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阿把两盆碧玉盆景搬进客厅,顿时满室绿意盎然,凉气侵入。和珅赞叹不已,用手抚摸一下,就如抚摸在纳兰的脸蛋上一般。于是连说:“人言温润如玉,冬暖夏凉,我今天才算体会到了,难得的珍品,难得的珍品呀!”也不知他是说这玉,还是在说纳兰。苏凌阿道:“既然真是好货,就送给和大人吧。我看它有如石头一样。”
苏凌阿摆宴于大厅,和珅心内好不高兴,取了两盆碧玉翡翠,又得了个干女儿。当晚和珅回府。
连软玉带硬玉一同弄回了家。当然了,苏凌阿也因此升任了吏部侍郎,成了管官的官。
是软玉好使,还是硬玉好使?或许兼而有之。是苏凌阿有才,还是政绩突出?没人能说得清楚。但你不能不承认他很有“本事”,一块即不能当吃又不能当喝的“石头”,却让和珅如获珍宝。石头乎,珍宝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之没用之人都起到了有用的作用,难道不邪门?
2.好东西卖给识货人
有人以为,凡曰送礼,非黄即白。实际这只是土财主所为。像和珅一样,你送他黄白之物,少来少去的对他来说已失去诱惑。所以,会办事的人送礼并不在乎东西多少,关键要送得对路,俗语说货卖识家嘛。
坐收渔利的蒋介石,在南昌收到上海工人第三次起义胜利的消息,立即发电给在上海龙华待命的白崇禧,命令他马上入城。于是,白崇禧的队伍,在22日晚上8点,距离工人夺取上海城不过两个小时,便兵不血刃,耀武扬威地开进了上海。
3月下旬的上海地区,正是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时节。迟开的梅花,早开的桃花,盛开的白兰,竞相斗艳,把春天装点得火红而热烈。春天给人们带来了美好的希望,京、沪、杭一带的老百姓沐浴在春风里,欢欣鼓舞,在革命胜利的气氛中,原来那些隔岸观火、心怀鬼胎的人,也纷纷争着出场亮相,声声高呼“打倒军阀”了。
黄金荣、虞洽卿、张啸林等人带着各自的喽罗们,参加了上海市民欢迎北伐军的大会。
在这大变动的日子里,流氓大亨杜月笙分外忙碌,也格外高兴。他觉得如今正是时势造英雄的时候,只要看准了,下大赌注,便可以大赢一番。他参加北伐军大会回来,又得到戴笠的密信,通知他近日蒋介石的西文秘书张康年、俄文秘书顾耕野要到上海,他已向两人打好招呼,有事可同他们联络,自会被另眼看待。
有这么一个好的机会,杜月笙当然要大加利用。正如俗话所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杜月笙马上派人到万宝饭店订了一桌川扬特色风味的鱼翅席,又吩咐账房到银行去准备好了两张银票,每张2万元,分别装在两只信封里。
3月25日晚,杜月笙从两位秘书口中得知,明天,也就是3月26日,蒋介石将到上海,而且,还准备去拜访黄金荣。
当夜,杜月笙没有回杜公馆,而是直奔钧培里的黄公馆。
黄公馆中,黄金荣与张啸林、黄金荣的大儿媳李志清等正在搓麻将。
“大哥,我有要事与你商量。”杜月笙进门就说。
“什么要事?没见这正忙着?”张啸林正在兴头上,咕噜一句,打出一张牌,“八万”。
“和啦!”李志清一摊牌,“一、四、七万带二、五、八万,万清。”
“都是你搅的,不然,她哪能成清一色?”张啸林有些不满地望着杜月笙。
“啸林,我真有要事。”
黄金荣推掉牌,支走了其他人,让李志清在门外守着,与杜月笙、张啸林一起走进了密室。
“什么要事,这么匆忙?”
“你知道吗,明天早晨,他就要到上海来啦。”
“谁呀?”张啸林问。
“蒋介石,蒋总司令。”“阿元!(蒋介石原名瑞元)”黄金荣惊叫一声,“阿元他真的要来?”
“不但要来,还要来看你呢。”
“真的?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大哥放心,事情绝对可靠,至于其他,就不用细问了。”
“阿元这孩子终于出息了,更难得的是,他还没有忘记我。你们看看,我当初就说阿元这孩子不错,怎么样?”
