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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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拿到证据

五天后的晚上,林宇果然收到了来自德国的航空包裹,里面是一双包好的塑料手套,他旋即又通知范德财明天早上去参加某个刚搬来西界的退休高干的招待宴。

不用说,这一切又只是一场戏而已,林宇知道,一切只能速战速决,子虚乌有戏份越多,以后就越是难以遮掩,熬不了多少时日,总会被拆穿的。即便运气再好没有被捅破,范德财也一定会对自己生疑。他这几天查勘了一下情况,知道范德财的老妈子每天早上八点钟会以买菜的借口出去买彩票,趁着范德财不在的时候在外面多逗留一些时间。她出门不带钥匙,这可能是因为她从农村里来的缘故,村妇下田劳作,以防钥匙丢失,总喜欢把钥匙放在砖头或者花盆下面,墙缝里边,这不,范德财家的大门钥匙就在屋外墙上牛奶箱底的一个暗格里,屋门的钥匙则放在廊下最靠近台阶的植株盆底下,这是林宇近日躲在外面偷偷观察到的结果,他还知道范德财是个裸官,老婆和儿子都是美国公民,他并不追求自由与民主,甚至不懂得自由与民主,移民美国于他而言只是面子上有光罢了,自己的国家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聚财敛财的地方,赚足了就跑,更何况,把老婆孩子放在美国,他也安心一点,既不要为法院某一天突如其来的传票担惊受怕,也不要担心正义之士对家人大快人心的报复,如此没有家人牵累,他是什么都敢做,手脚放得很开。

此刻他正在那位传说中的退休高干家参加宴席。

林宇把车开到巷口,停在那里。他一大早就醒来收拾好一切,把早餐做好放到诗诗床前后动身出发。或许是他身上那种夹杂着些许不安的激动让诗诗心有灵犀,她也就早早醒了,但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在装睡。以往的生活她晕厥在痛苦之中,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昏死。近一个多月来,是啊,不知不觉,林宇找到她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她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她得知宇儿现在过得不错,甚至已经在照片上见过她了,林宇洗出了好多照片摆得屋子里到处都是,而且现在林宇又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照顾宇儿,她感到灵魂轻松起来,现在的睡眠已经是那种自然而然地苏醒,似乎是为了赴一个约定,和林间婉转的鸟鸣,平原尽头初升的冬日一起醒来欢歌。她今天醒来的不合常理,六点半钟,冬季这个时候,屋外还是一片漆黑。诗诗没有说话,她听着林宇细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开门声,感觉着林宇伫立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时依依不舍的模样,随后他悄悄地闪出卧室,轻轻地带上门,他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里面静悄悄地摸索着。事实上,诗诗并不是被那什么隐形的激动所诱惑醒的,是林宇摸黑找东西时膝盖撞到了凳子的角上,他疼得一个劲搓,却不能叫,只能轻轻地揉,不能有一点动静。诗诗当时就醒了,扑哧一下笑了,但声音也很小,林宇没有觉察到,她心里又笑他又心疼他,真恨不得起身把灯给拉上。

林宇走了,诗诗又躺了一会儿,屋里连一丝丝声响都没有了。屋外开始变得有些光亮,诗诗看到热牛奶在那一丝光亮里面向上蒸腾的雾气,婀娜多姿,袅袅直上,被窝软软的、暖暖的,但她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孤独感瞬间将她包围了,她有点害怕这种一个人陷在黑暗里的感觉,所幸屋外正在变得愈来愈亮,但那速度实在太慢太慢了,她撑着手臂坐直身子,急忙开了壁灯,屋内亮了,整个陷入在一种柔和的深黄色里面,四周依然打着黑暗的阴影,诗诗扭头看着林宇的床铺,只有被子被掀开了,她起身下床,爬到他的床上去,竟然还有一点余温,她把身子深深地埋了进去,枕头上、被褥上的男士香水味让她心情好了一点,她不再感觉那么害怕,林宇似乎就在身边,就这样,她又悄然睡了过去。

