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孩子，还是大人延长生命更要紧。”罗母擦了擦眼泪，道。
很快，吕新月便被推了出来，此刻的她，身上穿着单薄的病号服，或许是因为脸色太苍白，所以，才会让她显得格外瘦弱不堪。
两家老人瞬间就围了上去，罗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拍了拍医生的肩膀，问：“孙先生，我想问问你，如果化疗的话，能延长多长时间的寿命？”
“半年吧。”孙医生道。
罗少点了点头，没说话，然后，朝着吕新月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吕新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城市已经夜色渐浓。万家灯火，因为是除夕夜，所以，整座城市都在燃放着烟火，整个世界美的好似童话世界一般。
外面，热闹非凡，人们忙着看烟火，看春晚，吃年夜饭，可是，这里却冰冷的一塌糊涂。
吕新月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罗少，问：“你知道了？我的病……”
罗少点头：“有病了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傻？这个时候了，还想为了个没出生的孩子放弃延长生命的机会？”
吕新月微微一笑：“你在关心我？怎么知道我得病了，所以，同情我了？”
“咳咳，撇开别的不说，好歹，其实我们还算是朋友。”罗少轻咳。
朋友，吕新月的心，狠狠抽痛。
好一个朋友。
吕新月没说话，闭上眼睛，良久，才动了动唇：“续命又如何？不续命又如何，终归都是要死的，不是么？也不是接受化疗了，我的病就能好……我才不要为了自己续命，而放弃我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属于你的种子，我必须要让它平平安安发芽开花结果，让它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上。有了孩子，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轻易把我忘记，因为，我相信，只要你看到我们的孩子，就能想起我。”眼泪，悄无声息从眼角滑落。
罗少抿了抿唇，她煽情的话语，让他心下一抽。
他不是真的没有心，这样的话，足够让心痛。
“少哥哥，就算我死了，我也不要让自己轻易被你从记忆中抹去，我也要让你记着我一辈子，一辈子……况且，我也是真的很爱这个孩子，我想让它活下来。”吕新月又道。
“吕新月，为了我这个渣，你也算是什么事儿都做完了，临死了，你还要做这种事情，你觉得你这样值得么？”
“值得，因为我爱你，少哥哥，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罗少没有说话。
当得知吕新月没有多久可活以后，他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不少，从前，看见她就想跟她吵架，可是现在，他不会了……
他还没那么狠心，做不到对一个将死之人冰冷至极。
与罗少说话间，吕新月的肚子又开始绞痛。
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肚子，看着罗少，故作淡定：“少哥哥，出去给我买吃的，好不好？想吃糖葫芦……”
看着她额头上的涔涔细汗，罗少心下一紧：“又疼了，是不是？把我支开，是又想一个人承受？吕新月，你傻不傻？都这么痛苦了，你还要坚持不用药？还要坚持保孩子？”
吕新月泪光闪闪：“你眼底的焦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风景，少哥哥，你这个样子，真好。嗯，我就是要坚持，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我，而且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我想有个孩子跟你作伴……”
“你这个蠢货。”眼前这个一脸苍白的小女人，让罗少心底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似乎，有一些被吕新月感动到了，对待她的看法还有态度，也变了很多。
吕新月微微一笑，心底，暖意流转：“嗯，我的确是很蠢，一直傻傻的爱着你，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假如时光可以倒流，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选择做你的女人。”
罗少心下一疼：“吕新月！”
吕新月再次微笑：“肚子有些疼，不想让你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少哥哥，你出去吧。”
“出去你妹，老实呆着，我去叫医生。”罗少起身。
吕新月连忙拉住他：“别，叫了医生，也不会管用……你要么安静离开，如果不想，那还是在这里吧。我不想见到医生，我讨厌他们身上的药水气息。”
“你就他妈的一个傻子。”罗少低骂。
“嗯。”
“吕新月！”
“嗯，好了，别骂了，消消火，不想走的话，就坐下吧，陪我聊聊天。”此刻，吕新月已经有气无力，说话的时候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样的她，轻而易举的勾起了罗少的同情心。
其实，他本就是一个心软的人。
看着吕新月疼，他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傻女人。”罗少坐在床边，将手覆盖在她的肚子上：“这里疼？”
吕新月点头：“往右边一点。”
他依言照做，将手向右边挪动，然后，一点一点轻轻按摩。
吕新月咬着牙：“嗯，好多了。”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强忍着所有疼痛，不允许眼泪流出眼眶。
罗少一下一下轻揉着她的肚子，动作轻的好似在为鼓动扫灰一般。
看着这样温柔认真的他，吕新月的眼泪，再次忍不住悄然滑落：“少哥哥，你能这样对我，就算让我现在就去死，我都无怨无悔，为了等到你片刻的温柔，我几乎耗尽了自己全部的青春。”
罗少不说话，只是默默给吕新月按摩。
吕新月用那冰冷的手抓住他给自己按摩着的大掌。
他继续给她按摩：“你就一脑残，我这么一个货色，有什么可让你喜欢的呢。”
吕新月鼻子一酸：“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到底喜欢你什么呢？想来想去，我还真没想到，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欢你什么啊。可是，我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就是喜欢，就是爱，就是放不下、丢不掉。爱你，早就成了我的生活习惯，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必不可少。”
这是他们两个人自再次重逢以来，第一次这样面对面认真的对话，没有争吵，没有斗嘴，没有矛盾。
能让她在生命尽头看到他的温柔，她想，自己也是满足了的。
此生无憾。
吕新月的话，让罗少无言以对。
现在想想，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开始理解吕新月了，自从知道她绝症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就算彻彻底底发生了改变。
回想起来，苏小深说的也真是对的，吕新月之所以会那样百般算计他，无非就是因为一个爱字儿，而且，她虽然算计他，但是，却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她甚至都愿意为苏小深付出自己的生命。
“傻女人。”罗少长叹一口气。
吕新月勾唇：“嗯，是够傻的，我也觉得呢。”
罗少蹙眉：“好些没有？”
吕新月点头：“嗯，好多了，你是我的止痛药。”
她额头上的汗水，还在继续滑落，好似在告诉罗少，其实她一点也不好。
看着她越发难看的脸色，罗少咬牙：“丫的，不好就不好，逞什么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