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宁秀的伤口经过处理,已无大碍,军医称根本就无中毒迹象,之所以血迹泛绿,只不过刀子上涂有平时候作画常用的颜料罢了。
丰宁秀微怔,想像着柳冰心杀他的情形,顿觉后悔,原来她并不是真的要杀他,而是存了必死之心。只是想借着他的手杀了她而已。
想到这里,丰宁秀又派人把柳冰心从柴房里提了出来,好心安顿。对面色凄婉的她道:“你不必总想着寻死,跟了我,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柳冰心闻言冷笑一声:“可恨恶贼,自恃蛮勇。我不会屈服于你,你就最杀了我罢。”
丰宁秀淡淡一笑,“你很恨我?”
柳冰心冷笑一声,斜他一眼,似在嘲笑他明知故问。
丰宁秀笑了笑,“不自量力,只知道呈匹夫之勇。若你真恨透了我,就应该想别的办法。而不是天天在嘴上喊打喊杀。”他走近榻前,对着她迷茫的眸子,笑道:“若真想杀了我,你有很多的方法。”
柳冰心疑惑地望他一眼,他又道:“我知道你是不怕死的,可你就这么一死了之,我会更加瞧不起你。你们南朝女子,讲究贞洁,一旦受侮,不思复仇,只知用死还清白,当真可笑可悲又寓蠢。”
柳冰心咬牙,怒道:“你们这些无耻恶贼,自是不知贞洁于女人的重要——”
“贞洁又能代表什么?不过是你们南朝人约束女人的桎梏罢了。可叹你们这些被养在深闺的女子,被当作取悦于丈夫的玩物犹不自知。”
柳冰心气得胸口急聚起伏,却又找不到反驳之辞,只能忿忿瞪他,恨不得瞪出个洞来。
丰宁秀大笑,“这就是了,女人失去贞洁并不可怕,怕的就是随意作贱自己。我们琅琊女子,从来讲究的是生命第一,贞洁嘛,从来不是死的理由。”
柳冰心呆呆地望着他,好半晌,才道:“你说的对,我不会再轻易寻死了,我会找机会,杀掉你。为无辜老百姓报仇。也为我报仇。
这次丰宁秀大胜天心,皇帝丰宁筑大喜,忙连夜颁发圣旨褒奖,并派了物资辎重金银无数皮毛等犒劳三军。为了还礼,丰宁秀特意又挑了两名貌美年轻的南朝女俘送给前来特为犒劳代表朝庭的阿耶台,阿耶台收了美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对丰宁秀大大褒奖一翻,直夸他年轻有为,领兵有方,治军得力,圣上对他非常满意云云。
当天夜里,趁阿耶台入睡后,军师里木进入丰宁秀的住处,对他耳语一番,翌日,丰宁秀便下令整装待发,整顿军纪,并退还兵符,准备回朝面圣。
阿耶台先是不解,但被丰宁秀一番“我出征亦有一载有余,这次大胜天心,一则父皇天恩威隆,二则将士得力,三则大人尽力支援与我,才有今日得胜之时,既然战事已结束,接下来便整顿治理,我一介粗人,恐有不妥,此次回京,还请父皇另请治理能臣入驻临梁,我则于母妃膝前,以尽孝道。”一番话说下来,可谓是一箭三雕。既放了兵权,又避免拥兵自重被其他皇兄皇弟们的猜疑忌惮,还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孝心。
果然,阿耶台被他一番话感动得一塌糊涂,立马起草文书报上朝庭,称:皇子秀英俊伟岸,虚怀若谷,孝感天人,行事自有主张,进退得宜,实乃天家之幸矣!
身为得胜归来的三军统帅,又是皇子身份,丰宁秀回朝理应是前呼后拥,派场极大,但丰宁秀却只带了亲兵两百名便匆匆回朝。如此低调,令文武大臣更是欣喜,觉得皇子秀果真虚怀若谷,行事得宜,实乃天家幸事。
不过,丰宁秀的回归,仍是得到隆重欢迎,皇帝大开朝晖门,文武百官列队相迎,授丰宁秀王爷身份,封号英,赐宅邸一座,美婢十数名。
当今皇帝膝下育有四名皇子,七位公主,丰宁秀排行第九,却也是唯一授王府封王的皇子,文武大臣俱都双眼雪亮,在未立太子的情形下,丰家秀手头有军功傍身,背后有母妃容氏,而容氏一族俱是能人辈出,皇帝能登上皇位,容氏一族功不可没。相比其他皇子而言,在以武论天下的琅琊,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了,是以,在庆功宴上,俱都巴接讨好。
琅琊人酒量奇大,但也架不住大臣们的轮番敬酒,丰宁秀喝得个酩酊大醉,被人扶着回去。
因为才赐的宅邸还正在修建,是以丰宁秀仍是居住在原来的住处,靠皇宫以南的弯月居。
弯月居面积不大,布置也粗犷,却难得清静。
被亲兵扶回去的丰宁秀卧于床上,阻止了美婢的服侍,坐于榻上,问立于一旁的管家:“柳夫人现下如何了?”
