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的故事
周五的晚上,莲和婷婷坐在她们常去的一家餐厅里。这是家素食餐厅,没有很多人,小方桌铺着绿白格子布,小巧的白花瓶里插着一小枝满天星和一朵含苞的红玫瑰。婷婷问莲:“最近怎么样呀?”
“不错,遭到提拔,又涨了工钱。”
“我给你介绍的这个活儿不错吧。”
“是呀,工作换来换去也没意思,这个好,做了有一年了。你怎么样?”
“还那样儿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活儿,人贩子。”
婷婷在外企业务部,专门帮公司找人,又帮人找公司,所以老管自己叫人贩子。莲听到这个笑了,说:“你把我再贩一次吧,我也好多得点儿身价银子。”婷婷白她一眼,说:“真不知足,这么好的东家哪儿那么容易找呀。”
菜上来,两个人不说话,吃了一阵子,汤也上来了,婷婷拿个碗装了一碗,把勺子在汤碗里搅来搅去,说:“莲,我想结婚了。”
莲高兴地说:“是嘛。也是,你和大庆都好了那么久了,该结婚了。”
婷婷看着别处,说:“是呀,是很久了。不过,我不是要和他结婚。”
莲吃了一惊,婷婷回过头来,低头扒拉着那个花瓶,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婷婷说:“其实我很想和大庆结婚,可是拿什么结?没钱,没房子,你知道的,我家就那点儿地儿,他家更惨,只有一间平房,怎么结婚?你别说我俗,结婚本来就是一件俗人的事儿呀。”莲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婷婷幽幽地说:“莲,人家都说红玫瑰象征爱情,其实,玫瑰应该是我们生活里的各种欲望,满天星才是爱情,永远只能做做点缀。莲你又不是没遇上过这种事。”莲心里有些痛,婷婷指的是她从前的恋人勇,在学校里勇比莲高两个年级,毕业时,莲用尽了家里所有的关系,把他分到了北京的一个大机关,可不上一年,勇就娶了上司的女儿。莲黯然地说:“我明白的。其实,我也不是要拦你,只是,你真的舍得?”婷婷想了想,说:“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呢?”莲觉得也是,如果这是婷婷的决定,别人又何必再有什么说道呢?
早上莲才到公司,李总就叫她去一下他的办公室。莲敲门进去,李总说你坐吧。莲觉得这个一向干练的人今天脸上有种少见的疲惫的样子。他一言不发,递了张纸给莲,莲才看了头两行,就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李总说:“莲,真对不起,没想到提拔你会招来这个。对不起。”莲明白了,抄过一张纸来,就写辞职信。李总无力地说:“对不起,我会让他们发你三个月的工资。”莲笑了笑,头也不回出去了。
早上,莲习惯地睁开了眼,想想没有班可以上,舒服地叹口气,又睡了。日上三竿时,她起来,把乱糟糟的家收拾一下,拎个篮子去买菜。回来的路上,看见路边有个小贩,用两个大塑料桶装了两桶玫瑰、康乃馨和满天星在卖。她想起婷婷的话,站住了脚,小贩很殷勤上来说:“小姐,买玫瑰吧,一块钱一枝。莲指指满天星问价钱,小贩说:“小姐,你要是买玫瑰,我送你两枝满天星好了。”
莲说:“我不买玫瑰,就要满天星。”小贩不甘心,说:“要么买康乃馨吧,这种粉的配满天星最好看了。”莲固执的说:“我就要满天星。”小贩大约觉得莲很奇怪,泄了气说:“好吧,给三块钱一把吧。”
莲回到家,才想起家里没有花瓶,只好胡乱用个大玻璃杯插起来。
她端详了一会儿,单单的一把满天星就是显得苍白单弱。也许满天星真的只能点缀别的花。
无所事事的日子很长,莲经常去街上闲走,不是周末,街上的人少些,店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她一口气买了两条牛仔裤,四、五件T恤,工作了这些年,几乎都没有穿仔裤T恤的时候。就是这些日子,她认识了何坚。那天她在一条不常去的街上,看见了这间叫“陶匠的家”的陶艺店,临街的大玻璃橱窗半卷着竹帘,靠窗放了张小桌,用一个大木盘子装了好些陶珠陶片串的饰物,旁边有张舒服宽大的扶手椅。门上还有个牌子,上面写着“门开着进来吧”。看见这个牌子,莲笑了,推门进去,门一开,她就听见了风铃的声音,那是几串牙黄的陶鱼儿用细细的透明鱼线悬在一个屋檐样的小横梁上,缀了几个淡粉的小陶珠儿,莲没想到陶土做的风铃会有这么清脆空灵的声音,她一下就喜欢上了。
店很小,三面墙全用草席铺满,上面疏疏落落地挂着些陶瓶,陶盘,沿着墙边儿一溜儿矮木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有成品,也有泥胚。阳光把竹帘的影子投到店里,显得非常温暖。莲在店里转了几圈,那店主并不上来兜揽,莲觉得无比自在,索性坐到扶手椅里,细细地挑了三串项链出来。想想钱不够,权衡半天放下了一串深蓝的。店主是个年轻男人,他收了钱,把风铃和项链仔细包好递给莲。
莲正要出门,听见后面有人说等等,莲回过身来,店主在大木盘里拣出莲刚刚放下的项链递给莲说:“这个送你了。”莲说:“哎,我就是没带够钱,下次我再买吧。”店主笑了说:“真没见过你这样儿的,白给也不要。这样吧,看你也不还价儿,算是优惠给你的吧。给你,这是我的名片,有空就来。你是我的大客户呢。”莲看看他又认真又有趣的样子,笑着接过了名片和项链。名片上用隶书印着:陶匠的家何坚。还有店址和电话。莲歇够了,就打电话给婷婷,让婷婷帮她留意一下工作。婷婷说:“不是干得好好儿的吗,怎么又不干了?”莲说:“头儿提拔我,有人说闲话。”
婷婷来了精神:“真的?真有那么回事儿?”
