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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背了药箱,带着霓裳一路到了云影殿,那引路太监一指帷幔围合的偏殿,沉声道:“娘娘有话相询,请君大夫一人进去。”

君浣溪闻言一怔,一时也不知这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朝霓裳点一下头,依言漫步而入。

走进屋中,却见灯光幽暗,一人背对而立,似是听到脚步声,缓缓回转。

果然是……宇文明泽。

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君浣溪见过二殿下。”

宇文明泽低沉道:“君大夫,你怎么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君浣溪苦笑:“倒也有些意外,不知道二殿下因何事传我来此?”

“你认为呢?”

“我……不敢妄言。”

“哈哈,君大夫,你可真是会回避问题——”宇文明泽冷笑一声,直直看她,上下打量,“君浣溪,看来,我之前真的是小看了你!”

君浣溪心中一个咯噔,只是垂首道:“二殿下为何如此一说……”

“为何,你居然问我为何?你在王府之中,轻而易举就破坏了我的大事,支走我一心拉拢的沈奕安,还设计引来我父皇亲临……呵呵,南医公子,君浣溪,果真是韬光养晦,名不虚传啊!”

那个宇文皇帝,哪里是她引来的!

君浣溪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宇文明泽却是不给她机会,沉声问道:“我问你,你是真的打定主意帮我皇兄,与我为敌吗?”

君浣溪抬眼望他,轻轻摇头:“王府之行,只是意外,我与太子殿下并无牵连,请二殿下不要误会。”

宇文明泽不防她如此回答,怔了一下,双眼微眯,唇边勾笑道:“既然如此,你来为我办事吧,我保证不会亏待你,将来我一统江山,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你的!”

一统江山?倒是野心不小,可惜他似乎忘了自己庶出的身份!

君浣溪放柔嗓音,低声提醒:“二殿下,祭奠大典就在明日……”

那祭奠大典的行程已经排好,其中十分重要的一项即是册立太子监国,也就是昭示整个天宇王朝,东宫太子身为储君,开始辅佐天子,参与政务,一步一步走向朝廷核心地位,直至称帝。

宇文明泽自然明了这层含意,冷哼一声,肃然道:“就算他做了太子监国又如何,我告诉你,我们宇文皇室的江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靠刀光剑影浴血奋战打下来的!似他那般温文懦弱之人,何以震慑诸侯,安稳朝堂,信服天下!我,宇文明泽,才是真正天定之人!”

“君浣溪,我言尽于此,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好生考虑吧。”

宇文明泽言毕,击一下掌,过不多时,那太监进得屋来,将君浣溪引领出去。

一路上,回想起方才所闻,不住皱眉,这个宇文明泽,实在太狂妄了,一味以富贵相诱,以武力征服,怎么可能成为一代明君?!

以他那暴戾专横的性格,无情到可以不念手足之情手刃至亲兄弟,无义到前一刻是朋友后一刻是仇敌,要真让他当了皇帝,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好在,祭奠大典如期举行,圆满结束,宇文明瑞不负众望,当上太子监国,正式入主朝堂。

一切,似是尘埃落定。

一旦平静下来,思绪就像夏日疯长的野草,不得安宁。

大典过后,看诊制药,按部就班,又是几日过去,原本说过后就来找自己的楚略却是一直不曾现身。

倒是沈奕安和卫临风,不约而同,时不时过来府中蹭蹭饭,与老师下下棋,聊聊天,也不说别的什么,只陪着打发时间,消磨光阴。

眼见君正彦脸上笑容不断,心里却是暗自叹气:楚略,果然是失约了。

失约的原因,隐隐知晓,只不愿去想。

等吧,她就不信,他一直不来见她。

日头高照,在署里闲闲坐着翻看医书,不时指点霓裳羽衣制药研磨,忽然有人在堂外嚅嗫轻唤:“君大夫……可在?”

君浣溪诧异站起,一见是宇文子婴殿中的那名宫女,于是信步走出:“这位姐姐,有什么事吗?”

