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义感人心,其究至于浃肌肤而沦骨髓,不过语言造次之间,初非有怪奇卓诡之事也。(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六》
【译文】理义的力量足以深深地打动人心,能够穿透肌肤,深入骨髓,这只不过是在言语瞬息间的事,原本没有什么奇怪诡异之处。
《庄子·外物篇》:“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注云:“大而暗则多累,小而明则知分。”(出自《容斋续笔·卷第七》
【译文】《庄子·外物篇》说:“人们由于不能排除荣辱利害,心中时忧时乐,郁闷烦乱,利和害的念头相互交错,使得内心焦灼不安,如同起了火一样。世俗之人因为驰心于利害之间,所以内心的中和之气都被烧光了。人心本来像月光一样清明,怎能禁得住这种火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精神崩溃,生机熄灭。”注解说:“月亮虽大,却昏暗不明,且容易亏欠;火苗虽小,但很明亮,能照见非常细小的东西。”
李斯见吏舍厕中鼠食不洁,近人犬,数惊恐之,仓中之鼠食积粟,居大庞之下,不见人犬之忧,叹曰:“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岂不信哉!(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八》
【译文】李斯看见衙门的厕所中老鼠吃不干净的食物,人和狗接近时,它还会惊慌害怕,粮仓中的老鼠吃粮仓中积存的粮食,住在大房子下面,没有人狗接近时的惊恐,李斯由此感叹地说:“人贤能还是不贤能,就像这老鼠一样,完全在于它所处的位置不同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自古以来,时运俶扰,至于空天下而为盗贼,及夷考其故,乱之始生,民未尝有不靖之心也。(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十》
【译文】自古以来,时运多变,甚至于普天之下的人都揭竿而起,铤而走险,可是仔细探究事变发生的原因就会发现,事变起初,老百姓并没有不安分的心。
鼓无当于五声,五声弗得不备;水无当于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十二》
【译文】鼓声虽然不在五声之列,但是如果没有它,五声就不完美;水色虽然不在五色之列,可是如果没有它,五色就难以明现。
飞者以翼为用,絷其足,则不能飞。走者以足为用,缚其手,则不能走。举场较艺,所务者才也,而拙钝者亦为之用。(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十二》
【译文】那些会飞的动物是使用翅膀飞的,可是如果捆住它们的腿,它们就飞不起来。人们走路是用脚的,可是如果捆住双手,他们就跑不快。在科场上比试技艺,所注重的是真才实学,而才智平常的人也有用处。
故为国者,其勿以无用待天下之士,则善矣!(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十二》
【译文】所以,治国的人如果能不以“无用”来看待天下的士人,事情就好办了!
乃知世禄不朽,如春秋诸国,至数百年者,后代不易得也。(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十三》
【译文】由此可知,世袭爵禄,要想像春秋时代各国那样延续数百年,在后代是非常困难的。
帝王创业垂统,规以节俭,贻训子孙,必其继世象贤,而后可以循其教,不然,正足取侮笑耳。(出自《容斋续笔·卷第十四》
【译文】帝王创业代代相传,用节俭作为规范,留给子孙作为教训,但必须要有继承和效法他们的子孙,遵循他们的教诲。如果不是这样,正好足以自己招来侮辱和讥笑罢了。
宋玉《高唐》、《神女》二赋,其为寓言托兴甚明。予尝即其词而味其旨,盖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真得诗人风化之本。(出自《容斋三笔·卷第三》
【译文】宋玉的《高唐赋》和《神女赋》,很清楚是两篇有所寄托的寓言。我曾读里面的词句玩味作者的意图,可以说作品既从写男女之情出发,又不越过礼教的界限,宋玉真正领会了《诗经》作者有益“风化”的精髓。
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故所遇必寄之吟咏,非有意于渔色。(出自《容斋三笔·卷第六》
【译文】白居易精于作诗,多用情感所写,所以他遇到的事情必然寄以情感加以吟咏,并非有意猎取美色。
老子之言,大抵以无为、无名为本,至于绝圣弃智。(出自《容斋三笔·卷第十》
【译文】老子的言论,大概以无为、无名为宗旨,以至于绝圣弃智。
水之势胜火,一勺不能救一车之薪;金之势胜木,一刃不能残一林;土之势胜水,一块不能塞一河。(出自《容斋三笔·卷第十一》
【译文】虽然水能够战胜火,但一勺水无论如何不能扑灭一车柴禾燃烧的火;金可以战胜木,但一把刀无法砍掉一片树林;土可以战胜水,但一块土无法堵塞一条河。
女爱不极席,男欢不毕轮。(出自《容斋四笔·卷第二》
【译文】女子对男子的爱情不等到席子磨损就消逝,男子对女子的爱情不等车轮磨损就会丧失。
以财交者,财尽而交绝;以色交者,华落而爱渝。(出自《容斋四笔·卷第二》
【译文】友情建立在钱财的基础上,钱财没有了友情也就断绝了;爱情建立在美色的基础上,容貌衰败了宠爱也就消失了。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出自《容斋四笔·卷第二》
【译文】以美色侍奉人者,容貌衰退则宠爱消失。
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若使人人祷辄遂,造物应须日千变。(出自《容斋四笔·卷第三》
【译文】耕田的人希望下雨,收获的人希望晴天,去的人求得顺风,与他逆行的人就会抱怨。假如人人祈祷便灵验,造物主必须一天变化一千次。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出自《容斋四笔·卷第八》)
【译文】干旱了很久,终于盼来了雨水,在他乡漂泊,竟遇到了过去的老朋友,都是让人高兴的事啊!
