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佛教还是基督教,或是其他正派的教宗,都在教人淡化自己的欲望,中国有句活叫做“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教化归教化,身处名利场中之人,领悟与实行的极少,这正是人类悲剧的根源之一。
不过,抑欲与淡欲的例了还是能够找得出来的,那就是台湾的两位百岁老人,一位是张学良,一位足陈立夫,他们的长寿经验首要的经验就是淡泊名利。他们主张心要静,身要动,即是说心要安静,无波无澜;身体则要运动,多走路多活动。
《论语》曾经赞叹“无欲则刚”的重要和可贵。台湾一位叫陈雄飞的人在阐释陈立夫的养身之道时,把儒家的观点稍加了修饰,他认为关键是“无欲则康”。“人生在世犹如白驹过隙,凡事不必太过计较,尤其是名利缰索,实在必须看淡一点。”
但是,话得说回来,张学良与陈立夫都是在权场(官场)上打过了几番滚,最后被挤出权场的:1.退出官场后已没有机会再入官场了;2.年岁大了心情也变了;3.较长时期的心理不平衡有损身体健康,需要寻找新的平衡。在这三种情况下,他们找到了淡化欲望的灵丹妙药,使自己得以不为失意的忧郁所击倒。如此这般说来,我们便可得出了这样两条结论:
一、身出权场(官场),有过身在权场(官场)的体会的人容易做到淡泊欲望,而仍处于权力中心的人则不易做到。
对于像张学良、陈立夫这样的人而言,他们是已经实现过自己的人生价值的了,即他们的欲望全部或部分地达成过,他们那根“蜡烛”已经燃过,所以更容易淡化欲望,而对于没有燃烧过的“蜡烛”而言,则就困难得多。
二、随着人的年岁的增加,欲望力也处于减退之中,人的信心与心境也会随之一变,青少年时的“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雄心壮志消退了不少,这时谈论平抑欲望就容易一些了。
要是再说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权力与名利的人,到了老年时一派无可奈何之态。既然年轻时也没有达到愿望,那么到了老年更没有这种可能性,这种人也只得甘认自己的命运不好,不再做名利之想了。
以上种种,都可以看出,抑欲与淡欲对人是有极大的好处的,能够为人减少许多的危险,使人能够寿老永年,但是这又是极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对于青少年具有极高欲卑力的人而言更加不容易,这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一点我们必须着重提出,当一个人已经进人了争夺权力中心的轨道,他这时候即使真的萌生了退志,让他的欲望消退了,他也是难以退出权力的中心来的。这是因为,这时候放弃了权力,把权力拱手让给他人(或敌人),形同于将屠刀交给丁敌人。伸长脖子听凭别人宰割自己。这种想退而已无退路,想僵旗息鼓而身不由己的情况,是局外人体会不到的。就如苏哈托、藤森等而言,如果主动将权力交出来,那么新的当权者就势必会追查他的那个家族利用权力聚敛大量财富的情况,说不定还会像金大中那样,上任后开庭审判前任的三位总统,那样势必会输很惨很惨,惟有强项硬挺,才是他们与他们的家族逃避罚戒的一条路子。这时候,这些主官们不是不想退(当然也不想退),而是不能退。
凡是权力危机一旦爆发,任何一方都投有回避的余地、回避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向上顶过去。这是人世间为人处世的常识:当两个人的关系是可以“相互挠背”时,这是一好合两好,大家好好好;而一旦关系变成了“白刃格斗”时,那么任何一方的退让都会输得更加悲惨。
最后,让我们来引录一则关于约旦国王侯赛因去世前后约旦国的权力之争的报道,以飨读者--(侯赛因国王在美国治病期间,不仅努尔王后不断告哈桑王储的状,而且他还收到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报告说明了哈桑的许多不法行为,这使他觉得在临死之前必须痛下决心了。)
争吵--后来,约旦国王发现,一些开始表现为中伤、嫉妒和女人之间争吵的事情,很快揭示了一个体现侯赛因国王弟弟的政治野心--侯赛因国王从来没有怀疑到他会有此野心--的周密计划。事实上,关于紧张、争吵以及某些人说的“宫廷阴谋”的最初消息涉及到哈桑妻子萨尔瓦丝和努尔王后。看来,努尔王后竭力避免在侯赛因国王面前提及萨尔瓦丝和哈桑亲王身边的人是如何对待她和她的家人的,为的是不让处在困难时刻的国王生气。但是,萨尔瓦丝的所作所为,特别是当她开始像王后那样行事的时候,使努尔王后越来越愤怒。萨尔瓦丝前往王官,下令改变王宫的布置和家具,包括国王办公室的窗帘。与此同时,哈桑身边的人散布有损王后及其儿子,对王后的出身提出质疑的言论。王后来自一个黎巴嫩基督徒家族。
