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晚的心跳动得更快了,猛药?何意?难道还有更龌龊的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灵晚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盯着夏侯昭。夏侯昭不怒反笑,转动了一下手中玉箫缓缓道:“我想告诉你,关于那夜宣和殿发生的一切。”
“你什么意思?”
夏侯昭慢慢走近了灵晚,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邪邪道:“父皇让那小郭子将你带去宣和殿,却让常青去了皇后的百鸟宫。其实无论你和裴潋晨有事无事,只要你们两人在一间屋子里待着,你便百口莫辩。”
灵晚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夏侯昭却又对她摇了摇手指:“别告诉我你不怕,别告诉我你还有风青止。宫妃通奸是何等罪名,我比你清楚,你是目前为止罚得最轻的。要是放在以往,那是要送去骑木驴的。”
骑木驴是何种刑罚,灵晚不太清楚,但看到灵云瞬间色变的脸,她便能猜到有多淫邪和毒辣。夏侯昭见灵晚有些动容,又开始说话:“父皇这几年越来越精了,他知道你一定会去,也当然知道那裴潋晨对你有意。所以,只要捉奸的事情成了真,他随随便便对连国称误会,便可以大大方方送裴潋晨回国,也可以稳稳当当地置你于死地。”
“这一箭双雕的计中计,可以给风大人提个醒,也可以让连国更加对旭国敬之万分,着实高招。皇后娘娘本来是很早便要去宣和殿捉奸的,只不过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那天晚上夏侯晔也会去宣和殿。所以,当皇后接到这个消息时,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希望夏侯晔早早退去。”
“只可惜,你俩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在那里……”说到此处,灵晚羞愤难当,为何自己在宫中的一切行动仿佛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呢?先是那个银面人,现在又是太子,到底何故?
“这里不用说了,说下面的。”
她尴尬地打断了夏侯昭的话,夏侯昭眉眼挑了挑,笑得那叫一个妖娆。灵晚用杀人般的眼神射向他处,他终于止了笑意道:“父皇本没有算错一步,只不过他输在太小看了你,居然找到那么厉害的高手来助你逃过一劫。要不是他掳走了你,那可就有戏可看了。”
说到此处,灵晚终于知道了三哥云详未来得及说出来的事实,怪不得他一直说银面人的好话,怪不得他说银面人其实是在救她了。
可话说到这份儿上,灵晚对铭帝的恨意反而就那么样,无增无减,对太子的猜疑却是越来越浓厚。他,一个没有实质性地位的名义太子,居然无声无息地洞悉着这一切,该说他本事大,还是城府太深?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灵晚看着他眩目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个旭国皇宫之中也许最可怕的人不是铭帝,而是太子夏侯昭。
“果真妖孽,要是你父皇知道你知道他这么多秘密,会不会又想杀了你?”此时,灵晚也变得牙尖嘴利起来。她说了又,是的,她一直记得铭帝亲手打算掐死他的事实。
夏侯昭不疼不痒地撇了撇嘴:“他一直想的,只是,我不会再给他机会!”这样的话,灵晚听完也完全傻眼,这是什么意思?一直想杀掉他?铭帝吗?他竟是这样的父亲?
“不要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反而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又怎能变得强大起来?”夏侯昭在笑,但那眼中的笑意,分明未达眼底,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顿时让灵晚觉得一片森寒。冷,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那种千万年不解的寂寞之息。仿佛站在人群之中,也只是孤独一人的冷寂。
这才是真正的太子夏侯昭吧,他笑容满面的背后,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巨大痛苦,所以,现在变成了这般对亲情冷漠如纸的个性。
夏侯昭从灵晚的眼神中看透了她的另有他选,于是问道:“这些还不够说服你?还是说,你真的打算扶持你那个烂漫天真的夏侯煦表哥?”
一语中的,灵晚不得不再次狠狠地盯着夏侯昭的脸,咬牙,一字一顿:“你还知道什么?”