“瞎说,哪儿有。”
“那你辞什么职?你问心无愧,怕什么呢?随他们说呗。”
“傻瓜,就算我扛得住,我的头儿也得撇清了他自己呀。”
“明白了。也怪你自己,不结婚,招人闲话。”
“舌头在别人嘴里,就算我结了婚,人家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也是,下一个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莲想了一会儿说:“婷婷,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临时的工作吧,简单的活儿,秘书什么的,钱多钱少无所谓。我不想在一个地方干长了。老是这样的结果,真让人受不了。就象打游戏,总通不了关,老是要从头再来。”
有半年多的时间,莲在一个又一个工作里漂着。也有公司要留她做长期的,她都笑笑拒绝了。有空的时候她就到陶匠的家坐坐,满屋陶器厚重的质感还有何坚这个人都给她非常踏实安稳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感觉。
三月里,莲又有了个新工作。那天早上她走进那家公司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间敞开的充满阳光的办公室,她实在受够了在一人高的隔断圈出的一平米见方的地界儿里转来转去的日子。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站在那儿问她:“你找谁?”莲说:“我找杨先生,我是外企介绍来的。”那男人打量了她一会儿,说:“叫我Alan吧,跟我来,我有些文件要你帮忙复印。”中午的时候,Alan过来说:“能请你吃饭吗?”莲都愣住了,喃喃地说自己可以去食堂吃,旁边的一个女孩就笑笑说你去吧,Alan的规矩是请新来的人吃饭。那顿饭吃得很舒服,Alan是个风趣又体贴的人,莲差点儿忘了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新老板,而她不过是临时给他做一个月的秘书。下午Alan把护照交给莲请她去趟航空公司确认机票,路上,莲忍不住看了眼Alan的出生日期,算了算,他已经39岁了,可是看上去他充满活力,意气风发,实在不象一个奔四十的人。
就在这个月里,莲把所有周末都耗在陪婷婷购物上面,婷婷要结婚了。
在一家豪华的商场里,婷婷买了许多东西,站在款台前结账时,她说:“从前没钱,看见这些东西羡慕得很,偶尔省下钱来买一件,宝贝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可以敞开来买,反而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莲看着她,她脸上有股落寞的样子。婷婷把地址给了服务台,嘱咐送货的人小心她的瓷器,就拉着莲去喝咖啡。咖啡厅很安静,有点儿若有若无的音乐。婷婷说:“莲,下个星期天我结婚,你可一定要来呀。”莲点点头说一定。婷婷犹豫了一下又说:“莲,求你件事,下周六把你的屋子借我用用。”莲深看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只说回头我把钥匙给你。
婷婷结婚前的周末,莲无聊地坐在陶匠的家,因为是周末店里老有几个客人。何坚给人包扎陶器的时候,莲就帮他收钱,傍晚的时候人少了,店里就他们两个,莲说:“何坚,月底我又得失业了,你雇了我算了,我也不用到处打工了。”何坚瞧她一眼说:“算了吧。我哪儿雇得起你,我付的工钱给你付房租都不够。再说了,雇了你,我的生意怎么做?你什么都喜欢,都不舍得卖,恨不能每样东西都搬回家去。”莲笑了,说:“我不过开个玩笑,弄出你这么多话。我不过觉得这么不停地换公司,换老板,实在太累了。”何坚奇怪地看她:“这不是你心甘情愿的吗?做长期嫌累的是你,做临时嫌累的也是你。你要怎么才好?”莲说:“我没有你的本事呀,泥巴都可以卖出大价钱,只好辛苦些了。”何坚顿了下说:“哪天,我带你到我的作坊去看看吧,烧一件能卖你说的大价钱的泥巴不是那么容易的呢。”
婷婷结婚的早上,莲去花店给她买花,她选了粉红的玫瑰,她觉得这种娇羞的粉红色最适合送新娘。卖花的人问:“小姐,要不要满天星?玫瑰配上满天星才好看。”莲坚决地说:“不要满天星,就是玫瑰。”
四月初Alan问莲能不能留下来给他做秘书,莲同意了。那天下班的时候,莲没坐车,在路上走了一会儿,她的脸感到风里的暖意,四月了,所有树上的嫩芽都绽了出来,她走过一个院子,院墙里一株高大的树开了满满一树白花,东边,淡柠檬色的满月升起来了。莲觉得心里很安定很快乐。
四月中旬的时候,莲随着Alan去招聘会招人,Alan站在后面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和人谈话,莲忙着发表格,收表格,回答问题。快中午了,Alan让莲把休息的牌子放上去,人才渐渐散去。莲一抬眼,大吃一惊,勇站在那里微笑着看她,莲呆呆地看着他慢镜头一样分开慢慢散去的人流走到她跟前,心里就像有把重锤在敲。勇说:“是莲吧,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人了。”莲慌乱地说:“没有。你,来找工作?”勇笑笑说:“我陪太太来的。她在那边填表呢。”他回头招呼了一下,一个女子走过来,站在勇的旁边,勇说:“给你介绍,这是我太太,这是我大学的同学。”莲对那个陌生的女子微笑了一下,下意识地递了张报名表过去。勇从容地很有风度地说:“你有名片吗?给我一张好不好,好不容易遇上,别又断了联系。”莲说:“我才到这家公司,还没有名片。”勇的太太说:“没关系,这张表上有公司电话的。”他们对莲笑笑,道了别就走了。莲傻站在那儿,多年以前那种酸痛的心情又回来了,她不明白干嘛她还是要再遇上他。Alan一直站在后面看着。这时过来说:“莲,咱们一起去吃饭。还有一下午呢。”莲这才回过神来。吃饭的时候,Alan看着莲努力地寻找话题,要掩盖自己的狼狈样子,索性也不说什么,他们最后在沉默中吃完了饭。