从家里开车到范德财家需要一个半小时,林宇一路上的心情难以形容,他的车行驶在冬日的漆黑清晨里,车灯像两柄光剑去划破某些黑暗的东西。林宇将车停在巷口,旁边就是范德财家,他隔着车窗关注着院子里面的一切。天空渐渐地亮了起来,冬日的清晨中漂浮着迷离的雾气,鸟叫声在城市的居民区里显得极其孤独,四下里没有应和。普通民居那边已经有大爷大妈晨起锻炼,稀稀拉拉。范德财这里是富人区,那些富人断然不会把老头老太接到这里来住,所以整个富人区寂静空旷的出奇,一个鬼影也没有。林宇一看表,八点一刻,范德财果然从屋子里出来,他今天又是打扮得派头十足,拉了拉西服就走进了车库,汽车发动了,范德财开着车出了院门,右转,消失在巷口。不出所料,范德财一走,老妈子便也挎着个菜篮子跟了出来,她照惯例锁好屋门、大门,放好钥匙就走了。林宇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后下车,他提着一只箱子走到大门口,向四周张望着,这里寂静,空旷,没有一点人气儿。林宇摸出钥匙,佯装镇定地开门进去后,把门关上,接着开了屋门,也把门关上。他是有足够的行动时间的,宴席本来是中午十一点半举行的,但是对方以“仰慕已久,思慕甚矣”为理由让范德财早早过去,听到这奉承话,他还不是夹着尾巴往那边兴冲冲地跑,老妈子也不要担心,承佑安排了一个人在售票点那里牵制住她了,其实今天倒没必要,范德财吩咐了中午不回来,她铁定会在外面晃荡老一会儿的,实在无聊,还会跑到菜市场蹲那里去和老头老太们唠家常。林宇放心大胆地进了屋,直接跑上二楼书房,他这时才发现到那门已经锁上了,这才大叫不好,上次进来是因为书房门没有关,可是今天门已经关了,林宇推不开,恨不得一脚踹开,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突然发现门把手上好像有一个翻盖的盒子,他翻开,里面竟然是和密室里面一模一样的指纹识别密码器,他打开箱子,取出两只塑料手套,两只手分别戴上一只,然后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往上面按,按倒左手大拇指的时候,屏幕显示“识别成功”,林宇长舒一口气,冥冥中似有神助,他开门进去,屋内弥漫着很重的烧纸味,林宇一看,地上有一个火盆,里面有不少灰烬,范德财似乎处理了什么东西,林宇这才想起近日市里某官员落马的消息,上次范德财驱车而出,近五天来又不知道瞎忙活什么,肯定是为了摆脱和那个官员的联系而疲于奔命,好不容易才打点好一切摆脱了所有干系,他定是把和那个人往来的所有证据都销毁了,想来那人也真是可怜,人人都求自保,一旦出了事,只能牺牲某些人以顾大局,林宇也为那某些人感到可悲,但是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去为那些货色可悲,在那里面混的,迟早要还,是被大义公道所灭也好,被自己的同僚同道所弃也罢,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林宇拉开书架,进到密室,站在梯子上面,从最上面的两个箱子依次开始打开,左边墙壁五个箱子,右边墙壁也是五个箱子,林宇伸出手指去扫描,果不其然,十个箱子是和范德财的十个手指一一对应的,当打开第一个箱子,看到里面塞满的信件时,林宇心中一阵狂喜,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扒了出来,落在地上,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到最后一个,整个小小空间里的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各种材料。林宇把每个箱子都关好,跳到地上,他打开自己的手提箱,里面有几个很大的蛇皮袋,林宇把地上散落的信件全部往麻袋里装,整整装了有两麻袋,原本只想带一个的,没想到范德财果然出人意料,这三十几年来的私交信件竟然有几千封。林宇又爬上去查看了一下,房门已经锁好,没有任何遗落,然后就拖着两只鼓鼓的麻袋出了密室的门,他拖着两只麻袋并没有从正门走,而是吃力地拖到围墙边上,费尽九年二虎之力把两麻袋都扔出了围墙,随后,把钥匙都放在原地,关门走了。他跑到车子边上气喘吁吁,打开后备箱,把两麻袋全部塞了进去,然后坐到驾驶座上,大口喘气,一切办妥,范德财死无葬身之地的日子屈指可数,想到这儿,林宇趴在方向盘上疯狂地大声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只歇息了一会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摘下手套,又放回到手提箱里,驾车离开了。

就在下午,林宇就把这两麻袋东西分成了三份,分别寄往了公检法三个部门,在寄信人一处他乱填了住址,然后兴冲冲地等待范德财被收拾,公道烁烁,天理昭昭,林宇心里快乐极了,他在等待着范德财的惊天巨变,等待着他身败名裂,可是谁知他等啊等啊等啊,等来的却是自己深深的失望和对这个黑暗社会无可救药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