夏侯昭勾唇:“全部!只要是这宫里发生的事,便躲不过我的眼。”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这宫里到处都是你的眼线?”灵晚平静地道出了这个事实,而夏侯昭却是笑笑:“何必说得这么可怕?你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岂会伤你!”
“我有答应过会与你合作吗?”灵晚虽然心里面已然动摇,但嘴上却始终不肯松口。
夏侯昭笑了,那么轻飘飘的笑,仿佛只是牵动了嘴角,让人以为看花了眼:“你会答应的。”
“你那么肯定?”灵晚挑眉,非常不喜欢这样被动的感觉。
“如果夏侯煦与夏侯晔的身份互换一下,你们尚有胜算。只可惜,你钟情的夏侯晔完全没有靠山,你看好的夏侯煦又完全没有野心。”夏侯昭笑了,这一次却那么自信。
灵晚看着他那欠扁的笑脸,也同样反击道:“我大可以让表哥与我一起支持夏侯晔,不一定要支持你。”
夏侯昭微张了嘴,长长地噢了一声,而后,又凑近灵晚的耳朵轻声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还不懂夏侯晔,用不了多久,你便会对他死心,你信吗?”
“不可能!”
几乎想也没多想,灵晚便断然否定了夏侯昭的话,但夏侯昭的下一句,却让灵晚的心再次高高吊起,他说:“也许,不用那么久,马上你就能知道结果。”
“你什么意思?”
灵晚紧张了起来,却只是因为夏侯昭的一句话。不得不承认,夏侯昭是个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他说的话、做的事,无形之中给了灵晚许多的压力。所以,当他再一次抛出烟雾,灵晚便开始紧张,那种不能预见未来的恐惧,真的很让人忧心。
“有人会给你答案,现在,我和云儿该走了。”夏侯昭言罢,伸手向灵云招了招手,灵云便乖巧地走了过来,语重心长地对灵晚说了一句:“晚上我会过来陪你,你想好了,就告诉我结果。”
灵晚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实在不敢相信灵云竟然会这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她冷冷地看向太子,是他给灵云下了套?还是说灵云被他所迷惑?又或者说是灵云被夏侯昭威胁了?
夏侯昭此时转身拖着灵云的手,悠闲地朝大门行去,只一下,灵晚便挡在了他们面前。这一日的事情太多,灵晚还来不及一一消化,可有一点,她是绝对不用再记的,那便是:铭帝终于忍耐不住要对风家动手了。
可灵晚也有些不懂,铭帝已忍了这么多年,为何到现在才突然爆发?所以,她一定要问清楚,他不是说宫里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吗?
“走之前,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父皇现在才对我风家下狠手?”
夏侯昭,定定地看着灵晚,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好几遍后,终于点点头道:“果然有倾国倾城的资本,怪不得我那三位弟弟争得头破血流呢!”
起先,灵晚并没有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呆愣之余,夏侯昭又引导似的开了口:“父皇恨一个人太久了,不想他的儿子也这么恨一个人。况且,不是一个儿子,是三个!”
“晔本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本也可以将你许给他,反正,大家互相利用一下何妨?可坏就坏在,煦和暄也喜欢你,如果将你许了晔,那两个势必与他作对,晔想将我取而代之,就更难了。”
“如果将你许给煦,以暄的性子,你的那个表哥怕是活不长久的,不死也是个残废。如果许给暄,不说别的,便是你父风大人就绝不会同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也不许。”
“其实,将你许给我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啊!你风家的背景实在是太惹眼,要是我娶了你,那么,朝政便有一半在我手中,加上这太子的虚名,父皇可是会怕得睡不着觉了呢!所以,你说,父皇敢不敢留你?”
也许夏侯昭不怎么招灵晚喜欢,可是到目前为止,夏侯昭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伤害到灵晚,且一步步在帮着她看清这局势。灵晚听着这些话,脑中飞快地转动着,终于无力地说了一句:“所以,你也是因为我风家那惹眼的背景才想要和我合作?”
“不然呢?你以为我也爱上你了吗?”