故人臣而见畏者,是见君之威也,君不用,则威亡矣。(出自《容斋五笔·卷第一》
【译文】所以说人们害怕那些大臣,主要是害怕君主的权力,君主若不将权力赋予大臣,大臣的权威也就不复存在了。
人臣立社稷大功,负海宇重望,久在君侧,为所敬畏,其究必至于招疑毁。(出自《容斋五笔·卷第一》
【译文】作为人臣,为建立新的王朝立下大功,享有海内重望,长期伴随君主,如果其声望地位连君主也对他感到敬畏的话,其结果必然会招致君主的疑忌,以至于被杀害。
人生天地间,寿夭不齐,姑以七十为率:十岁为童儿,父母膝下,视寒暖燥湿之节,调乳哺衣食之宜,以须成立,其名曰生计;二十为丈夫,骨强志健,问津名利之场,秣马厉兵,以取我胜,如骥子伏枥,意在千里,其名曰身计;三十至四十,日夜注思,择利而行,位欲高,财欲厚,门欲大,子息欲盛,其名曰家计;五十之年,心怠力疲,俯仰世间,智术用尽,西山之日渐逼,过隙之驹不留,当随缘任运,息念休心,善刀而藏,如蚕作茧,其名曰老计;六十以往,甲子一周,夕阳衔山,倏尔就木,内观一心,要使丝毫无谦,其名曰死计。(出自《容斋五笔·卷第三》
【译文】人生活在天地间,寿命长短各不相同,姑且以七十岁为准:十岁之前为儿童,在父母跟前,由父母照顾适应气候寒热燥湿的变化,调节哺养衣食的合理,期望他成人,这叫做生长计议。二十岁成为一名大丈夫,体格健壮,心理健康,试探着进入名利之场,喂饱马还磨好兵刃,去夺取胜利,如同马驹伏在槽头,志向在千里之外一样,这叫做自身计议。三十岁到四十岁,日日夜夜深思熟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希望地位高,希望财富多,希望光大门庭,希望子孙兴盛,这叫做家族计议。到了五十岁,精神体力都已疲惫,只能随着世事而沉浮,智谋已经用尽,日薄西山的感觉日益临近,已过的光阴一去不再复返,应该听任机缘命运的摆布,放弃各种念头和心计,把宝刀收藏起来,像蚕一样在自己周围作茧,这叫做衰老计议。六十以后,活了一个甲子,已经日落西山,不久就要进棺材,反省内心,要使自己没有丝毫可以愧疚的事,这叫做垂死计议。
天下万事不可过,岂特此也?虽造化阴阳亦然。雨泽所以膏润四海,然过则为霖淫;阳舒所以发育万物,然过则为燠亢。(出自《容斋五笔·卷第五》
【译文】天下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过分,难道只有人事是这样吗?实际上即使阴阳造化也是这样。下雨是为了滋润四海,如果雨水太多就会酿成水灾;阳气上升是用来培育万物的,如果过分就会形成干旱。
天下事,习以为常而不察者,推此亦多矣,而人不以为异,悲夫!(出自《容斋五笔·卷第五》
【译文】天下的事情,习以为常而不觉察其不对的,据此推论也够多了,而人们居然对此不以为怪,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