过了些天,勇真的把电话打到公司,约莲去吃饭。莲搜肠刮肚想找个推辞的理由,勇放低了声音说难得她出差了求你了,莲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他们找到一条僻静街上的小饭馆,莲习惯地往窗边的位子走去,勇拉住她说还是坐在里面吧。勇叫了一桌的菜,可自己光喝啤酒,莲低头把玩着两支筷子,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勇叫了一声:“莲。”莲抬起头来,看住勇的脸,曾经是多熟悉多亲爱的一张脸呀,虽然多了些沧桑,还是让莲觉得痛心彻骨的熟悉。勇伸出手来,拉过莲的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说:“莲,那天我碰见你,真的高兴极了,你一点儿也没变,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多想你。”莲看住他,不说话,他接下去说:“莲,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我没办法。你知道,那一年,我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习惯,真可怕。我住在集体宿舍里,同屋的人打呼噜,我整夜整夜不能睡,第二天还要上班,我都快疯了,所以不顾一切结了婚。”莲依然不说话,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些年来,她终于知道了他的理由,这让她觉得苍凉,又有些滑稽。她被丢下是因为同屋的人晚上打呼噜。这么多年,她替他找了无数的理由,可没想到这个。但是她已经学会了不再去怪他,因为清楚人有很多生存需要超过对爱情的需要。婷婷是对的,爱情只是点缀别的花的满天星。莲伸出手去,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勇的脸,温柔地对他说:“不用再解释了。发生的事总是发生了。我要你明白我现在并不怪你,换了其他人,大概也会这么做的。我们都是凡人。”勇激动得一把握住莲的手,他没想到他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这么轻易地掉了,他说:“莲,还记得我那年在杭州灵隐对你说的话吗?”莲赶紧说:“记得。”她要堵住他的嘴,让他再重复那两句话是她再也不能忍受的事情。
莲和勇站在晚春落满杨花的大街上,夜深了,洒水车刚过去,路面在灯下闪闪发亮。他们站在那儿,最后勇说:“去我家坐坐?”莲深吸了口气说:“算了,还是去我那儿吧。”那天晚上他们在莲的小屋里做爱,勇激情依旧,就像六年前他们在杭州的一间小旅社里。第二天早上,莲先起来了,坐在那儿看着勇熟睡的脸,无限柔情又非常平静,她现在听到了他的解释,也付出了她该付出的,可以把这段感情画一个句号,再开始新的人生了。她去厨房里给勇做早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做着勇走进来,从后面抱住她,她能感到他胸前结实的肌肉。莲看着勇吃完早饭。她送他到楼下,那是个清丽的春天的早晨,莲站在树下,她把嘴凑上去吻了下勇,说谢谢你来找我,就这样吧,回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停了会儿她又补了一句,我也可以过我自己的日子了。勇听了这话,明白了,他知道自己既没有权利也不可能再要回莲。他看看莲,她让他从生活里跳出来一小会儿,现在又该回去了。他微笑着伸手去摸了摸莲的头发,转身走了。莲在树下站了会儿,看着他走远。
转眼就到了冬天里,莲好容易才有个周末的晚上能和婷婷一起去吃素餐。见了面婷婷就抱怨:“莲,趁早辞了你这个工作吧,不过是秘书,还忙成这样,害得我都见不到你。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有多无聊。”莲笑了,她可不舍得这份工作。她说:“别,别看秘书,公司不错,人少,老板讲理,冲这三条,我就不想走。上次我老板说要送我去培训,回来做业务,我都没答应。”婷婷看看莲,莲容光焕发,整个人透出一种知足踏实的感觉,活象有着有落的人,就说:“莲,你变了呢。有什么事了吗?”
“什么什么事?”
“说不出来,你从前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莲叹口气说:“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光是这个原因吧。”婷婷意味深长地说。
莲岔开了话题,问婷婷:“你呢?过得好吗?”
