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很单纯,也很懂事,跟她在一起,我从没感觉过累。在一次给兰过生日时,我的苦苦追求终于打动了她,她答应和我交往。当时的我幸福地晕眩,感觉拥有了兰,就是拥有了全世界,所以我只想和她好好恋爱,结婚,生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次我们在带团旅游的过程中,出了事故,致使游客一死两伤,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我们一夜之间倾家荡产。”
“这场意外,使我们的感情第一次遭遇了危机。我又重回一贫如洗的状态,兰跟着我只有吃苦的份。所以我借钱为兰买了张机票,送她回国,并答应她等我这边有了起色后,再接她回来。可是兰说什么也不肯回去,她说她会陪我一辈子,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兰的话让我深受感动,可是让心爱的女人跟着我受罪,我真的做不到。”
“李,你是对的,在那样的情况下,相信每个男人都会作出那样的选择。那后来呢,她真的走了吗?” 约翰看着老人的眼角流出了眼泪,连忙安慰道。
“当时兰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被我强行送到了机场。当看着她走进登机口时,我的心都快碎了,因为我不知道这一别我们何时才能相见。如果我的事业一直不见起色,或许我们就再也不能重逢。约翰,你能体会把自己最爱的人从身边送走,却不知道何时能相见的那种痛苦吗?”
约翰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但是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老人,只好拍拍老人的肩膀。
老人伸出手抹去顺着脸庞滚落的泪滴,接着说:“兰走了,我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品味伤痛,因为要马上投入到下一轮的拼搏中。我明白只有尽快在美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和兰才能早日相见。我把对兰的思念埋在心底,开始四处寻找机会。然而兰走后,就再也没有音讯。我给她写了无数封信,可都没有任何回信。当时的我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难道是飞机出事故了?可当我去查时发现飞机早已按预定的时间安全到达了北京。难道是她搬家了?可搬家也应通知我呀……我把所有能想到的情况几乎都想了一遍,可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还有一种我最不愿去想,也最不愿相信的情况,那就是兰交上了另外的男朋友。虽然我不愿去相信,可唯一能行得通的就是这一种情况了。失去兰消息的那一年里,我曾想回上海找她,可当时以我的经济情况,见了又能怎样呢?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吗?最后只好作罢。那一年内,兰的消失,事业的失利,种种的挫折几乎把我击垮了,我的人生前所未有的黑暗。”
“难道你们就这样结束了吗?”约翰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听了约翰的话,老人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在兰消失了两年后,一次我开车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由于时间赶的太急,我一不小心撞上了一辆红色的跑车。我顾不上对方的责备,只顾着看自己的车有没有撞坏,因为车是从一个朋友那临时借来的。可突然间我感到对方的声音极其熟悉,我连忙抬起头,看了一眼我就彻底呆住了。”
“难道你看到的是兰!”约翰也激动起来。
“不错,就是兰。兰也显得很惊讶。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刚一入座,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我就责备兰为何两年来都不和我联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兰静静地听我说完,好像早料到我会问这些问题,不慌不忙地对我说她根本就没离开过美国。”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翰听老人这么说,不由一脸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老人看了一眼约翰说:“我当时和你是一样的表情。兰告诉我,在临登机时,她又反悔了,她没有走,但也并没有来找我,因为她知道我自尊心太强,于是就在离我不远的一个地方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后来慢慢地有了些积蓄,就自己办了一个中文培训班,没想到的是,培训班竟然逐步壮大了,现在已经小有规模。之所以一直不来找我,是因为她看到我的事业一直没什么起色,不想刺激我。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给我个惊喜。但没想到的今天遇上了。兰是对的,我的自尊心是太强了,虽然我一直都很想她,但我绝对不希望她看到我一事无成的样子。如果兰来找我,可能真会刺激到我。”
“你们既然重逢了,难道没有在一起吗?” 约翰更加搞不明白了。
听完这话老人的脸上闪过一片哀伤,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继续说道:“当时听了兰的话,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动。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兰能如此懂我,如此顾及我的感受。我甚至想立刻与她举行婚礼,因为我害怕哪天她真的会从我的世界消失。可是当时的我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娶她呢?我让她再等我两年,两年后不管怎样,我们都结婚。兰没有说什么,只是叹口气点点头。然而世事总是变化无常,没过多久,上海传来消息,父亲病危,兰必须马上赶快回去。我执意要陪她回去,可兰却没有答应,因为当时我手头的事业刚有点起色。于是我又再次把兰送到了机场,可这次她是真的走了,而且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约翰更惊讶了,“为什么呢?你们有情人马上就能终成眷属了呀!”