夏侯昭的话,一字字落在灵晚的心间,她从来没有如此挫败过,从来没有如此无助过,原来,她始终是太“嫩”了!
灵晚仍旧呆愣在原地,苦思冥想。夏侯昭却是看也不再看她一眼,硬生生地将想安慰一下灵晚的灵云从清苑拖走。
四、心痛悲
许是累了,灵晚沾床就睡了过去。不多时,她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游走。翻了个身,她用手打那令自己麻麻痒痒的东西,可那东西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自己,一直在她脸上慢慢游走着,始终不肯离去。
被那麻痒的感觉弄得很是心烦,灵晚终于翻身而起,避开那东西,可下一秒她便呆愣在原地。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灵晚看清来人竟然是夏侯昭时,她的眼中一片愕然,在这清冷之地,她竟然这么快又见到了满身妖孽的太子。
“怎么,你不希望见到我吗?”
夏侯昭温柔地问着,似乎并未在其脸上看到不满,只是那种少见的温柔表情,令灵晚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
“我只是太意外。”灵晚老实地说着,并未说出像平时一样过激的话语。
夏侯昭闻言,只是一笑,那笑容如温风暖阳,有着扫平一切的魔力一般,令人眼迷心眩,似挣不开,却又似不愿挣开。灵晚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心虚地按捺住心跳的速度。
一双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牵起灵晚的手,便朝外走,灵晚惊疑之下,紧张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个好地方。”夏侯昭笑笑回应。言罢,他竟伸手拽了灵晚一下。下一瞬,灵晚便落入他温暖的怀抱之中,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双足竟又腾地而起,灵晚反射性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这才稳住了身形。
见灵晚面色凝重,夏侯昭又笑了,柔声道:“放松点儿,我不会伤害你的。”言罢,他足尖点地,抱着灵晚拔地而起,不多时,已掠出很远的一程。
“闭上眼,到了地方再睁开。”梦幻般的声音,催眠一般,拨动着灵晚的耳根。仿佛中了魔障,灵晚竟真的听话地闭上了眼,只用身体感受着身边呼呼而过的风声。
仿佛走了很久,却又仿佛只有那么一刻,当夏侯昭终于停了下来,放下灵晚时,他温润如玉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到了,可以睁开眼了。”
闻言,灵晚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大眼。首先望进她眼中的,却是夏侯昭一汪深潭般的眼神,那幽深不见底的墨瞳,似能让人深陷不能自拔一般,只一眼,便再也无法转开脸。
两两相望,未语已明心,灵晚似乎看懂了他眼底的柔情似水,却又排斥着他的靠近。灵晚强自扭过头,转向他处,可就是这么轻轻一转身,她便伸手捂住口唇,惊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青葱草地,碧绿的草儿,随着微风轻摆。草地上,那么纯粹的只是嫩绿的草儿,没有一丁点儿野花的踪迹。
远远地,一株花红叶绿、满树如火的高大树木富丽堂皇地盛开着。看那树姿如参天花伞,灵晚不由得仔细地多看了几眼。因自小便对花粉过敏,她其实对所有的花儿都没什么兴趣,可唯有这一树如伞,她竟看得移不开眼。
“这是什么树?好漂亮。”
“这是一株凤凰木。”夏侯昭也随着灵晚的视线望去,嘴角抿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简单地回答着灵晚的问题。
“凤凰木,好美的名字啊!”灵晚喃喃,被那一树丽影炫花了眼。好在那凤凰木高大参天,就算是距离很远也能看清那一树花火。
“由于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故取名凤凰木。”仿佛在为灵晚解释着什么,夏侯昭又细说了凤凰木名字的由来。灵晚听得仔细,而后还默默地重复着那句:“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名字取得真贴切呢,这样的火树,也唯有此名能配得上。”
闻得这些,夏侯昭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闭上眼,淡淡地嗅起那远远飘来的草香、花香。
“这是什么地方?”灵晚又问。这儿太美好,让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么美的地方,有个什么样的名字。
“无名。”
“什么?”