婷婷说:“当然好,全是玫瑰的日子,当然好。”莲还是觉得她言不由衷。
那一晚,莲做了个梦,醒过来想想梦里的情形,她对自己说:别瞎想啦。怎么会。
第二天下午,她坐在陶匠的家里,心不在焉地扒拉着木盘子里的饰物。何坚说:“莲,你怎么心事很重的样子。”莲懒懒地说:“我一向这样子啊。”何坚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说:“今天就是和以前不一样。”莲瞟了他一眼问:“有什么不一样啊?”“不知道,好像自己和自己打架。”莲不由得笑了,直了直腰,说:“喂,何坚,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满天星的理论?”“我洗耳恭听。”莲就把婷婷说的话讲给何坚听,他听了挠挠头,说:“这个理论真特别。”莲叹口气说:“上次我单买了一把满天星,回家后怎么插都不行,就是不好看。”何坚说:“说不定因为你没有好花瓶。”莲笑了,站起来,满店里转了一圈说:“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你这儿好象也没合适的啊?”何坚说:“别找了,回头我给你做一个。”莲看了看他,他是认真的。莲就说:“何坚,早点打佯吧,陪我吃饭好吗?”何坚开玩笑地说:“遇上你真倒霉,尽耽误我的生意。”边说,边去把门上的牌子翻到“歇了”那一面。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块。转眼过了年,然后花开,然后花落。
六月里Alan要回美国述职兼度假,临走前天天加班安排工作。
临走前一天更是忙到午夜才觉得可以安心上飞机了。他和莲一起坐电梯下去,看见莲疲倦的样子,心里有种温暖的感情漫上来,不由得说:“莲,辛苦你了。回头我走了,你也可以歇两天。”
莲摇摇头说:“老板,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Alan说:“其实我不想这时候去度假,正忙呢,可我太太去年就把机票旅馆订好了。”莲看他一眼,他没有必要解释。Alan想想又说:“莲,当初决定把你留下来真是正确,我觉得我们配合得很默契,你的想法常和我一样。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做秘书可惜了,再想想我的建议吧。这次我回去可以和总部的培训部谈的。”莲很想和他讲讲李总那件事,可想起半年前的梦,心里有异样的感觉,又不想提了,只是说:“老板,我也没什么追求,就图个安稳日子,这样我已经觉得很好了。”
Alan走了以后,不时有电话指示。因为时差的关系,经常打到莲的家里,弄得莲更累。这一天莲回到家里,先去放水冲澡。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隐隐听见电话响,她没去管它,闭上眼睛,慢慢享受热水流过全身的放松的感觉。电话响了很久。莲洗完澡,换了宽松的衣服,打开冰箱找有什么可以做来吃的东西,好几天没在家吃饭,周日买的菜全打蔫儿了。莲想还是煮方便面吃吧。这时电话又响了,莲犹犹豫豫最后接了起来,是Alan,Alan说:“莲你在家呀,刚才怎么不接电话?”莲说:“我正洗澡呢。”Alan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公司里有什么事吗?”莲觉得Alan片刻的沉默有点暧昧的感觉,她还是淡淡地说:“没什么,重要的传真我都给您传过去了。”Alan说我去看看,打搅你了,你休息吧。莲放下电话,没有走开,然后电话就又响了,Alan在那边说:“莲,我忘了件事。”Alan顿住了,莲心里一颤,很想说你不用讲了你要讲什么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何必呢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但她终究没说什么,于是Alan就说:“莲,我真的很爱你,你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女孩子。我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你的老板,不是你的同事,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想说我爱你,我没有一点儿要冒犯你的那个意思。真的没有。”莲想终于窗户纸被捅开了,可外面并不是灿烂的阳光。Alan听莲不说话小心翼翼地问:“我没得罪你吧?”莲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一定要说些什么,结果说出来的却是:“这也没什么。”莲说完就后悔了,自己想什么叫没什么呀?可心里太乱了,想不出别的可以说的话。Alan依然温柔地说:“我就要回去了,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莲定了定神,说:“不用了。不过,老板,这样的话您就说这一次,我就听这一次,好吗?”Alan沉默了一会儿,说:“好的,我知道了。”莲那一夜都没睡好。
莲在周五早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Alan应该回来了。她去给自己冲杯咖啡,打开电脑,这时她听见Alan在背后意气风发地说:“早上好。”Alan挂好外套,打开他那个大黑箱子,开始忙着给办公室里的人分小礼物,等他坐定下来,莲就拿出电话记录本子,分拣过的传真,电子邮件,信件一齐都放在Alan的桌上。Alan看看莲的脸色,她好象还是那样,淡淡的。Alan递给她一个黑色天鹅绒的小包,里面是一只精致的镀金小化妆镜。莲谢了他,把镜子放进包里,然后各忙各的。过了几天,虽然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Alan都没再说起那天电话里的事,莲松口气,可以把这么安稳的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七月里,有人给介绍了上海的一个项目,Alan要去看看,莲照例拎着手提电脑跟上了飞机。他们上午到上海,下午看过项目,晚上一起写项目简报。写完发出去已经是后半夜了。莲困得不行,道了别就回房睡了。第二天早上在餐厅里莲找到Alan,倒了杯咖啡,没精打采地坐在他对面,Alan看看莲,她还没全醒,一言不发,梦游一样机械地往咖啡杯里倒糖,他心里那种温暖的感情又漫上来了,他说把机票改签到晚上吧,莲你再去睡会儿。莲闭着眼说没关系我可以在飞机上睡。Alan笑了,说:“上海是购物的好地方,你不想去逛逛?”莲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就这样星期六的上午,他们一起走在繁华的街上,步调默契悠闲,莲在前面,Alan落后半个肩膀,莲不时半侧过头来和他讲话。