“大哥,人家现在可是北伐军总司令了。”杜月笙提醒说。
“对对,现在他已经是蒋总司令了,来了,我就应该给他些见面礼。”
“应该,应该。”张啸林在一旁附和起来。
“送什么好呢?”黄金荣搔着头皮。
“依我看,打一只纯金的大匾,上面镌刻‘功高盖世’四个大字给他。”张啸林此时热情高起来。
门外的李志清听见,有些不满起来,“看你阔气的,哪来那么多的金子?给他几根大条子就不错啦。”
“你看呢?”黄金荣望着杜月笙说。
“都不好。”
“怎么?难道不送?这不妥吧?”黄金荣疑惑地说。
“当官的不打送礼的,古今都是一样,礼肯定要送!只是送什么,怎么送,这很有讲究。送得好,人家心花怒放;送不好,就如同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去,好处得不到,反而被踢得眼青。”
“嗯,有道理。”
“现在的蒋总司令可不是10来年前落难的阿元了,送几根金条,不伦不类,怎么好拿出手?有什么由头?再说,他现在也不稀罕几根条子。送一只大金匾呢怕也不行,那样显得过于招摇,像是跟谁斗富一样。”
“那,你说该怎么样?”
“总司令现在什么最重要?”
“你说什么最重要?”
“面子。”
“面子?”
“对,面子。”
“这面子最重要又怎么样呢?”
“我们就送给他面子。”
“什么面子?”
“当年,蒋总司令离开上海滩前,不是向你投过门生帖子吗?你现在退还给他,就是最大的面子。”
“对!”黄金荣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人家现在是堂堂的总司令,不能动不动还要拜我呀!”
“这帖子是要退!”张啸林也连声说。
“怎么退呢?”黄金荣说。
杜月笙微微一笑:“你说呢?”
“我想,是不是这样,”黄金荣说,“明天我们一起去迎接他,把帖子带来,见到他后,就退给他。”
“不,不!”杜月笙连连摆手,“我早想过了,当场退,蒋总司令一定会感到很难堪的,不可取。”
“那怎么办?”
“我不是听你说过吗?当初是虞洽卿带他来投拜帖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把帖子交给虞洽卿,要他转交给总司令。
“很好,很好!我现在就给虞洽卿打电话,让他等着我,明天一早把帖子送过去。你们也都快回去歇着吧,明天一早早点来,我们要带多些人,去迎接他。”
3月26日这天,杜月笙的面目焕然一新。他连夜让理发师给他理了头发,头发理得如同当今的板寸。青青的头皮在短发间忽隐忽现,显得精神十足。他特地挑了一件月白色的缎面长衫,外面罩了一件深藏青的马褂,整个人儿十分潇洒。
他们从一大早就开始等待,但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依然没有等到。
“是不是你的消息不准确?”张啸林问杜月笙说。
“应该是准确的!”
“算了,总司令事情多,也许明天来呢?”黄金荣说。
天黑下来后,这伙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各自回家。
且说杜月笙等人在3月26日这天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等到蒋介石,只好败兴而返。而他们后来才知道,蒋介石当晚还是到了上海,是夜里11时多从高昌庙码头上岸的。
在码头附近的一座小楼上小住了一夜,第二天,公共租界当局派小汽车把他送往法租界祁齐路交涉署。
租界的政事处长吉文斯给蒋介石送来一张特别通行证,允许他带卫兵自由出入租界。这是自租界开设以来,第一次允许中国军队带枪进入。
蒋介石当即表示:“保证与租界当局及外国捕房取得密切合作,以建立上海的法律与秩序。”
同时,蒋介石发出通令:“保护外侨利益”,决不以武力收回租界,负责保障上海的“秩序”。
下午3点不到,几辆汽车开到钧培里大门前停下。前后的汽车里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下,他们是蒋介石的卫兵,整整一个排。等卫兵们各自散开,把岗布好后,中间的那辆黑色轿车的门才打开,穿着黄呢军装的蒋介石,步态从容地跨了出来。
早已等候在门前的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迎了上去,拱手见礼。蒋介石向黄金荣毕恭毕敬地行个军礼,亲切地问候:“先生身体可好?”
“托总司令的洪福,很好啊。”
“这位是杜先生吧?”蒋介石褪去白手套,紧紧地握着杜月笙的手,“张秘书与雨农都说你为人仗义,是难得的人才。”
“总司令过誉了,月笙一个生意人,哪里谈得上人才呢?”杜月笙双手捧着蒋介石的手,深深鞠了一躬。
蒋介石又同张啸林握手。
3月之末,江南大地,春风吹拂,吹面不寒,黄金荣满脸放光,连那深深的麻窝里边也光彩照人。
众人拥着蒋介石走进客厅。
等大家坐定,献完茶以后,不等蒋介石开口,黄金荣便拱手奉承道:
“总司令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黄金荣不胜荣幸之至。刚才,总司令叫我先生,我实不敢当。老早的那段关系已经过去了,那张红帖我已交给虞先生送还。”
蒋介石微笑着,摇着头说:“先生总是先生,过去承黄先生帮忙的大恩,介石没齿不忘。”说着,蒋介石从怀里取出一只黄澄澄的金挂表,双手送到黄金荣面前:“这是我送给黄先生的纪念品,聊表心意。”
黄金荣双手接过,连连称谢,喜不自胜。以后,他就将这只金表当作镇宅之宝,每逢喜庆大事,总要在众人面前拿出来炫耀一番,以显示自己与蒋介石的特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