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除了恼怒,又知道节俭吝啬,那么养生之道就全部掌握了。除此之外,至于寿命的长短,有没有疾病,就一概听命于天,而不去多费心思,去加以计较。
“原文”
吾于凡事皆守“尽其在我,听其在天”二语,即养生之道亦然。体强者如富人,因戒奢而益富;体弱者如贫人,因节啬而自全。节啬,非独食色之性也,即读书用心,亦宜检约,不使太过。余八本篇,申言养生以少恼怒为本。又尝教尔胸中不宜太苦,须活泼泼地,养得一段生机,亦去恼怒之道也。既戒恼怒,又知节啬,养生之道,已尽其在我者矣。此外,寿之长短,病之有无,一概听其在天,不必多生妄想,去计较他。凡多服药饵,求祷神祇,皆妄想也。吾于药医祷祀等事,皆记星冈公之遗训,而稍加推阐,教尔后辈。尔可常常与家中内外言之。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我对于一切事情都采取“尽其在我,听其在天”的态度,在养生之道上也是如此,体格强健的好比是富人,因为戒除奢侈而更为富裕;体格弱的人就好比是穷人,因为节俭而得以自我保全。节俭吝啬,不光是在食色之性上,就是在读书用脑等事情上,也应该加以约束,不要让它过了头。我在八本之说中,说明了养生要以少恼怒为本。又曾经教你心中不应该太苦,而应该养出一段活泼的生机,这也是去除恼怒的方法。戒除了恼怒,又知道节俭吝啬,那么养生之道就全部掌握了。除此之外,至于寿命的长短,有没有疾病,就一概听命于天,而不去多费心思,去加以计较。那些多服药,求祷神祇的做法,都是没有用的。我对于医药祈祷之类的事情,都是记取星冈公的遗训,稍加推广,用来教育你们这些晚辈。你可以常常跟家里人说。
范例5:致九弟季弟·治身宜不服药
“原文”
沅季弟左右:季弟病似疟疾,近已痊愈否?吾不以季弟病之易发为虑,而以季好轻下药为虑。吾在外日久,阅事日多,每劝人以不服药为上策。吴彤云近病极重,水米不进,已十四日矣。十六夜四更,已将后事料理,手函托我。余一概应允,而始终劝其不服药。自初十日起,至今不服药十一天,昨日竟大有转机,疟疾减去十之四,呕逆各症,减去十之七八,大约保无他变。
希庵五月之杪(年月季节的最后,此句指五月末——译者注),病势极重,余缄告之云:“治心以广大二字为药,治身以不药二字为药。”并言作梅医道不可恃。希乃断药月余,近日病已痊愈,咳嗽亦止;是二人者,皆不服药之明效大验。季弟信药太过,自信亦太深,故余所虑不在于病,而在于服药,兹谆谆以不服药为戒,望季曲从之,沅力劝之,至要至嘱!
季弟信中所商六条,皆可允行,回家之期,不如待金陵克复乃去,庶几一劳永逸。如营中难耐久劳,或来安庆闲散十日八日,待火轮船之便,复还金陵本营,亦无不可。若能耐劳耐烦,则在营久熬更好,与弟之名曰贞,字曰恒者,尤相符合。其余各条,皆办得到,弟可放心。
上海四万尚未到,到时当全解沅处。东征局于七月三万之外,又月专解金陵五万,到时亦当全解沅处。东局保案,自可照准,弟保案亦日内赶办。雪琴今日来省,筱泉亦到。(同治元年七月二十日)
“解读”
沅、季弟左右:
季弟的病像疟疾,近来已好了吗?我不以季弟的病容易发而忧虑,而以季弟喜欢轻率下药而忧虑。我在外面日子久了,阅历也多了,每每劝别人以不吃药为上策。吴彤云近日病得极重,水米都不沾,已经十四天。十六日晚上四更,已把后事料理好,亲笔写信托我。我一概答应,而开始劝他不吃药。自初十日起,到今天,十一天不吃药,昨天竟大有转机,疟疾减轻了十分之四,呕逆等症,减去十分之七八,大约可保没有大的变故。
希庵五月末病得极重,我写信告诉他说:“治心以广大二字为药,治身以不药二字为药。”并说作梅医术不可依靠。希庵于是停药一个多月,近日病已好了,咳嗽已止住了。这两个人,都是不吃药收到明显效果的例证。季弟迷信药物过分,自信也太深,所以我忧虑不在于病,而在于吃药,现谆谆嘱咐以不吃药为戒,希望季弟同意,沅弟力劝,至要至嘱!