在一家鞋店里莲看中一双鞋,Alan站在那儿看着她试,莲坐在宽大的皮凳上,系好鞋带,抬头问Alan:“好不好看?”Alan微笑着说很好,莲一时恍惚了,下意识里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早已发生过,这时小姐在旁边说先生那就给小姐买下来吧,可以打八折的哎。Alan笑笑伸手去摸钱包,莲突然醒悟过来,跳起来大叫我自己来。她急急忙忙付过钱,拎着袋子出了店,Alan伸过手来,莲不自觉地把袋子递给他,边愤愤地说:“把我看成什么人了!”Alan问她:“什么人呢?”莲的脸慢慢红了,扭过脸去一个劲儿往前走,他们走在繁茂的法国梧桐下,在枝叶和光影里穿行,沉默把他们两个和周围的喧哗隔开。走着走着下起雨来,有经验的上海人纷纷的撑起伞,街上漂起了五彩缤纷的伞花。大雨落下来,还带着暖意,莲开始还在树下屋檐下躲躲闪闪地走,等到衣服都给打湿了,心里反觉得无拘无束了,自由自在地走着,Alan跟着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青春焕发起来,他们嘻嘻哈哈在雨里走,不管旁人奇怪的眼光,后来雨越下越大,渐渐的就变成了冷雨,Alan看莲的嘴唇都紫了,拉着她躲到一家小店里,莲站在店门口,抱着肩,天色已经暗得傍晚一样,车都开了灯,晕黄的灯光挣扎着从雨里透出来。
隔着白茫茫的大雨,莲望着对面静安寺暗红的大门,雨哗哗地泼下来,在大路上肆意纵横流淌,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漂起来,要送到一个不知所在的地方,莲看着对面静立肃穆的寺院,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听见勇在她耳边和她讲: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莲站在那儿,头发上滴下来的水顺着脖子蜿蜿蜒蜒流下去,风吹过来,她打个冷战,这时Alan在后面说:很冷吧,要不打个车回去吧。莲没有说话,Alan站得离她很近,她的背上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热气,莲觉得身体深处闪过一道震颤,象闪电一样,心里有股郁闷在往上顶,顶得她浑身都抖起来。莲痴痴地望着对面大雨里的静安寺,觉得自己在这个茫茫的世界上无比渺小,而周围的一切如此冰冷,只有背上这一片微微的温暖,她心里有种宿命的感觉。她转过头来,说,反正不远,咱们索性跑回去吧。
Alan楞了一下,莲的声音里有股不管不顾的劲儿。他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一把拉起莲的手就跑出去了。跑着跑着莲的步子慢下来,最后站在那儿弯着腰气喘吁吁地叫:哎呀,实在,实在跑不动了。Alan也喘吁吁的,停了步子看她,她站在雨里,一头一脸的水,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整个儿人像被大雨洗去了多余的一切,显得无比真切。Alan伸出手来,搂住莲的肩膀,坚定地说:“那我们慢慢走回去。”
下了电梯,先到了莲的房间,莲掏出钥匙卡来,手指哆嗦着把卡插进去,咔嗒一声,锁上小小的绿灯亮了,莲的手在门把上停住了,Alan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又回过头来,看见莲也正看着他,他又走回去,颤着声儿叫了一声:“莲。”莲低下头,门上的绿灯灭了,小小的红灯一闪一闪,Alan又叫了一声,莲闭了下眼睛,又把卡插进锁里,握住把手,使劲儿往下一扳,门开了,Alan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的莲,莲抬起头,闭上眼睛说你还等什么?外面哗哗的雨声盖住了其他一切声音,世界反而特别的安静。
在飞机上,莲把头靠在Alan的肩上,睡得十分香甜,Alan伸手给她拨开垂在眼睛上的一绺头发,心里充满温柔,他看看外面,飞机在云上面,一轮明月安静地照着。Alan真希望飞机永远不要着陆。
周日,莲把手机扔在家里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又走到陶匠的家。店里有几个客人,何坚正忙着,莲就去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何坚送走了那几个人,看看莲一脸乌云的样子,把门上的牌子翻到另一面,放下竹帘,拖张凳子坐在莲的对面。莲说:“你忙你的吧,你这样看我,我会哭的。”何坚站起来,一会儿拿回来一个纸包,递给莲。莲把它放在膝盖上,慢慢打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那是一件淡粉绿的陶皿,好像莲叶,几点随意的白釉,象是莲叶上的水滴。何坚说:“我答应你的,只是烧起来真不容易。”莲说:“真是太美了,插上满天星一定好看。”这时泪珠儿已经在她眼里打转了。何坚又递给她一小块东西,莲接过来,抬起眼问他。何坚说:“这是陶泥。这才是我真的要你看的东西。我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从这儿来的。莲,上次你说的满天星的事我想了很久,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满天星插在什么里面,插得好不好看,和什么花在一起都不重要,它本来是花,从土里长出来,开出来,并不管自己会有什么命运。就像爱情在人们心里长出来一样是件自然的事,不管会有什么结果。让人痛苦,让人犹豫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人在爱时的患得患失。”莲看着何坚,他从没这么严肃过,莲忍住泪说:“你说得真好,我想我能明白,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何坚说:“只要你能明白,慢慢就会好的。走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沙锅做得很好吃。”
莲回家已经很晚了,她坐那儿把何坚的话想了又想,就去拿张白纸准备写辞职信。这时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特别的刺心,莲拼命按捺住自己不去接电话,提起笔使劲儿在纸上划下一撇,电话没完没了的响着,莲用力一笔一笔写着,响一声写一笔,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痛。写完了两个字,电话不响了,夜非常非常的安静。
