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这对皇家夫妇遗憾的是,威尔斯王子,这个未来英国国王的继承人,这个皇家夫妇寄予希望最大的孩子却在体质、智力和道德诸方面都不尽人意。他对于一切要动脑筋的事都无一例外地产生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比如说,他曾在一个精选的导师团的陪同下,做了一次大陆旅行,出发前父亲要他写日记,记下最有意义之事,回来后,阿尔伯特翻开日记一看,却什么也没有,难道一个英国王子,一个未来的国王在对各地的访问中没有一件有趣的观感?威尔斯王子显然不像他的父亲,阿尔伯特不是对详尽严谨的备忘录情有独钟吗?他也不像他的母亲,维多利亚从13岁起就一日不停地写日记,在日记里反省自己的思想、情感。威尔斯王子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它们太费脑子了,他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凭感觉生活,浪荡轻浮,追求物质感官上的享乐,他经常偷偷地与那些品行极差的常常恶作剧的孩子混在一起。后来阿尔伯特将他送往牛津学习,但他总是寻找一切机会和那些大学肄业生混在一起。
女王夫妇只能希望以更多的努力去挽救这根嫩枝,让他朝着健康的方向成长。最优秀的家庭教师被挑选进来,他们还亲自修改了课程,安排课程表,让孩子始终处在循环往复的示范、句法练习、纪年、谱系、海图等氛围之中,他们始终与教师们保持密切的联系,字条往来不绝,或是询问,或是汇报成绩,或是做详细的介绍,或是备忘录。这些字条都被女王夫妇仔细地分门别类地保存下来,在他们看来,这些字条都反映了王子成长过程的痕迹,都是调查对王子教育的极好的参考资料。女王夫妇特别注意王子的品行教育,他们认为,这位王位继承人应防止受到外界最小可能的污染,他只是偶尔地被准许邀请几个贵族子弟、品行端正的孩子和他一起在白金汉宫的花园里玩,而阿尔伯特夫妇则在一边一丝不苟地监督着他们的游戏。在王子17岁生日时,女王夫妇特意起草了一份备忘录,告诫儿子已经进入了成年期,应从此履行作为一名基督教绅士的义务:
人生是由各种义务组成的,而得体地、严格地、欣然地履行这些义务乃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一个真正的战士和一个真正的绅士的本色……一个新的人生领域正在向你展开,在那里你将被教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是一项你要学习的课程,较之迄今为止你所进行的任何一门课都更为重要。
一向满不在乎的帕蒂读到这里也被父母的良苦用心所感动,流下了眼泪。
与此同时,女王夫妇俩人的感情也日见深厚。他们常常忙中偷闲,寻得片刻的轻松与欢愉正反映出了夫妻俩人感情上的相互满足。餐桌上一向沉稳的阿尔伯特妙语连珠,异常活跃,维多利亚也常常在丈夫的风趣面前张口大笑。阿尔伯特总喜欢在钢琴上弹奏门德尔松的曲子,门德尔松所描绘的田园风光令夫妇俩人流连忘返。他们有时品评起卧室四壁上所挂的那些著名油画,他们尤其喜欢18世纪著名画家盖恩斯巴勒的风景画,而在整个房子里最醒目也最令女王夫妇陶醉的是德国画家温德哈德为他们俩人画的肖像,俩人的画像被置于正壁最居中的位置,画幅间隐隐地弥漫出一缕神灵之气。
有时得了一段时间的空闲,他们便去苏格兰高原旅游,在那里去寻求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欢乐世界。
苏格兰高原真是一个远离尘世的遥远的世外桃源。维多利亚自从于结婚之初和阿尔伯特去过一次以后,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心便留在了那个风景优美、民风淳朴的地方。从此去苏格兰高原旅游便成为女王夫妇共同的嗜好。几乎是每个夏天,他们都要到那里去度假,他们的这种爱好,一直到阿尔伯特去世都没有中断过,每去一次,女王都会为新的感受而欣喜万分。一次他们攀上了一座山峰,望着眼前葱绿开阔的景色,女王几乎都快要陶醉了。她写道:
啊,还有什么可以比自然的美呢?我们在其中得到了何等的乐趣!阿尔伯特如此地喜欢,他在这里简直要发狂了,我从未上过这样一座山,十足的浪漫风味!