季弟信中所商的六条,都可以同意。回家的日期,不如等金陵克复之后,也许可以一劳永逸。如果在军营难以忍耐劳累过久,或者来安庆闲散十天八天;等轮船的方便,再回金陵本营,也无不可。如果能耐劳耐烦,那么在军营久熬更好,与弟弟的名叫贞,字叫恒,意义尤相符合。其余各条,都办得到,弟弟放心。
上海四万两军饷还没有到,到时当解送沅弟处。东征局在七月三万两之外,七月专门解送金陵五万两,到时也解送沅弟处。东局保案,自可照准,弟弟保案也日内赶办。雪琴今日来省,筱泉也到了。(同治元年七月二十日)
范例6:致九弟季弟·服药不可太多
“原文”
沅、季弟左右:久不接来信,不知季病痊愈否?各营平安否?东征局专解沅饷五万,上海许解四万,至今尚未到皖。阅新闻纸,其中一条言:何根云六月初七正法,读之悚惧(恐惧——译者注)惆怅。余去岁腊尾,买鹿茸一架,银百九十两,嫌其太贵。
今年身体较好,未服补药,亦未吃丸药。兹将此茸送至金陵,沅弟配置后,与季弟分食之。中秋凉后,或可渐服。但偶有伤风微恙,则不宜服。
余阅历已久,觉有病时,断不可吃药,无病时,可偶服补剂调理,亦不可多。吴彤云大病二十日,竟以不药而愈。邓寅皆终身多病,未尝服药一次。季弟病时好服药,且好易方,沅弟服补剂,失之太多。故余切戒之,望弟牢记之。弟营起极早,饭后始天明,甚为喜慰!吾辈仰法家训,惟早起务农疏医远巫四者,尤为切要!(同治元年七月廿五日)
“解读”
沅、季弟左右:
许久没有接到来信,不知道季弟的病好了吗?各营平安吗?东征局专门解送沅弟军的五万两,上海答应解送四万两,到现在还没有到安徽。看报纸,上面有一条说:何根云六月初七正法,读后真有点惧怕和惆怅。我去年十二月底,买了一架鹿茸,花了一百九十两银子,嫌太贵了。
今年身体较好,没有吃补药,也没有吃丸药。现在把这架鹿茸送到金陵,沅弟分配处置以后,与季弟分而食之。中秋以后天气渐凉,或者可以慢慢吃了。但如果偶然伤风感冒时,则不应当吃。
我阅历很久,觉得有病时,决不要吃药。没有病时,可偶尔吃点补药调理,也不可多吃。吴彤云大病二十天,竟因不吃药而好了。邓寅终身多病,未尝吃过一次药,季弟病时喜欢吃药,并且喜欢换方子。沅弟吃补药过多。所以我告诫你们,千万牢记。弟弟在军营起床极早,吃过早饭才天亮,我很高兴。我们兄弟遵家训四条:早起,务农,疏医,远巫,尤其迫切和必要。(同治元年七月二十五日)
范例7:致四弟·用药须小心谨慎
“原文”
澄侯四弟左右:接弟手书,具悉弟病日就痊愈。至慰至幸!唯弟服药多,又坚嘱泽儿请医调治,余颇不以为然。吾祖星冈公在时,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师(风水先生——译者注),此三者,弟必能记忆。今我辈兄弟亦宜略法此意,以绍家风。今年做道场二次,祷祀之事,闻亦常有,是不信僧巫一节,已失家风矣。买地至数千金之多,是不信地师一节,又与家风相背。至医药则合家大小老幼,几于无人不药,无药不贵。迨(到,及——译者注)至补药吃出毛病,则服凉药攻伐之,阳药吃出毛病,则服阴药清润之,辗转差误,非大病大弱不止。
弟今年春间,多服补剂,夏末多服凉剂,冬间又多服清润之剂。余意欲幼弟少停药物,专用饮食调养。泽儿虽体弱,而保养之法,亦惟在慎饮食,节嗜欲,断不在多服药也。
洪家地契,洪秋浦未到场押字,将来恐仍有口舌。地师僧巫二者,弟向来不甚深信,近日亦不免为习俗所移,以后尚祈卓识坚定,略存祖父家风为要。天下信地信僧之人,曾见有家不败者乎?北果公屋,余无银可捐;己亥冬,余登山踏勘,觉其渺茫也。(咸丰十年十二月廿四日)
“解读”
澄侯四弟左右:
接到弟弟的亲笔信,得悉弟弟的病快好了,非常欣慰!只是弟弟吃药过多,又反复嘱咐泽儿为你请医调治,我很不以为然。祖父星冈公在世时,有三不信:不迷信医药;不信和尚、巫师;不信风水先生。这三不信,弟弟一定会记得。现在我们弟兄也宜遵守这个训示,以承继我家家风。家里今年做道场两次,祷祀的事,听说也经常有,看来不信和尚、巫师一条,已没有遵从了。买地到几千两银子,看来不信地师一条,也与家风相违了。至于说到医药,全家大小老幼,几乎没有人不吃药,没有药不贵,甚至有吃补药吃出毛病而用凉药去攻伐的;阳药吃出毛病,用阴药去清润的。这样反复出错,非大病不可。
弟弟今年春间多吃补药,夏末多吃凉药,冬天吃许多清润的药。我的意思是想劝弟弟稍微停用药物,专门用饮食来调养。泽儿虽说体质弱,而保养的方法,只是“慎饮食、节嗜欲”六字,绝不在多服药。
洪家地契,洪秋浦没有到场签字,将来恐怕会有口舌之争。地师、僧巫二者,弟弟从来不大相信,近来也不免为乡俗而改变,以后还望自己的卓见要坚定不移,略为保存祖父家风为重要。天下信地师僧巫的人,你看见哪个家不因此败落的?北果公屋,我没有银子捐。己亥冬天,我登山亲自勘察,觉得太渺茫了。(咸丰十年十二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