管家怔了怔,今日丰宁秀回朝,却带了位从南朝俘来的女子,管家不清楚她的身份,丰宁秀便给他柳夫人的称号。命管家把她安顿在崴蕤轩,并派了数名侍名侍候。
管家是个玲珑人,一见丰宁秀从庆功宴回来便问及柳夫人,便立马派人去把柳冰心带了来。
不一会儿,柳冰心便被带了来。
头梳双鬟高髻,挽成翻飞蝴蝶状,头上饰腊梅朵朵金簪花钿,恍然若仙。身着雪白素锦团领,镶白色狐毛,衬得一张玉脸更加雪白。脖子上吊着块玛瑙坠链,玄黑的颜色,如同她眼里的幽黑。银色狐毛窄袖,手上是拇指分貂皮手套,宽大的篷裙,撑成伞状,以掐金线羊皮作腰带,缠着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腰带处别着块红色丝绦,垂着块翠绿颜色的宝石,脚下是红色小羊皮靴,因天寒地冻,从崴蕤轩一路过来,要经过两道回廊,数间庭院,是以肩上还披有红色翻领镶免毛的披氅,这么一身着装,完全是琅琊贵族妇人打扮,高贵立显,清华幽远。
丰宁秀只觉眼前一亮,顿时不大明亮的屋内也亮堂起来。
坐在床沿,他双手撑于膝上,丰宁秀身材高大,而琅琊人的炕总比地面要高约三尺,是以就算坐着,也高出柳冰心,居高临下打量了她,很是满意,人靠衣装,这么精心打扮下来,更是显得亭亭玉立,如水中仙子,高不可仰攀。
而柳冰心立于原地,却满脸戒备倔强神色。
丰宁秀轻轻一笑,朝他招手,柳冰心动也不动,仍是立于原地,等丰宁秀催促了数次,这才慢吞吞地上前。
丰宁秀伸出双手,“与我宽衣罢。”
柳冰心咬唇,恶狠狠地瞪他,道:“我现在已是你的侍妾,这种洗浴宽衣解带等活儿,交由侍女便成。”
丰宁秀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知道自己是我的侍妾,就应当知道,身为侍妾,床上尽心服侍,床下宽衣解带,无不可怠慢——”他见柳冰心已涨红了脸,又道:“还不上来服侍?你可知我的脾气,若侍候不好,轻者挨板子,重则发落撵了出去。”
“那你撵我出去好了。”
瞅着她倔强的小脸,丰宁秀淡淡地笑了下,“你可知,被主人撵出去的奴婢下场有多惨?运气好的,不过是去大富人家服侍,运气差的,被当街捉了送入军营。姿色好点的,更是玉臂千人枕——”他见柳冰心脸色忽变,也不逼她,只是伸手,“过来,服侍于我罢。”
柳冰心咬唇,恨恨地瞪他,咬牙切齿地道:“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丰宁秀哈哈一笑,“那你可要好好的活的,不然,就看不到我的报应了。”然后不顾她的恼怒瞪视,大手一抓,便把她拧到跟前,开始解她的衣服。
柳冰心左支右绌,也是敌不过他的动作,最后被脱得精光,她一边默默承受丰宁秀的欺辱,一边落泪。等丰宁秀魇足后,这才发现她的枕头边已湿了一大片。他也不以为意,翻身睡下。
半夜,柳冰心轻轻推了推身畔的男人,发觉他已熟睡,又用头发轻轻拨弄他的鼻子,没有反应,只有匀称的呼吸,再掐了他的眼皮,仍是没应反,确实已熟睡,她坐起身,迎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她能依稀看清室内的摆设,伸出手臂,轻悄悄地摸出他枕头底下的刀——在他宽衣时,她看到他把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在枕头下的。
轻轻抽出匕首,再拨开刀鞘,忽然从里边喷出一股呛辣之味,直刺激得她咳嗽连连,辛辣之物直呛得她眼泪横流,眼睛被刺得无法睁开,她已知道上当,忙不迭丢开空空如矣的刀鞘,拿裤子擦试眼睛。
身边传来一阵轰然大笑,柳冰心更是恼怒不已,但眼睛却又辣又痛,鼻子里呛进不少辛辣之物,呛得她死去活来。死有很多种,她也不怕死,但若是被呛得生不如死,她坚决不干,于是只能不顾身畔的嘲笑,急急地下床凭着记忆摸到床边洗脸架上的湿毛巾擦试。
冰冷的湿毛巾很快便吸去眼里鼻里的辛辣,虽仍是咳嗽不断,但比起刚才已好太多,等丰宁秀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便看到一个红眼睛红鼻子的可怜兮兮的小白免用愤恨的目光瞪视自己,更是开怀大笑。
柳冰心被他笑得气忿交加,恨恨地道:“我撞死你这个恶混。”说着把身子一弓,一颗头颅直直顶了过去。
丰宁秀见她身小个子小,料想就算倾尽她的全身之力撞过来也没什么,但他低估了女人的力气,也低估了她的小脑袋居然如此坚硬,被她这么生生撞上,只觉胸膛似被千金重锤,几乎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