周一的早上,莲早早就来到办公室,她打开抽屉看了看,她的文档一向整理得很清楚,不用再整了。而且她也没有习惯在办公室里放私人的东西。她取一张报销的表,仔细填好。又打开电脑,开始删自己私人的文件。这时Alan进来了,黑着眼圈,他走到莲旁边说:“莲,跟我到会议室来。”Alan站在会议室的窗边,烦躁不安,莲这样躲着他让他觉得一定有事要发生。等他看到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白信封,心就往下一沉,想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莲默默把信封递给他,他机械地打开,看着“辞职”那两个黑沉沉的字。莲说:“总有这一天的,不如现在吧。你是愿意我多干一个月等你招到新人呢还是我今天就走?”Alan看了一会儿莲苍白的脸,很想再留她一个月,可是就算多一个月又怎么样呢?他咬咬牙哑着声儿说:“我明白,你今天就走吧,公司会多发你三个月的工资。”莲看了看他,开门出去了。Alan望着窗外,外面是七月阳光灿烂的早上,这间有中央空调永远20度的屋子把他和外面热烈的阳光远远地隔开了,在这个七月的早上,他心里觉得无比的苍凉。
有一天,Alan坐在方向盘后面,看见一个很像莲的女孩和一个男人走在阳光灿烂灰尘飞扬的大街上,她在前面,他落后半个肩,她不时侧过头来和他说话,他们的步子非常合拍协调。这时Alan的太太说:“绿灯亮了,你等什么呢?”Alan开动车,超过了那对男女。他忍住了没有去看那究竟是不是莲。这些日子以来,他一次又一次在回忆中回到上海的那场大雨里,而一次比一次他更清楚莲在那天给了他一生中最美好最纯粹没有一点儿阴影的爱,他现在心里平静如水。
等你一百封信
相识的时候,秋阳正好。你带着一队高举竹竿的小学生走过草地,停歇在飞行虹凌空的地方,等待着。我知道,那是为了验证一个古老的传说。当虹降临到适当的位置时,愉悦的欢呼声羞红了高莽的云翳。
在我凝目长视这一幕的时候,竟唤起我对你的深切的爱慕,从而也注定了我将背负爱的铐镣在人生中艰难行进的命运。
我揣着写给你的第一封信,窘迫笨拙地站在你的面前,你矜持而自信的微笑着,神态似一位高贵善良的公主。我不知道微笑的含义是什么,只是期待着你的答复。
不几天,邮递员送来一只署有你的地址的桔黄色的信封。我捂住急骤跳动的心,拆开封口。这是什么信呀,信封内空空如也,杳无一物。你是拒绝我,跟我玩什么游戏,还是一时疏忽未将信装上?但还管怎样,我斗胆地给你去了第二封信,大致内容是:约你在中秋节那天在澧水河边的沙滩上野炊。并在信末写到:愿碧蓝的空中有一只吉祥鸟伴你飞行!
中秋那天,我不抱多大的希望地来到河边,躺在沙滩草甸上,倾听河水拍岸。恍忽中,我看见一瀑乌发一弯细眉一嘟红唇高悬于山际,最后仍为一只披着彩绸的小羊,步步朝我走来,却总是走不近身旁。
我心头一颤,只见河岸固如城墙的古堤上,一字排开着一群学童不停地向我挥着小手。我凝望那些充盈着生命活力的小剪影,以及你那美丽、贞静、端庄的仪态,心盛满了无限暖意。
我的心儿在怦怦博动,一股极度亢奋的眩晕袭上脑际。半晌,我沙哑着声音说:“你回信,怎么不着一字呢?”
你顽皮地嘟着嘴儿,浅浅一笑:“功到自然成嘛。”
你是在暗示我?我似乎领会了话里锲而不舍的精神和你那纯洁的情愫。那么,我的爱还有希望的彼岸。
我跳下沙滩,与糊成泥人的孩子们翻滚在一起。
我鼓足信心,日复一日地给你写信,你呢,也照例给我回复那空无一纸的信函。往后,几次邂逅几次约会,我都能从你光彩照人的脸上感觉到你的柔情蜜意。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可是,什么时候你能给我一种承诺,我过于平庸过于孤独,才如此急切希望有一个家。在我说出这一切疑虑时,你总是鼓励我沉住气,“功到自然成嘛。”
不久,我有了一位以婚姻作为目的的新女友,或许,这不能说是新女友,因为她倔强地爱了我六年。在现实与浪漫之间,在她与你之间,我选择了那位诚挚爱我的女孩,从而去掉幻想,放弃我苦苦追求而不能得到的女孩。虽然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我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仍信心百倍地学习、工作、生活。可当有时与你街头邂逅,看见你深潭一般的眼睛注视着我,心里不免有几分怆然。我整理好你寄给我的99封信函,其中第99封未予拆开,就紧紧封闭在我专门保存你信件的精致的木匣中,那里封闭着我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新婚不久,我把木匣作为未启的秘密交给妻子保管。妻子提议说她是否能分享这份秘密。我信赖地把钥匙交给她,说:“这是一个苦涩的秘密。”她启开木匣,十分惊奇在数着一封桔黄色信封,只有第99封是我未拆开的。她尊重我,让我启开它,并说里面说不定真有写上字的纸条。多少次希望,多少次失望,我还能指望从第99封信中长出一片浓浓的生机?“嘶”一张纸条儿果真从信封里抖出来。顿时,我的心中充满着一股蚀骨的冰冷。手颤颤的摊开,洁白的信纸上写着几行娟秀的字体:
“我已做好嫁衣,在你第100封信来到的时候,我就做你的新娘。”
我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离开新房还有脸色苍白的妻子的。
今夜,我坐在深圳晶都大酒店的摩天楼顶,捧住她写给我的99封信,憾然泪下。眼前的万家灯火把这美丽的城市闪烁成一片幻影。我把99封桔黄色的信封逐一投向旷远的夜空,给我人生最初的爱情故事打上句号。虽然这是以悲剧作结局的故事,但其中蕴含的要义却够我咀嚼一辈子。
痴情是一种很难治愈的病
闲暇时翻开几本杂志,篇篇都是死去活来的爱恨情仇。也许女人真的是为感情而活的动物,再理性、再成熟的女人一旦陷入感情,便会失去理智。裴多菲一首为呼唤自由而写的名诗,经过许多痴情人的使用之后,只剩了前面两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痴情,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怪病。
痴情这种病也如其它病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爱情来到时,没有人会追究其原因。任何的逻辑推理与科学公式都不适用于爱情,爱的魔力使得无数人常常“明知不能为而为之”。然而,爱情逝去后,刨根问底、穷追不舍或者日省百遍、沉沦自虐几乎成了一种通病。尤其是失爱的女人,心里都有十万个为什么,诸如“他为什么不爱我了”之类。这些为什么让女人们在爱的独角戏里沉迷、沉沦直至沉没。
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生病的经历。当你在病中时,虚弱的身体、憔悴的面容、痛苦的表情会让爱你的亲人们充满怜惜并尽心照顾。但是,你会因为眷恋这种怜惜和照顾而愿意留在病中吗?同样,我们也都有过大病初愈的感受。那时候,亲人脸上欣慰的笑容比医院外的阳光还灿烂。为了这笑容,谁不愿意早点康复呢?
