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雪中送炭”的情形是善于和下台人、失意文人打好关系。可能会有人有意结交或有意帮助没有发迹的人,但是对于已经官场失势的人却很少有人看重。胡雪岩却不是这样。宝望由于政绩平庸,被当时的四川巡抚丁宝桢用“才堪大用”的奏折形式,借助朝廷的手将他体面地请出了四川。宝望在京城闲居,天天呼朋唤友,饮酒品茶泡赌场,看上去非常悠闲,但事实上心中却是非常落寞。于是,胡雪岩就特意前去拜访,劝说他前去上海游玩,所需费用统统由胡雪岩负责。宝錾由于受限于旗人的身份,在京城的确玩得很不过瘾,因此就跟着胡雪岩去上海、杭州游玩了,猜拳狎妓,游山玩水,非常痛快。于是就把胡雪岩看作了密友,之后每遇大事,必定自告奋勇,帮助胡雪岩在京城打通关节。
胡雪岩不但给地方“雪中送炭”,而且还给朝廷“雪中送炭”。当初胡雪岩开设阜康钱庄没多久,朝廷进行军事行动,需要大笔资金,因此户部(也就是清廷的财政部)开始发行官票。
从表面上看,朝廷规定“愿将官票兑换为银票,与银一律”,然而,如果朝廷节制,官票发行适度,倒还无所谓;假如官票没有限制的滥发,可是现银是有限的,而官票却是无数,到时候官票的大幅贬值就是必然的了。
清廷户部异常狡猾,通令各省布政使司衙门(也就是省库),每省吃下一定数量的官票。接着,再由各省布政使司衙门,通令省内钱庄或票号等民间金融机构,进行强制分摊,将所有官票统统吃下。换句话说,朝廷凭空发行纸钞(也就是官票),以此强制兑换民间的现银。
不用说,正常人对朝廷的这种做法没有不忧愁万分的,非常害怕以后票多银少,使得自己吃大亏。杭州城里大大小小钱庄经营者,没有不哭丧着脸的,大家伙儿在钱庄公会里开会,商讨对策。对于那次同业聚会,胡雪岩并未参加,不过他事前很清楚地交代阜康钱庄的档手刘庆生说:“如今我们做生意,目的就是要帮助官军取得胜仗。只要可以帮助官军获取胜仗的生意,咱们都要去做,即便是赔钱生意,也一样要做。这不是什么亏本,是提前放出资本而已,等到日后官军打了胜仗,天下从此太平,到时候还会有不好做的生意吗?到时候,咱们是出过力的,公家肯定会报答咱们,在生意上会一路畅通的。”
正由于得到了胡雪岩这样的指示,因此刘庆生在杭州城钱庄公会中,抢先吃下了额度为15000两的现银,兑换了“官票”。事实的确如胡雪岩所料。清廷镇压了太平天国之后,由于阜康率先承销官票立下了功劳,因此特地对其下旨予以褒奖,于是阜康钱庄名震京城。
胡雪岩善于对一些失意的官僚文人进行拉拢,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谋士,这一点很有些孟尝君遗风的意思,许乃钊就是这些谋士之一。胡雪岩对他非常恭敬有礼,专门写信给他,大力赞扬他的政绩政声,然后一一诉说了浙江民众的疾苦,以及当时面临的各种窘迫情况,表现出虚心求教的诚恳态度,许乃钊被他的诚心敬意感动,于是为他忠心耿耿地服务而不自觉。自然,也经常暗中给许乃钊一些好处,使许有知遇之感。再像落魄文人裘丰言,胡雪岩逢年过节必定奉送礼金,这让裘丰言非常感激。胡雪岩的这些做法,让他在当时就赢得了具有“春秋”策士风度的赞誉。
不过,“雪中送炭”也并非逢人就雪中送炭,而是通过敏锐的目光,看出有资望的人,或者是将来肯定会被起用的人,与其殷勤交往,时常探望,慰勉其寂寥,解决其困难,让对方心存感激,将其当成是“雪中送炭”的磊落君子。一旦遇到机会,先前的种种投资,就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了。
胡雪岩商道箴言
患难之中见真情,胡雪岩屡出义举,或许并不是源于本性,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雪中送炭”的积极作用,懂得先给别人面子,然后再从别人那里获得面子的道理。
古道热肠,帮人到底