“兰回到家,并没有来得及见上她父亲最后一眼,留给她的只有父亲的一纸遗书。因为兰是独女,兰的父亲希望她能留在上海继承他的事业,而且还希望她能和一个和兰一起长大的男孩成亲,那个男孩和兰青梅竹马,深得兰父母的喜欢,而且现在已经事业有成,更难得的是他一直深爱着兰,一直未娶。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我和兰都不知所措。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爱人,这样的选择之于任何人都是残酷的。挣扎了很久,我决定不让兰这么痛苦,于是半个月后,我对兰谎称,一个富人小姐看上了我,并且答应帮助我成就一番事业,我告诉兰不要再来了。兰怎么也不肯相信,后来,我给她寄去了我和那位小姐的婚纱照后,兰终于不再说什么了。其实那位小姐是我花钱雇来的,但是我们真的是无可挽回了,从此,兰再无音讯。”
“李,我感觉……”约翰想说什么,但老人打断了他。
“约翰,你是不是想说,我这样做有点不对。其实你不知道,兰是个很孝顺的女儿,就算我们抛开一切在一起了,她也会内疚一辈子的,我不希望她这样。虽然不和我在一起,她肯定也会伤心,但我相信那都是暂时的,我相信男孩一定会好好爱她,她慢慢就会把我忘了。”
“那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恋爱吗?”约翰叹了一口气问道。
“有,在我们分手后,为了不去想兰,我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事业上,后来终于成功了。之后由于家人的催促,我也陆续谈过几个,虽然她们的条件都不错,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初见兰时的那种感觉。我一直坚守宁缺毋滥的原则,如果找不到一个像兰一样的一个女孩子,我宁愿单身一辈子。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惩罚吧,最终我也再没有找到。虽然一直都很寂寞,但因为这寂寞有我对于兰的记忆,所以我并不觉得难过。”
约翰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人总是喜欢注视着东方,因为那里有他一生所爱。
笑颜只在寂寞里绽放
秦颜在艺术学院的学美术专业,她每天都会背着画夹到学校一公里外的小河边写生。在那里,她认识了同系师兄刘天野。秦颜非常羡慕刘天野的绘画天赋,刘天野也乐意帮助这个可爱好学的学妹,在他的指导下,秦颜的画画得越来越好。
但是,刘天野却并不喜欢画画,这是秦颜在认识刘天野3个月后才发现的,那时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并搬进了他的租住的小屋。刘天野画画时,不喜欢在调色盘里把颜色调好再开始画,他总是喜欢把红红绿绿的颜料一股脑全都涂抹在画纸上,然后再在画纸上随意涂抹,那些颜料相互渗透交融便会变化出不同的颜色。秦颜就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调颜色,刘天野说只是因为不喜欢。但是奇怪的是,就算是他在一幅画里只用大红大紫,你也会感觉画面非常和谐艳丽而没有丝毫的单调突兀。他的画总是颜色鲜艳、色彩分明的。他不喜欢摆弄那些画笔颜料,他的梦想不是做一个画家,而是明星。他说他追求的是生前的名利,而不是死后的荣耀。
慢慢地,秦颜觉得刘天野不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艺术天赋极高的刘天野,但是她依然爱他。只是为他惋惜,他放弃了最擅长的,而去追寻另一个也许是虚无缥缈的梦想。
在随后的日子里,刘天野频繁地和所谓娱乐圈里的人在一起吃吃喝喝,总是天快亮了才回到他的那个出租屋里,秦颜劝他不住,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一点点脱离轨道。她从未想过要放弃他,谁让她爱他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离开她,这便是秦颜的信仰,她是个执著的女子。
直到有一天,他搂着一个40来岁岁的女人来到这个出租屋里,说这个女人是圈里著名的经纪人,曾捧红了很多明星,她能够帮他实现梦想,而她,秦颜,却什么都帮不上。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收拾行李,然后默默离开。走的时候,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两人一眼,但是,这一刻,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痛,她是如此的爱着这个男人,而他却为了一个大他10多岁的半老徐娘赶她走,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女人能给他一个梦想。
从秦颜走出那个出租屋起,她就发誓一定要成为一个大明星,她要让他后悔这天所做的决定。
3年过去了,秦颜从群众演员做起,她凭借着自己清纯的长相和对每一个角色的投入,获得了一位知名导演的赞赏,他说:秦颜演戏就像是在表现自己的生活,自然而真挚,对任何角色都十分投入,她似乎天生就是为演戏而生。那一年,秦颜和这位导演合作拍了她第一部作为主角的电影,电影上映后,秦颜这个名字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响彻大江南北。看过的人们记住了那个笑颜如花,却又不是在眼底掠过几分落寞的优雅女子。也正赶上那时极为流行一种忧郁风,使秦颜红得一发不可收拾。