但是,这一切逻辑对于病在痴情中的女人却不适用。她们总是希望用自己的怨和恨来触动一颗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心。何其难也!且不说这样做是多么的无望,既便那颗心还有一点你的位置,难道他的痛苦会比他的快乐更让你高兴和满足吗?很欣赏张晓风的一句话:“无论何时,我最爱的,都是你的笑。”真爱,莫过如此。台湾著名时事评论员、节目主持人,被李敖称为“台湾最聪明的女人”的陈文茜说过这样的话:“我不一定有能力与别人长久相爱,但我很有能力和别人分手,不论是我负人还是人负我。”她让我叹服。
治疗痴情,必须学会忘却。谁也无法抹去生命的烙印,但我们可以选择忘却伤害记住美好。清理人生路上丛生的杂草,留下鲜花和绿树,那么,无论何时回首,你看到的都是美丽和阳光。“爱情只是生命的中的插曲,不是生命的唯一,更不是生命的全部。生命,永远高于爱情。”这是一位社会学家的名言。
是的,痴情是在亏待生命。生命,永远高于爱情。
什么是痴情?梁山泊和祝英台?或者罗蜜欧和朱丽叶?其实都不是,他们那叫专情。专情和痴情的区别在于——专情是两情相悦者的同甘共苦共沐爱河,不管他们能否终成眷属;而痴情大多数情况下指单恋,不管明暗,也就是说,完全是自作多情。
痴情是以“痴”为前提的“情”,本身就带有贬义。痴呆或者傻冒,为了自己心目中所谓的爱情,固执地吊死在一颗树上,呆呆地守候一辈子,有刻舟求剑之嫌。有过上吊经验的人都知道,当绳子卡住脖子的时候,会两眼翻白,视线模糊。在一颗树上吊死的人就是这样,从上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看不到眼前的其他爱情。而紧拽的那份爱情只不过是回忆里的一场骗局,确实爱过,只不过在它产生之后,就夭折了,像一个死胎一样停留在那里。即便是有一天能如愿地拾起,也会发现,原来是死的。
痴情是一种病,但是它很容易被外人吹捧成某种意志或者信念。也许是很多人都会有同情弱者和失败者的心态,对痴情者容易带有某种认可或者赞扬,即便是不赞同也不忍心落井下石。正如所谓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痴情者会在这种环境下得以维持,并最终作茧自缚,被自己编织的爱禁锢一生。鼓励痴情者,就如同支持他吸毒,只能会让他越陷越深。
痴情是一种病,一种害人害己的病。爱情是自私的,但它绝对是两个人的,不管它是否是两个人的结晶。爱人者不能得到爱,自然是痛苦不堪,但同时又摆出一副大无畏的姿态,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气概。精神固然可嘉,但越是这样,就越会给被爱者已沉重的负担,折磨他们的良心,以至于对方也无法轻松的追求自己所爱。就如同赶路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个影子,如何能安心?这其中会有人因为心软,回过头来安抚痴情者,结果被误认成“接受”的信号,从而加重了痴情者的病情,同时加剧了自己的不安。还有的选择委曲求全,在爱没有萌生的时候,被动接受,结果成了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错误。而且痴情者在费尽千辛万苦之后得来的爱情,往往不是自己所憧憬的,这种可悲的落差,会瞬间毁灭心中完美的爱情。
痴情是懦弱的表现,停滞不前,不死进取。爱需要准备,也需要创造,而不是凭一颗“痴心”苦等或坚守。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爱情也是如此。
痴情是一种病,唯一的解药就是鼓起勇气,不带任何杂念地寻找一份新的爱情。
记忆里面,几乎找不到和你有关的交集
刚刚开始吃饭,他们就发短信来说,你走了。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僵了一秒。
我努力镇定,用自然的表情吃饭。
他们说的真真切切。
他们说,你走了。
几天前还辗转了很远,走陌生的路途去医院看你。
头一天因为寒冷,几乎一宿未眠。在公车上睁不开眼睛,终于还是靠着玻璃睡着。
路过菜园坝时却突然惊醒。
不清楚目的远近,仅仅手握一个医院的名字。昏睡之中,有个声音一直反抗,说不能再睡,已经很近。
刚好赶上重症监护室每天一次的探视时间。那么多病人的家属,两人一轮。
我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站了很久。
进去看你,你还在昏迷。
嘴里插了透析管。
头发很乱,五官已经浮肿,眼皮有些合不上,看得到右眼充血。
我在心脏起跳监护器的屏幕旁边,看那些规律搏动的心律线。
离开监护室的时候我跟你说,一定要好起来。
你没听到。
你走了。
其实和以前的同学几乎没有联系。
对待大多数人,我向来是疲惫和淡漠的。
记忆里面,几乎找不到和你有关的交集。
还是焦急万分,怀了最纯粹的心前来看你。
看到你的母亲和父亲。看到你。忍住没让自己掉下眼泪。
离开医院时,朋友说临走去跟你父亲道个别吧。
转身去找时,却没有寻到。
不告而别也好,面对他们,我的语言,其实是无法组织无比软弱的。
在校内看到他们更新的签名。
破口大骂的。撕心裂肺的。我都默默看过了。
在那个屏蔽了整整四年的我们班的QQ群里,我第一次把群设置改成了“接收消息并提示”
一直是喧闹的。
看见群公告上写,我们没能留住你,如果来世,我们再做好兄弟。
群邮件里,他们给你的那封信,很多人留言给你。
我每天都看,却不说话。
第二次进群空间,看到上次你们一起游重庆,被人拍下来的八卦图。
介绍上面写,12345大家数一数。
看到你们一对一对,都是笑颜明亮。