胡雪岩并不是做每件事的时候都一门心思想着要别人的回报,不过胡雪岩清楚这样一个道理,那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譬如,胡雪岩在湖州有一位生意伙伴,名叫郁四,郁四和胡雪岩是在前往湖州的途中结为知己的,他们二人在生意上合作后更是所向披靡。就在二人意气风发打算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郁四却因为自己的家事差点儿丧失了做生意的信心。他整个人变得颓废至极,以至于都想到了死。而对于做事则更是提不起半点兴致。胡雪岩听到这个消息后,首先是打发陈世龙去探听消息。之后胡雪岩实在无法放心,于是就丢下生意从上海亲身前往湖州,特意去看望一下“四哥”,仅仅是这一举动就已经使郁四异常感动了。当天,郁四表现得很开心,说完心事之后,胡雪岩认为必须帮助郁四料理好家事,要不然绝非长久之计。事情起因于郁四长子的去世,而已经出嫁的女儿又回家争夺家产。郁四身边有一位相好的水晶阿七,由于并非郁四的发妻所以不能分家产,假如水晶阿七以后有了郁四的后代,那么她就有了分得郁四一份财产的权力了。
郁四的女儿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因此想方设法想要赶走水晶阿七。她在父亲郁四身边喋喋不休地编排着水晶阿七的不是,甚至为达目的而造谣中伤。郁四听信了女儿的谣言,于是将水晶阿七给休了。此后,不但阿七异常痛苦,而且郁四的生活也过得一团糟。其实打心眼儿里说,郁四是很不乐意赶走阿七的。然而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了。胡雪岩赶来之后,立刻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胡雪岩根据郁四所说的和陈世龙打听到的秘密消息,帮着郁四出主意。他让郁四先给已经出嫁的女儿一笔钱,让她以后别再想着得到任何好处了;随即,胡雪岩帮郁四和阿七安排了一次别具一格的“洽谈”。由胡雪岩出面请阿七前往一处事先安排好的场所里“谈判”,劝说阿七与郁四言归于好。郁四藏在胡雪岩身后,隔帘偷听,胡雪岩通过和阿七的谈话,察觉到两个人互相都很思念对方。后面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胡雪岩通过巧妙安排,完美地解决了郁四的家务事儿,成功地恢复了郁四义气、直爽、乐观的性格。
还有一件事,闻名于世的金华火腿能够名声卓著,这和“红顶商人”有很大的关系。
胡雪岩由于帮助左宗棠收复新疆而立下了卓著的功勋,所以受到左宗棠的褒扬并奏明皇上赐穿黄马褂,受封“红顶商人”。有位名叫姜德荣的绩溪商人,他经营着一家名叫“新味和”的火腿行,为了将自己火腿的声誉扩大,他打算找胡雪岩做靠山。某年寒冬,姜德荣精心腌制了八只优质火腿,在大年初二这天亲自前往杭州城送到胡雪岩府上。由于本来就是乡亲,还在大年初二这天送上了上等火腿,胡雪岩非常高兴。巧的是,这一天胡雪岩宴请杭州抚台,姜德荣送上的火腿正赶上机会。胡雪岩于是立刻吩咐家厨蒸腿下酒。由于那火腿是精工细作的,味道特别鲜美,因此得到了胡雪岩和抚台的交口称赞。于是,金华火腿立刻就在杭州城名声大噪。后来有一次,胡雪岩前往京城办事,特别交代姜德荣预备好200只火腿,他带到京城后馈赠多位官吏。京城的官吏和胡雪岩关系非常好,一收下了火腿就忙着煮食"吃后一致赞叹火腿的鲜美。自此之后,姜德荣制作的金华火腿很快名扬京城’同时通过众多官吏的口口相传,最后被皇帝知道了,于是一道圣旨,姜德荣制作的火腿被御封为“金华火腿”。这样一来,“金华火腿”就更加名声旺盛了。
能够赢得诸多朋友的真心相助,除去胡雪岩精善于谋划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古道热肠与侠胆义心,始终抱着为人与善的处事准则。从这一点可以看出,确实是“善有善报”啊!
