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竹马钢琴师
20046200000014

第14章 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

我们总是把母亲想象得很伟大,可是我们没有发现有一天我们长大了,母亲正在慢慢变老。她的脸上多了皱纹,她的随身物品里多了一个叫做老花镜的东西,她开始总是期盼我们回家多陪陪她。有时候她脆弱的就像个孩子,她拼尽全力,只想做一件让我们开心的事。

Part1

一整个晚上,初末都没怎么睡着,脑子里都是各种向流年开口后的结果,不是被拒绝的悲伤就是被接受的欢愉。以至于当凌晨公寓的门被打开的时候,她蹭的一声就从床上给坐了起来。

奈奈被她的动作惊得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子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流年拉开卧室的门看见的便是初末坐在床上,呆呆傻傻的样子。

难不成是昨天从那么高的楼爬下去,摔傻了?走上去,流年摸摸她的额头,没摔伤,那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冷静而又淡漠的声音。

要说世界上还有比初末更了解她自己的人,也只有流年了,有时候根本不需要她开口,只要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到她心里想着什么。

初末点点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失眠有些沙哑,她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流年的手走到卧室外面,防止吵醒奈奈。

一个晚上好歹也睡了一点觉的初末,状态看起来还没一整晚做实验没合眼的流年好。流年看着她眼睑下巨大的黑眼圈,等待着她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宣布连觉都睡不好。

初末的神思其实早就回来了,她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比表白还要惊悚,所以在这样一个有些凉意的早晨,她紧张得忘记了呼吸,连掌心都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流年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初末的眼睫毛眨得像一对扑闪着翅膀的小蝴蝶,她紧张地说:“你今天……一整晚没睡觉,一定很累吧?”

“……嗯。”顿了顿,“所以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也没有什么……”嘴里说这轻松的话,可是她的手指甲却狠狠地掐进手心里,像是要将肉给掐出来一样。

流年低眸看了她的手一眼:“真的没事的话就别虐待自己的手……”

话还没说完,初末就忽然抬起头:“晚上阮师姐的生日晚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出席?”

她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说的。

然后她就看见流年轻轻地勾唇:“就因为这件事让你睡得不好?”

初末尴尬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其实真的说出来之后,也不会那么可怕。

她非常老实地点头:“是的。”

这一次,她特别坦然的直视着流年的目光,想要从眼神里告诉他,她说的是真心话,没掺一点假。

流年说:“你跟我说得有点晚了,我已经事先答应独欢了。”

这个回答对于初末来说就像清晨的一个闪电,电得她意识都没了。

她又开始折磨自己,两只手绞得死紧死紧的,像要弄断一只一般,脸上却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没关系,那你就好好陪阮师姐吧……晚上她才是主角……”

“初——”

他想要说什么,却被她急切又慌乱地打断:“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懂,我都懂!”

说到后面,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匆匆地说了句,我去睡觉了,便拉开卧室的门跑了进去,一口气躺在床上,眼睛很痛,她蒙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Part2

初末觉得,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觉得流年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敢那样大胆放肆。

也不是没想过被拒绝,可是内心满满期待的,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微笑地点头说:“好。”

不是没嫉妒过阮独欢,能这样得到流年的特殊待遇,可是她总是告诉自己别嫉妒,别辜负了流年的信任,和心中那个干净、只想默默爱着流年的自己。

晚上初末并没有去阮独欢的生日晚宴,也许在外人看来,她是不能接受她与流年男才女貌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所以才选择逃避。

实际上她没有那么的小心眼,是她在赶去的路上接到了邻居打来的电话,说她母亲收摊的时候昏倒了,现在正躺在家里。

初末当时眼前忽然就黑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才知道“失去”这种东西可以在分秒之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惊涛骇浪的事情。

当罗希在不远处看见初末的时候,正要欢乐的向她打招呼,却在看清初末样子的时候停住了。

黄昏下的初末目光涣散,面容异常惨白,她定定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罗希甚至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依旧没有反应,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罗希陡然惊吓住了,“初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罗希从来都没见过初末这样子,以前就算天大的事情发生了,她永远都是不急不缓的样子,仿佛只要淡定下来,就能够解决。可是的初末让罗希措手不及。

“小希,别晃她。”

忽然一抹低沉有力的声音将罗希从慌乱中扯出,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还站了一个人,忙说:“哥,你快帮我看看,初末到底怎么了。”

在她说话的期间,罗子嘉已经伸手将初末放在耳边的电话轻轻地拿了过去,接通,那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吐出的字调简单明了:“您好,阿姨,我是初末的师兄,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半分钟后,罗子嘉挂了电话,将初末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对她说:“阿姨现在已经醒了,已经没事了,听见了吗?她已经没事了。”

初末却恍若未闻,眼神依旧找不到焦距。

罗子嘉看着她的表情,有些担心,可相比较罗希的无措。他还是很镇定地说了声:

“跟我走。”

他牵住她的手,径自将她带到车边,让罗希陪着她坐在后座里,驱车离开。

B大到小镇的距离不算很远,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

期间罗希不断地安慰初末,可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在罗希认识初末的家,帮罗子嘉指路,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初末家的楼下。

看见熟悉的场景,初末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在罗子嘉正要停妥车的时候忽然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罗希条件反射地拉着了她,喊道:“哥!你快停车!”