他们又发短信来说,你是脑死亡。是法律上承认的死亡。
他们说大概今晚你就要出院了。
我默默的看。
这些短信。
我再也没回过。
爱她就好好疼她
当你爱上一个女子的时候,一定要大声的告诉她。女孩很矜持,同时容易没有安全感。如果你爱她,就告诉她,多说几遍也没有关系的。”我爱你“三个字,女孩是永远都不会听厌的。当你已经不爱她的时候,不要伤害她,男人可以尽量不要伤害女人,宁可把过错都推在自己身上,也不要说是因为不爱了。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容易受伤而不容易恢复。不要以为老夫老妻,就不要甜言蜜语和浪漫了。女人终究是小女人。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挡温柔的男人的。
男人有自尊,女人也有,不要介意有时候女人为了在朋友间的小小的虚荣心,那是对你有自信,所以才希望你比别人强。
她在逛街的时候,不论你有多累,有多不想看着她一套一套的衣服试穿,也不要有任何的不耐烦,因为女人的天性是逛街购物,而和心爱的人一起逛街,更是体现你爱心的时刻,虽然你的任务是劳力和财富的支出,但是看到女人眉飞色舞的神态,你应该觉得这是值得的。
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轻者脾气不好,重者犹如生重病。女人天生是应该被照顾的。那几天更是,所以温柔的陪着她,以后的好处绝对是男人的。
女人需要陪伴,不要总是为了自己朋友,兄弟的邀请,不是喝酒,就是打牌,偶尔去消遣是可以的,但是女人依然要陪。处理好两者的关系,总是有益无害。
女人喜欢为自己心爱的人洗衣做饭,帮你妥当的安排好一切,那是爱你的表现,那是不是有时候你也下厨做一顿让女人也高兴一下,偶尔的惊喜是促进双方感情的有效方法。
当一个女人告诉你。”我很坚强,你不要为我担心“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女人的坚强都是为了男人才这样的,通常来说,女人是柔弱的,当她变坚强的时候或许就是离开你的时候了。所以任何时候都要很宠女人,把她们当宝贝或小孩一样。
不要让女人在感情上绝望,当一个女人对感情绝望的时候,也是最难改变决定的时候了。任何时候,都不要伤害女人,女人受不起伤害。
爱一个女人,就是要宠她,爱她,捧在手心怕跑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女人其实要求的很简单,只要一个爱她的男人就够了。男人在追求事业的同时,分一点点的认真来对待爱情,女人会用一生的感情来回报。
如果你不爱她了,放了她。不要白白享受着她的照顾和温柔,然后漫不经心地寻找着别的女孩,在找到之后才说我们分手吧,又或者干脆脚踏两只船。
在你的朋友和她的朋友面前不要总一摆出一副大男人呼来唤去的样子。女人愿意照顾你,满足你大男人对“三从四德”的喜好,是因为她爱你她宠你,但并不表示她愿意被当做佣人和附庸。
你答应她的事情再小也要做到。女人都希望有个坚强的肩膀依赖,想告诉你她的一切,但是你如果连小事情都做不好,她怎么去依赖你?当她说一些你不认可的事情也不要去指责或者冷漠,这样她怎么去信任你把心里话都告诉你?
不要总在你们相处的时候打游戏或者上电脑。当你不亦乐乎的时候,她也许已经觉得很被冷落,而你却只注意着你的电脑。
女人总有几天是经期,那时候是不能用理智控制的。不管她怎么歇斯底里、不讲道理、喜怒无常,你都要哄着她包容她。绝不要表现出不快和不耐烦。
不要总向往地说想三妻四妾,说古代男人真幸福呀,说想三人行。她把你当作她的唯一,也希望你把她当作唯一。常这样说的你,她能放心让你出门去会姐姐妹妹、狐朋狗友吗?不要总当着她夸奖红颜知己,不要对别的女人比对她还关心。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她并不是不信任你,她只是对你太在乎,希望你也可以一样。
不要总当着她的面盯着别的女人,不要总去赞叹别人的美丽。或者说你为什么不能如何如何。女人希望你爱的就是她现在的样子,希望自己是你心中最美最性感最重要最爱的人。
女人不管再贤惠有母性,但骨子里都是一个孩子。不要总希望她多么为你着想,多么会体贴你的感受,多么以你为中心。她也希望可以象孩子一样任性,希望有个人像宠孩子一样宠她爱她,照顾她关心她,而不只是像孩子一样向她索取关爱和宽容。
做错了事情、伤害了她要承认,并且以行动向她陪不是。偶尔放下所谓男人的面子,却能温暖她受伤的心。不要说了要改下次还是犯,她可以原谅你偶尔的错误,但是不能容忍一错再错。
绝不要背叛。不要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别把女人当作衣服。
给她真正的安全感,不一定是婚姻。而是:无论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相爱相依,不离不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其实很多女人外表很坚强,内心却还是柔弱,需要男人呵护的。她不在乎你给了她多钱,却会永远记得你调皮的从路边花坛偷回的那朵放到她手中的月季花。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你从身后送来的一个吻会让她觉得幸福甜蜜。你们过马路时候,在左边的你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论是什么年纪,都会让她觉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