胡雪岩商道箴言
义气,是胡雪岩洞察人情世故,看清人生万象,与人交际的一帖应世良药。正是由义气而生发的慷慨好施与侠肝义胆使胡雪岩能够广结善缘、获得事业的成功。
以诚待人,赢得人脉
以诚待人,收服嵇鹤龄
王有龄做官以来诸事顺遂,正当他官场得意的时候,却被派了一件未曾预料到的任务:新城有人闹事,抚台黄宗汉命令王有龄带兵剿办。可是新城民风异常强悍,并且是吃软不吃硬,倘若带兵前去,很可能会激起民变。候补州县里有位名叫嵇鹤龄的,提出了“先抚后剿”的主张,主意是个好主意,不过此人向来恃才傲物,绝不肯替别人去干这送命的差使。而且虽然嵇鹤龄穷困潦倒,但是他就是一不谈财货钱,二不哭穷装可怜。
王有龄毫无办法,于是胡雪岩毛遂自荐,表示自己一定可以说动嵇鹤龄。恰巧嵇鹤龄新近悼亡妻,因此胡雪岩就穿上袍褂,戴上了水晶顶子大官帽,乘着轿子,带上随从,直接前去嵇鹤龄家中拜访。
胡雪岩来到嵇鹤龄家中,说自己是来拜祭亡人的,恳请嵇鹤龄出见。结果嵇鹤龄借口素昧平生,坚决不肯出来相见。
身处庭院之中的胡雪岩早就想到嵇鹤龄会采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不过他还预备好了另一步棋。胡雪岩款步来到灵堂前,举着家人刚才点燃的香,毕恭毕敬地对着灵位行起礼来。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因为按照礼仪的规矩,只要客人行了礼,主人就必须亲自还礼。嵇鹤龄没办法,不得不出来见礼,并邀请胡雪岩进入室内相坐。胡雪岩入室坐定之后,就展开了他那练就得炉火纯青的口才,先是一通恭维、仰慕之类的话。这些话入耳之后,嵇鹤龄自高的傲气也就消减了一半。
随即,胡雪岩又说:“嵇兄,这里有点小东西,是王大人托我面交给你的,请笑纳。”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嵇鹤龄。
嵇鹤龄将信封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借据和当票底根——都是自己以前借当的票据,每张上面盖着“注销”的印戳或写着“作废”的字样,不是废纸,又是什么呢?
原来这些票据全是胡雪岩通过自己在钱庄、当铺的熟人暗中操作,帮嵇鹤龄取出来的。
胡雪岩言谈举止打动了嵇鹤龄,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就缓和下来了。
嵇鹤龄很清楚胡雪岩是王有龄倚重的人,起初看到他时心中还很戒备,不过在胡雪岩作出这一番举动后,他的戒备防范之心不但完全解除,同时还对胡雪岩不由得生出一种由衷的佩服。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胡雪岩于是邀请嵇鹤龄外出去摆一碗。嵇鹤龄的家中没有内助,屋中杂乱无章,凌乱不堪,也只好主随客便。于是进屋换上了布衫,同胡雪岩携手出门了。
胡雪岩的功夫很有效果,几天后,嵇鹤龄由王有龄安排,亲身前往新城,最终不负众望,圆满完成了任务。嵇鹤龄与地方绅士协同,定下计谋将首要人犯擒获,随后又解送到杭州审讯法办。抚台黄宗汉就此出奏保案,替本案中的有功人员请奖。但是,身为首功之士的嵇鹤龄却只得到了一个明保。胡雪岩很清楚这里面有鬼,于是回去后就封了两万银票汇给了黄宗汉的老家。接着王有龄得到了通知,说可以前去面见抚台了。抚台当面允诺在王有龄调任之后,由嵇鹤龄接任浙江海运局的差使。事情到此算是有了个了结,一个原本难解的难题最终成了皆大欢喜的局面。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胡雪岩用十分高明的手段将嵇鹤龄收服。