那宫女行礼道:“公主请君大夫过去一趟,想要当面道谢。”

“道谢?”君浣溪微微一愕,随即笑道,“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所在,哪里需要什么道谢,请你回去禀报公主,就说我……”

“君大夫!”那宫女急得去拉她的衣袖,低叫,“其实是公主有话对君大夫问询,十分紧要的大事,君大夫就莫要让奴婢为难,移步过去一趟吧。”

“那……好吧。”答应下来,心中却是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充斥着,隐隐不安。

随她去得宇文子婴的寝宫,一进屋,就听得一声娇笑:“你们说,这个男人怎么就那样执着呢,整夜守在我窗外,生怕我有什么不测……”

“公主,君大夫来了——”

宫女话声刚落,宇文子婴立时欢叫:“让他进来!”

“见过公主……”

刚行礼过半,便是被急急扶了起来,前几日还是苍白消瘦的小脸,此时已经是晕红再现,娇羞动人:“君大夫,不必多礼了,今日我请你过来,是要好好感谢你的。”

说话间,眼神过去,屋中宫女尽数退下。

君浣溪挺直身子,微微蹙眉:“我不太明白,还望公主明示。”

“我那日被卫临风气得投水,那楚统领却是不顾一切相救……”宇文子婴慢慢回忆着,嫣然一笑,又道:“后来,我想了很多,想起你说的那句话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不应该只看容貌与身份的,我当时根本听不进去,直到最近两日,才总算明白过来……”

“公主……”君浣溪轻唤一声,心中那份不安在一点一点增大。

“君大夫,你说得对,有的人,他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脱俗的容貌,甚至什么都不是,但是——”宇文子婴低下头去,抚上那搭在椅背上的墨色长袍,笑容愉悦,“他可以为了我什么都不顾,时时守在我身边,陪我说话,听我诉苦,病了督促我喝药,冷了脱衣为我御寒……”

脱衣……御寒……

君浣溪目光随她手指轻抚的动作,落在那件墨袍之上,那色泽,那款式,何等熟悉,在瑞亲王府的假山后面,那人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抱着自己!

“好。”

那一声低喃,仿佛还回荡在耳边,又仿佛已经远在天际。

楚略,他就是这样随便脱衣解袍,任意赠予的人吗?是吗?他是吗?

胸口发紧,生生忍下喉头火辣辣的痛,低低喃道:“公主所说之人,可是那楚统领?”

盯紧了那一抹娇红的唇色,多么希望从口吐出的是一个不字,可是……

宇文子婴轻轻点头,眉目含情:“自然是他了,在此之前,我在宫中也听说过他一些事情,都说他不苛言笑,沉稳能干,却不想,他也可以这样目光温柔,声音宠溺,让人像是进了蜜罐一般……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这样对我这样好过,也从来没有像这样快活过!”

楚略,自己都从来没见过他温柔相待的模样,他却将这一切毫不吝啬给了别人……

君浣溪,你在这个古人手里,实在输得很惨!

“是么……”君浣溪垂下眼睑,苦笑一声,“公主跟我讲这些做什么?不怕我流传出去吗?”

“君大夫,你不会!我知道你是好人!”宇文子婴抓住她的衣袖,急切道,“我相信你,我找你来,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和他是好朋友,你帮我问问他,他是怎么打算的?”

君浣溪咬唇道:“公主难道不想自己问他吗?”

“我问了,我当然问了,他只是笑,什么都不说,然后我急了,脱口问他想不想娶我,结果——”宇文子婴拍着手,格格娇笑,“结果把他吓跑了,一直不敢再来瞧我,哈哈!”

“公主——”君浣溪皱眉,强自撑住心头酸涩,试探道,“你是金枝玉叶,而他只是个侍卫统领,你难道不怕陛下阻拦不允吗?”

“父皇有那么多公主,我只是其中并不受宠的一个,又被卫临风退婚,早已没了身价,还谈什么金枝玉叶——”宇文子婴叹一口气,复又抬眸道,“不过,他现在是父皇面前的红人,说话颇有分量,要是他能诚心向父皇求亲,我再去求太子哥哥在一旁说些好话,说不定父皇能体谅首肯……所以,君大夫,你一定要帮我!帮我告诉他,我不嫌弃他的出身,叫他来找我,我们一起好好商量这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

他与她的终身大事……

“好了,你别说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我会去……好好问他的!”

君浣溪急急行礼,即是飞一般逃离。

出了建章宫,低头朝前走着,胸口一股气憋闷着,既有自怜不堪的羞恼,又有无法抑制的愤怒,眼里水汽氤氲,仰起头,拼命给强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