凭着那一部电影打出的知名度,秦颜趁热又接了两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那一年,几乎男女老少都知道秦颜这个名字。她凭借着自己的充满深情和灵性的表演获得了一个又一个大奖。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关于秦颜的新闻——秦颜是笑得最灿烂的女星。
面对记者的采访,她笑面如花,即使面对非常刁钻的问题也表现得含蓄而得体。当记者问她为什么总能那么传神地表现一个角色时。她平静地说:自己的情感好像是无知觉的,只有在扮演别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街头巷尾纷纷猜测着关于她的种种,也因为这句话,很多人试图去了解这个笑容甜美,性情温婉的女人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是没有人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她依然受到万众追捧。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来,在她的心里依然装着那个叫刘天野的男人,闪光灯下的光彩照人,始终掩饰不了她内心的落寞,她有今天的成就,和她的付出是脱不开关系的,但纵然如今鲜花、赞美都有了,她始终觉得少些什么,此刻,她多么希望有一个懂自己的人能够适时地安慰一下她那颗寂寞的心啊,于是她想到了她曾经深深爱着的那个人。原本想的是到他面前去炫耀一番,可惜真到此时,才发觉那只是年少时的可笑想法。但是她已经不知道他在哪里。
于是,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回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城。小城依旧如当时安静,破落,但其实已物是人非。她走在熟悉的街上,经常被路人认出,她亦热情打着招呼。她听到人们羡慕地说,你看她多幸运啊,年纪轻轻就遇到了那么好的机会,如今万众瞩目,多风光啊。那时,她很想去告诉那些人,其实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好,人们只看到她人前耀眼的光环,有谁了解她光环背后的艰辛呢。
在她和刘天野相识的那个小河边,她看到艺术学院的很多学弟学妹们在那写生。她想起当初的情景,于是便走到其中一个女孩的身后,女孩可能是刚学,没有层次地往画纸上涂抹着颜料,这又使她想起了他的画法。这时她听到前面一个学妹喊刘老师,就不自觉地抬头望去,一个多年来一直心里婉转纠缠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竟然就这样相遇了。一别经年,刘天野成熟了很多。原本以为自己会恨他,可是当真正看到他的时候时,她的心里却突然之间释然了。她只朝他笑了笑,他也微笑着点头。似乎彼此之间从来都没有那些不愉快过往,更多的是像多年未见的朋友。那一刻,秦颜才明白,原来懂她的人只有他,而她也是最懂他的人。
她不自觉提起那个女经纪人,他没有直接回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怪当初年少轻狂,以为喜欢便可以,却原来并非如此,自己因此失去了一份最值得珍惜感情,而且也再找不到似那般相知的人了。
她泪如雨下却无言以对。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可以等待,但失落在时间长河中一切都是永远追索不回来的。景物如旧,人不当初,他们终究是回不去了。
一生守护战友墓
20岁那年,陈俊贵跟随部队来到新疆天山深处,参加修筑天山独库公路的大会战。当时是1979年9月,他入伍还没满一年。
1980年4月8日,一个陈俊贵永生难忘的日子。那天,正在深山里紧张劳作的他们遭遇了暴风雪,与外界联络的电话线没过一会儿就被狂风扯断了。必须要有人去给山上驻守的部队送信,他们一行几个人奉命出发了。那天,与陈俊贵一起同行的还有另外三名战士,带队的是他们刚成为预备党员七天的班长郑林书。
为能尽快地到达山上的部队驻地,他们轻装上阵,只带了一支防备野狼的枪和30发子弹,还有二十多个馒头。谁料才出发不久,天气变得更加恶劣。肆虐的狂风从高空裹着大团的雪花俯冲下来,气温骤然下降,最低气温竟然达到零下三十多度。他们踩着脚下厚厚的雪,在海拔3000米的高山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缓慢前行。那样的恶劣天气,再加上上山时带的给养不足,大家的体力消耗得很快,没多久,每个人都筋疲力尽了。
4月12日下午6时,他们已在风雪中艰难跋涉了四天,严寒,疲惫,饥饿,如同三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一齐张牙舞爪朝他们扑来。有人撑不住,要倒下,身边的战友赶紧强行把他拉起来。他们都很清楚,这时候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所有的吃的,就只剩下班长郑林书包里的最后一个馒头了。推来让去,那个馒头,却是谁也不肯吃,谁都知道那个馒头的分量——在这个时候,它或许就是一条命。
争论到最后,班长郑林书发了火:“我和罗强是共产党员,陈卫星是老兵,你是新兵,年龄最小,馒头你吃!这是命令,你必须无条件服从!”那个冰冷的馒头,最后就到了陈俊贵的手里。他一口一口将那个馒头就着雪花与泪水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