胡雪岩的做法有两个作用不可忽视:第一,帮人帮在实处。嵇鹤龄此前始终未曾得到过实缺,以至于落魄到了要靠着典当过日子的地步。一旦帮在了实处,就可以看出真情实意,这让嵇鹤龄没有理由不为此感动。同时,最高明的一点是,胡雪岩很清楚嵇鹤龄身为一种读书人的清高,非常要面子,决不肯毫无理由地接受自己的馈赠的,所以,他帮嵇鹤龄将典当的物品赎回,用的就是嵇鹤龄本人的名号,同时讲清楚:赎款只是暂借,等将来嵇鹤龄有钱归还的时候,他绝不会推辞不接受。如此一来,不但帮助嵇鹤龄解决了实际的困难,同时还为他争回、保住了面子。第二,最重要的是,胡雪岩从感情上将嵇鹤龄给打动了。嵇鹤龄的妻子刚刚去世。除了少数几个性格相合的知己以外,还没有什么人前来吊唁,胡雪岩真诚地祭奠了他的亡妻,并由此流露出了对他中年丧妻不幸的同情,瞬间打动了他。有以上两端,也就难怪嵇鹤龄这样一个秉性异常傲气的读书人,会对胡雪岩这一介商贾为人处世之道刮目相看了。
其实,胡雪岩的一举一动,和如今人们常说的做人的工作要以情感人的原则相符。动之以情,想要别人相信你的确是出自真情,当然就要做到示之以诚了。事实上,实事求是地说,胡雪岩这样对待嵇鹤龄,尽管也是为了说服他而“耍”出的手腕,然而在胡雪岩的心里,也的确是由于衷心佩服他才与他诚心相交的。尽管胡雪岩只是一介商贾,可是他也确实时常因为自己读书少而真心遗憾。所以也非常敬重有真知灼见的读书人。通过这个角度来看,胡雪岩对于嵇鹤龄的真诚,是无可置疑的。之后为了解决嵇鹤龄的困境,他还亲自做媒,把王有龄夫人的贴身丫环许配给了嵇鹤龄为妻。如此一来,二人就结下了金兰之好。
胡雪岩商道箴言
连嵇鹤龄这种清高耿介的读书人,胡雪岩都能使其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办事,这已经很能说明他在人际关系方面有着高明的手段。其高明之处就在于胡雪岩绝非那种重利轻义的奸商,他在为人做事时非常看重“情义”两个字。这让每一位在他手下办事的人,都觉得胡雪岩不但是老板,而且还是朋友。
示人以诚,令其甘愿效力
嵇鹤龄尽管读书很出色,然而在遇到胡雪岩之前却始终仕途不畅,走“大比”之途也不过得了个“候补”知县的职衔,颇有些怀才不遇的落寞,再加上他性格耿直,跟浙江官场那些大权在握的官儿们格格不入,所以一直也就毫无希望地候补着。
如前文所述,王有龄获得湖州知府实缺的同时,督抚黄宗汉交办他平息新城县饥民造反这件事儿。王有龄从实际情况出发,定下了以抚代剿的策略,并要找一个能够实施安抚策略的人前往新城。当时,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此时正怀才不遇、心高气傲、穷困潦倒且恰逢丧妻之痛的嵇鹤龄。然而,嵇鹤龄不去。
嵇鹤龄不愿去的原因前文已经略有提及,此处再详加分析。首先,因为妻子新丧,再面对着妻子身后所遗的一双没娘的儿女,嵇鹤龄心情非常抑郁;其次,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多年候补,没有收入,异常落魄,就连妻子的丧事所需都是靠着典当衣物家具才筹集来的,他一肚子的怨愤无处发泄。好事轮不到他,这种有可能送命的难事儿却想到了他!于是,他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办得好这件事儿,也坚决不去办。
为帮王有龄渡过难关,胡雪岩就亲自出马劝说嵇鹤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