“没有名字,这儿就是这儿,只在你我心里。”夏侯昭的话,灵晚似懂非懂,但却仍旧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地方为何没有名字。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给这个地方取个名字。”见灵晚十分惋惜的眼神,夏侯昭又说话了。这个提议马上让灵晚眼中放亮。
“可以吗?”
“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夏侯昭的话,说得那么狂放自满。但灵晚却是相信他的,唯有这样的人,才敢说这样的话。
“你为何带我来这里?”虽然很喜欢这个地方,但是,灵晚总是觉得奇怪,似乎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你懂的,不是吗?你一直都懂,只是,你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这话,一半说,一半提,灵晚却反而被这话弄得心里乱乱的。
“我不懂。”
“你懂的,只是你从来都不想去懂。”
“我说了我不懂。”灵晚终于发火了,不明白为什么夏侯昭要一直逼她。她烦躁地吼了回去,却看到夏侯昭眼中一闪而逝的忧伤。
嗫嚅着,灵晚觉得理亏。夏侯昭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她从未见到过,也从不知道他也会有这样的眼神。她想解释,却只是张了张嘴,又将那话些咽回了肚里。
“如果你真的不懂,我可以告诉你。”
夏侯昭的话甫一说完,灵晚只觉眼前一花,白衣胜雪的他飘然至眼前,那么近,那么近,几乎快要紧贴着自己的身体。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揽过,那声“放手”未及出口,夏侯昭的唇便毫无预警地压了下来。他冰冷的唇轻轻扫过灵晚的檀口,带着心疼的哀怨,细细地辗压上她的。
灵晚的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开了,她想用力地推开夏侯昭,却惹得他更加地贴紧,带着无情的掠夺,誓要攻城掠地。灵晚终于慌了,甚至想动用武力,可她又哪里是夏侯昭的对手,那扇至脸边的纤手,就那么被夏侯昭又握回了手中。
她想说“放开我”,却在启唇的瞬间,被他趁机侵入,灵巧的舌迅速缠上她的丁香,将无尽的情意透过那纠缠不清的唇舌,尽数传达至灵晚的心间。
她懂了,她终于懂了,她一直以为的那些,原来统统都变了,可她又怎么能接受夏侯昭?他该是无情无心的,他该是利用她的,可他现在在做什么?自己在他眼中,又算什么?
终于,灵晚挣开了夏侯昭,艳红的菱唇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灵晚羞得脸色发火,怒骂道:“太子殿下,请你自重。”
夏侯昭似乎也火了,在一个男人那么深情相吻之时,被人冷冷推开的感受,想必十分不好。
“风灵晚……”他咬牙,却终是没有了下文。
灵晚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他拖住袖角:“你以为我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既然是我带你来的,没有我的允许,没有我的带领,你也不许回去。”
“哼,笑话,我凭什么听你的?”灵晚挑衅地看着夏侯昭,丝毫不惧他的威胁。
“就凭这个。”话音刚落,灵晚便再度落入夏侯昭的怀抱。可这一次,灵晚是被他放倒在草地之上的,随后,他伟岸的身体也瞬间压了上来。
如果说这个时候,灵晚还不懂他要做什么,她就真是蠢到家了,手脚并用,灵晚扭动起来,嘴里更是嚷嚷着:“不要,不要,不可以……”
他的动作,他的靠近,他的那种体温,让灵晚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那夜的记忆,瞬间回流至她的脑海。
那残存的印象,让灵晚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发了疯地反抗着夏侯昭的靠近,可夏侯昭又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再次挣脱他。
他强有力的大手,在她胸前簌簌点了两下,灵晚便感觉浑身僵硬,再不能动弹,她终于吓哭了:“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灵晚的哭闹,终于让夏侯昭住了手。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再度失神,他说:“如果你再叫,我点你哑穴。”
“浑蛋,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话音戛然而止,夏侯昭说到做到,竟然真的点了灵晚的哑穴。灵晚欲哭无泪地看着夏侯昭恢复了阴冷,只能可怜地发出抽搐似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