苏格兰拙朴、粗犷的山野景色使女王夫妇流连忘返。那远处随风飘来的苏格兰独有的风笛声仿佛把他们带到了世外桃源。他们在外出旅行时,常常假扮某个故事中的人物,一次他们给自己取名为“丘吉尔爵爷夫妇”,在他们的身后跟着牵马的苏格兰山民。
女王夫妇对这些淳朴、实在的山民怀有良好的印象,女王说:“高原人从不怕麻烦,总是高高兴兴,说走就走,说跑就跑,说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他们从不找麻烦,很快乐,又很和气,随时准备为你奔走,去做任何事。”
他们和山民们相处融洽,经常在一起愉快交谈。女王说:“我们总是爱和高原人攀谈,和他们说话,你能那么深地接触到高原”,渐渐的,女王夫妇对苏格兰的一切都喜欢起来,包括他们的服饰、习俗,还有他们的风笛。
一次,女王夫妇来到布列达尔彭爵爷家里小住,他们惊喜地发现这里有九位风笛手。每当他们进餐时,无论是早餐、午餐、还是晚餐,这些风笛手们就轮流在室外吹奏风笛。有时一人吹,有时三人同吹,有时全部都来吹。女王夫妇对这一习俗感到又快乐又惊异,尤其是女王,她被这独特的进餐方式迷住了。从那以后,女王将这种就餐方式带进了王宫,一直延续不断,直至今天的伊丽莎白二世,仍保留了这种古老的王室规则:每天早餐都有一位侍从在室外吹奏15分钟的风笛。
1848年女王在那里挑下了巴莫罗别墅,这是阿伯丁郡荒原中靠近布雷玛的一处小庄园。四年后,她把这块地方买下了。她能更加自由自在地过着一种田园生活了。在那里,她可以每晚品味他们俩人的浪漫情调,也可以整日不受任何骚扰地沉浸于对阿尔伯特的情爱之中。庄园的环境十分迷人,他们住在两三间小起居室里,孩子们被安排在楼上,而随从的大臣则在一间极小的卧室里做全部的事情。夫妇俩人在这两三间居室里觉得非常安逸自在。在那里他们随心所欲地跑进跑去。他们常常把孩子和侍从丢在庄园,双双外出写生、散步、看奔跑的红鹿,或者走访村民,有时甚至冒险到阿特·纳吉乌河塞克的“堡塞”去住一两夜,去体验野居的荒凉与孤寂。他们常常去攀登群山,每登上一座山峰,他们便要搬来很多石头码成一个城堡的模型以示纪念,在这种纪念石堆的堆砌中他们感到回到了自己童年的那种无忧无虑地做着游戏的快乐。
最后,当那座我想总有七八英尺高的纪念石堆接近建成的时候,阿尔伯特登上顶部,放上了最后一块石头,这之后又是三声欢呼。这是一幅快乐,美妙而又动人的情景,我禁不住哭了。站在可爱的山巅极目望去景色是那样的美丽,天空是那样的晴朗,一切都是那样的惬意。
女王曾这样回忆起他们的那段颇有传奇色彩的生活。
后来,阿尔伯特推倒了这座旧的小庄园,而在原址重新建一座由他亲自设计的城堡。城堡于1855年竣工,外观宏伟,完全按苏格兰豪华的风格以花岗岩建成。有一个100英尺高的塔楼和数许小角楼,并圈以雉堞墙,它巧妙地建制在可以俯瞰周围的群山以及邻近的迪伊河最美的景色的地方。至于别墅的内部装饰,也充分体现了苏格兰情调:墙壁、地板、桌椅、帏幔等等,凡是能装饰起来的地方都铺上了苏格兰的传统格子花呢,女王还将亲手画的一幅水彩写生挂在了墙上。阿尔伯特则将在日耳曼猎获的一头野猪的猪头挂在了墙上。在大厅里,还摆放着一尊大小如真人的阿尔伯特身穿苏格兰高原服的塑像。
女王快乐极了,她写道:
我的心一年比一年更萦系这个乐园……现在一切都成了我爱的阿尔伯特自己的创造,自己的作品,自己的建筑,自己的设计……他的崇高趣味,他的亲爱的手痕,处处都印遍了!
的确,在这里维多利亚度过了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在以后的岁月里,她更多的是沉浸在对这一段生活的回忆之中,而每当她回首往事的时候,她总感到有一种光辉、一种脱俗而神圣的灵光,照耀在那些金色的时辰之上,每一个神圣的时刻都历历在目,美不胜收,意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