都有一咱莫明的不安。但在此时,他还是真诚地祝福着琳,她也应该受到这种真诚的祝福,她是胜利者。但我是胜利者吗?成可想都不敢想。
送走了琳,成可开始自己的所谓的幸福之路。但真的应该感谢琳,她的良好的基础,让他可以自如地起飞。
成可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风声水起,虽说这与爱情无关。在一种爱与被爱中沉得久了,似乎只有心与心的纠结,从来没有看到那一丝丝的亮光。现在,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找到了这样一种体现自尊的方式,真的很好。原先是一种爱情与被爱情中,过多地纠结于一种爱的纯与不纯,似乎是只在乎一种爱的方式和过程,却从没有认真地想过爱情的真正目的。两情相悦,地老天荒,竟然就这样地被忽略了。为了爱而爱,不是一种正确的爱的方式和目的。成可觉得,自己通过努力,换得的这样一种成果,如果用来对待爱情,那该是怎样的一种风景。
但不管怎样,这确实是属于成可的春天。成可有理由让自己暂时地平静下来,让一颗心有了一些思索的空间。
那道久远的黑蓝相间的风景,就只在偶尔地弥上心头。还有刘倩,他把她放在了心里的一角。
但那天不该独自去“玩乐”!加班完成了一个设计,独自对了自己灵感泉涌的样稿欣喜不已,于是决定奖励一下自己,去吃一碗牛肉面。不是去常和客户去的那种弥漫小资气息的地方,而是去小那种所谓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屑一顾的小摊。成可固执地认为,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吃出真正的味道,热热辣辣,不管汗水是否打湿了前胸,不管吃相多么地不雅,就那么呼呼拉拉着,有着故土粗犷的质朴。
到了,坐下,叉开腿,高叫:“来碗面,多加辣!”
肉筋面弹汤辣!什么叫畅快淋漓,什么叫唇齿留香!当成可满足地喝完最后一口汤时,真的,成可心里满是对生活的幻想!
突然感到有些不对,抬起头,惊呆了。对面,就在成可坐的对面,有一个女子,就那么怔怔地望着成可。
“杨桃!”成可脱口而出。女子有一丝慌乱,但还是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还是长发,只是稍显零乱;还是蓝裙,只是已洗得开始泛白!记忆中的风景一瞬间重燃,虽已物是人非。
成可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僵着没动。天啦,梦想中牵着她的手,不想现实中竟是这样地发生。成可急急地问:“你怎么在这?”杨桃的泪一下哗然而出,成可慌手慌脚,周围的目光如网。成可的机灵一下派上了用场,马上说:“你住在附近吧,走,我送你回去!”杨桃点了点头。一直没有抽出她的手,成可就像牵着一个记忆,很轻,有一丝凄凉,向她的出租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