初末却一把将罗希推开,跑了下去。

好在罗子嘉的车已经停稳了,才没有伤害到她。

两人也顾不得将车子停好,锁上了之后便追了上去。

一路爬楼梯到初末家门口,才发现初末一直都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

罗希和罗子嘉对视了一眼,正欲开口,却被罗子嘉眼神制止。他让罗希在原地站着,自己走了上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初末身边,看了一眼她的面无表情,然后走到房门前,正欲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试着推开,罗子嘉走了进去,不多久便出来,微笑地对着初末说:“初末,阿姨让你进去。”

他的笑容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温暖人心,初末抬头,就看见黄昏的光线,从他黑玉的头发上一直漫延到脖颈,像是镀了一层薄金。

Part3

昏暗的房间里开着昏暗的灯。以前初末要上学的时候,都是点着那种白炽灯的,因为那种灯更亮一点,自从她上了大学之后,母亲就换了那种昏暗的橘黄色光线的灯泡,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初末知道只因为这种灯泡是最便宜的,一块钱一个还能用很久。

就是这样的灯光中,母亲躺在床上,一张被岁月蹂躏的脸那么的苍白,几乎透明,一直知道岁月是一把无情的刻刀,但是此刻她真的好想说,能不能别伤害她?

初末僵硬的站在床边,想着上次离开的时候母亲还生气勃勃的,还帮她煮面,怎么才一转眼,就倒在了床上?那么虚弱的样子,好像……都快没有了呼吸。

初末瞪大眼睛,使劲地瞪大了眼睛看去,直到看见了心脏地方微微地起伏,那种终于放下心的感觉,就像是在生活中历经困苦终于从悬崖上跳下解脱了一样的失重感。

似乎是听见声音,杨母睁开眼睛,像是看了许久,才看清眼前的人,微笑道:“末末,怎么回来了呢?我不是跟张婶说我没事么?只是习惯性地晕倒,休息一下就好了。”

初末勉强扯出一抹笑:“张婶也是好心,好在张婶跟我说了,不然你一直瞒着我,我都不知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能有什么事啊,年纪大了毛病就是多啊。”说着,杨母想要起身,初末连忙上去帮忙。

可以发现此刻的杨母身体的确很虚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点一直站在一旁的罗子嘉也看在眼底,就像他出去叫初末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她就差一点闭眼睡了过去。身为医生的他虽然不能立刻就确定杨母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但从现在看来,确实很让人担忧。

“阿姨,我来看你啦!”站在一旁的罗希说:“虽然您是长辈,但是您刚才说的话不对,要是生病的话当然要让初末知道,您不知道刚才她听见你生病后……”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子嘉给制止了,“初末知道您生病了,就赶忙来了这里,看见你没事,一颗心才放下去了。”

罗希这人总是有话直说,完全不知道有时候自己说的话,会引起别人没必要的担心。听罗子嘉这样说,才发现自己又差点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不敢多嘴什么。

“小希,末末,这也是你的同学吗?”

杨母看着罗子嘉,慈目中闪烁着喜欢。

罗子嘉的性格本就偏向沉稳,模样又生的俊俏,自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罗希见初末没吭声,笑着挽着罗子嘉的胳膊说:“对呀,阿姨,这就是我以前给你说的,我那个从小就被女生追着跑的哥哥罗子嘉!”

罗子嘉有礼貌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好好……初末,快带你的同学坐坐,你看看,家里这么简陋,没什么好吃的,要不,你们先坐坐,我去买点吃的上来,晚上你们都留在这里吃饭,尝尝阿姨的手艺。”

说着就要起身,初末连忙制止:“不用了妈……”

“怎么能不用呢?这孩子!你难得带同学回家!”

“可是……”初末还想说什么,但看见母亲那么坚持,就忽然有些难过。这些年来,母亲总是严格要求自己,却给她最好的。

初末很少带同学回家,印象里只有罗希来过,那次母亲买了许多平时根本就不舍得吃的东西,初末知道母亲是替她着想,不想她在同学面前丢脸。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告诉妈妈,她一点都不怕丢脸,她宁愿母亲买那些好吃的,都是为了她自己。

她都从来不照镜子吗……都从来不看看自己已经消瘦到什么程度了么?

初末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不想被母亲看见,便找了个借口出去。

杨母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伤心,喃喃地问空气:“我说错什么了么?”像个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孩子。

我们总是把母亲想象得很伟大,可是我们没有发现有一天我们长大了,母亲正在慢慢变老,她的脸上多了皱纹,她的随身物品里多了一个叫做老花镜的东西,她开始总是期盼我们回家多陪陪她。

有时候她脆弱得就像个孩子,她拼尽全力,只想做一件让我们开心的事。

罗子嘉轻轻地拍了拍杨母的肩膀,安慰道:“阿姨,没事的,最近初末参加了肖邦钢琴比赛,听说教授挺严格的,她可能压力太大了。晚饭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让初末带我出去买点菜就行。”

说完给罗希使了个眼色,让她在这里陪杨母,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