而萨尔瓦丝仍继续盛气凌人地对待王后,有一天她竟然说:“王国不能有两个王后”,暗示她将甩掉努尔王后。更有甚者,人们注意到,哈桑亲王没有去美国探望侯赛因国王,而且,他的妻子萨尔瓦丝和儿子拉希德曾到华盛顿访问了一个月,却不肯去看看住院的国王。最后,努尔王后爆发了,她在国王面前发誓:如果哈桑亲王登上王位,她一分钟也不在约旦待,她和她的儿子哈姆扎王子将出国。看来,侯赛因国王对于侵犯他的家人,尤其是抨击努尔王后的出身,感到十分气愤。
关于出身问题的争论以及“女人之间的战争”,其真正起园是萨尔瓦丝急于宣布自己为王后,并想立她的儿子拉希德为“哈桑国王”的王储。
尽管收到了许多报告,但直到去年12月(1998年),侯赛因国王仍坚持最终由哈桑亲王接替他。侯赛因国王认为,王储在他不在国内期问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和准备继位。从这一点出发,侯赛因国王欢迎他的弟弟组织新政府的次定。有人向侯赛因打报告说,新政府是一个充斥着哈桑亲王的门徒、部下和亲戚的政府。国王认为这些报告不过是某些受到损害的人的政治牢骚。但是,在以后几周里,侯赛因国王对哈桑亲王及其身边的人在约旦的所作所为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因为,看来王储根据一项逐步把他的人安排在关键岗位、悄悄控制权力的计划,正在实行清洗。始终绝对忠于约旦国王的一些机构开始几乎每天都给他打涉及哈桑政变计划的报告。正如一位观察家所说,“侯赛因国王突然发现自己亲眼看到他去世后约旦将发生的事情。”
去年11月,侯赛因国王采取一个试探和考验他王储的行动。他写信要求哈桑亲王正式承诺立侯赛因国王的一个儿子为王储。哈桑亲王的回答使侯赛因感到意外:断然拒绝在他继承王位前研究和决定这个问题。与此同时,哈桑的支持者在约旦各地张贴王储同他儿子拉希德在一起的画像,仿佛他已经成了国王。
政变--这时,侯赛因接到一个报告,谈到哈桑亲王正在侯赛因拘儿子之间挑拨离问,他的宣传机构散发相互矛盾的消息,一会儿阿卜杜拉要成为王储,一会儿说是阿里亲王,一会儿又说是哈姆扎亲王。此外,还散布说努尔王后坚持立她的儿子哈姆扎为王储,尽管约旦宪法把王储的权力赋予国王的大儿子。与此同时,哈桑亲王开始接近阿卜杜拉亲王,以示对他的支持。事实上,哈桑亲王是要想实现多个目标,其中之一是激化侯赛因几个儿子间的矛盾,拉拢阿卜杜拉--他作为特种部队司令,在军队领导层中享有重要地位,并在部落中很得人心,因而是执行哈桑的政变计划的障碍。在这以前,哈桑亲王已把国王办公厅主任贾瓦德·阿纳尼拉过去了。这导致阿纳尼在美国探望侯赛因国王时国王对他发火。侯赛因国王对他说:“贾瓦德,你好像已成了亲王办公室主任。”
在控制政府、挑起国王家庭内部的纷争、掌握国王办公室后,对哈桑来说,剩下的事情就是染指军事机构,清理重要的驻外使馆。在外交部准备一份需要更换的不顺从的大使名单的同时,王储的秘密领导班子正忙于抓军队和情报局,以防止政权的这些重要的、基本的力量阻挠哈桑登基。
为了对侯赛因发动政变,哈桑亲王准备在军事上采取的步骤中最主要的是,在约旦军队里搞大换班,首先是除掉参谋长卡阿尼贝中将和绝对忠于侯赛因国王的高级军官,由一批亲王储的人取而代之,哈桑亲王打出卡阿尼贝腐败、非法致富(如他在安曼郊区拥有一座豪华的宫殿)这张牌,免去了他的参谋长一职。
哈桑亲王准备以表面符合宪法的方式实现对他哥哥搞政变的图谋,即用这样的措辞:国王不在位的最长期限行将届满,根据正式的一致意见,宣布“解除国王职务”,由王储登基。
正是在这样山雨已来,侯赛因体制将摧的情况下,侯赛因毅然决然地中断了在美国的治疗,于1999年1月19日乘专机赶回了约旦,在短短的6天时间里,匆匆地做出了至关重要的决定:免去了哈桑亲王的职务,立自己的大儿子阿卜杜拉为王储。
约旦侯赛因临终前在约旦国中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下丁万万个国家里政权更迭时都同样要发生的情景,尽管各个国家的国情不同,情况不一,但我们只要想一想,林彪、叶群在毛泽东晚年时所做的一切,和那个哈桑和萨尔瓦丝所做的动作没有什么两样。依照老百姓的感觉,那个最高权力的位置早晚都是他的,为什么非要迫不及待地加快抢班夺权的速度,实在令人费解。其实,一旦争夺权力的两套班子,两边人马开始上阵,发动攻防阵势,只能是愈赶愈急,想停都停不下来。当然,这里面有机遇与运气在,如果侯赛因早死几个月与晚死几个月,鹿死谁手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但不管局势如何变化,电不管这个国家那个政权,同时也不管是努尔与萨尔瓦丝这样的女人还是侯赛因与哈桑那样的男人。法则始终在支配着他们的行动,这个法则就是:每个想要使欲望力达成的基因。都必然要与其他具有同样欲望的基因相冲撞,欲望力愈大,冲撞愈烈,愈攀向欲望的高层,这种冲撞也愈烈。
古今中外,在这条铁的规律之下,都是没有例外的。反之,如果你想要保存下自己基因的种子不受到伤害,以求得寿老终年,或者留下本钱以待来年,那么就必须退出竞争,平抑与淡泊自己的欲望,这虽然很难做到,但为了权衡该怎样做最符合自己基因的根本利益(仍然是利的问题在做着法码),我们仍然有必要压制自己的欲望力,不使它像脱缰的马那样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