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大街
一辆军用汽车飞驰在大街上。化人车内:
刘鼎坐在前边,两眼看着马路的前方。
周恩来神态严肃地与李克农并坐在汽车的后排座位上。
李克农透过车窗玻璃盯着车外:
大街空无平民,只有持枪的东北军、十七路军在巡逻。
王以哲的卧室
王以哲依然躺在血泊浸泡的床上,他那两只愤怒的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
王以哲的亲属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恩来大步走进王以哲的卧室,一见王以哲那死不瞑目的样子,大声喊了一句:“王军长-…”遂扑到王以哲带血的遗体上哭得痛不欲生。
王夫人一看惊呆了:“这不是周先生吗?”
周恩来满脸泪痕,凄楚地:“王夫人,我是周恩来!我是代表共产党前来追悼王军长的。”
王夫人:“你们是不同意这些少壮派的?”
周恩来:“请你相信,王军长和我们共产党是一条心的,我们怎么能同意他们杀害王军长呢?”
李克农:“那些少壮派,还差点把周副主席杀了呢!”
王夫人:“噢,这就对了。周先生,你看怎么办呢?”
周恩来:“一、王夫人一定要节哀,因为王军长的血是不会白流的;二、我们一道为王军长搭设灵堂,供王军长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永远记住他未竟的革命事业:打回老家去,建设一个富强的新中国!”
王夫人:“那我就从心底深处谢谢你们了。”
周恩来用手轻轻盖上王以哲的眼帘,然后站起:“来,先为王军长净身、换衣,然后再搭设灵堂!”
杨虎城官邸
杨虎城愤怒地自语:“祸起萧墙,喋血袍泽,这……这叫我从何说起呢!”
何柱国从内室走出:“杨主任,是你有先见之明,让我搬到你的官邸,不然的话……”
杨虎城:“这都是你的命大!”他拿来一张报纸,“这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少壮派,他们杀了王军长还不罢手,又登出了这则杀气腾腾的《告东北军将士书》,你看吧!”
何柱国接过报纸,小声念道:“我们受一次骗,我们受两次骗,我们绝不再受三次骗……张副司令能回来,一切都可谈,张副司令不回来,只有去拼命,用武力叫汉奸们胆寒……”他用力把报纸往桌上一摔,“咳!东北军完了,张副司令也被他们牺牲掉了。”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杨虎城拿起电话:“喂!请讲……刘师长,你可不要义气用事,断然放弃西安的东大门潼关啊。”突然,电话中传出盲音,杨虎城挂上电话,“这下连西安也完了。”
周恩来早已走进官邸:“杨主任,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虎城紧紧握住周恩来的手,激动地:“周先生,你们共产党人够朋友。”
何柱国:“我代表东北军将士向你周先生致敬啦!”遂冲着周恩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周恩来伸手示意落座:“我们是一家人,说这些不就远了吗?杨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杨虎城:“孙铭九他们杀害王以哲将军的消息传到前线之后,激起了广大官兵的无比愤慨!驻守渭南的刘多荃师长下令调转枪口,向西安进发,发誓要为王军长报仇!”
周恩来:“前锋已经进抵何地?”
杨虎城:“已经到达临潼。”
何柱国:“西安的东大门打开了,中央军就会长驱直入。”
杨虎城:“更为严重的是,他们要在东北军中清除少壮派!这样一来,一场更大的杀戮就要在西安展开了!”
周恩来沉着地:“刘多荃师长的工作交由我们来做,一定让他的部队不进驻西安。”
杨虎城:“但愿刘多荃师长能听周先生的劝解!”
周恩来:“为了尽快化解元老派与少壮派这组矛盾,我想请杨主任找人和孙铭九他们三人谈一谈,问他们何以自处?”
金家巷周恩来的下榻处
叶剑英在室内焦急地踱步。
周恩来和李克农、刘鼎大步走进屋门。
叶剑英快步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周恩来的手:“你们可因来了!不然,我就无法给毛主席回电报了。”
周恩来:“我不会出事的!刘鼎同志,你要随时掌握孙铭九他们三人的动向!”
刘鼎:“是。”转身走进内室。
周恩来:“毛主席有回电吗?”
叶剑英:“有!一份是发给六十七军的唁电,一份是给王以哲将军家属的唁电。”他取来两页电文,交给周恩来。
周恩来打开第一份电文,传出毛泽东的画外音:
“鼎芳先生努力于抗0民族统一战线,不但国家民族之干城,亦爱国人民之领袖。此次主持和平,力求统一团结,乃见恶于少数不顾大局之分子遽以身殉,苏区军民同声悼惜。”
周恩来打开第二份电文,传出毛泽东的画外音:
“肉王以哲将军遇害之消息传至此间后,同惜之声不绝于耳,特电致唁。另电告:彭、任向王以哲家属致悼,同意送王以哲丧仪费二千元。”
周恩来:“克农同志,把毛主席的唁电以及二千元丧仪费送到王以哲家中。”
李克农接过电文:“是!”
刘鼎走进:“我已经知道孙铭九他们三人的态度了。”
周恩来:“他们是怎么说的?”
刘鼎:“开始,他们认为只要杀了王以哲等‘主和’派,就可以堵住和谈的路,可以和中央军开战,可以救回张学良。没想到事与愿违,他们的行为在东北军中激起了公愤。”
周恩来:“他们何以自处呢?”
刘鼎:“他们经过商量,提出三个方案:第一,他们三人引咎自戕;第二,自首投案,听凭处理;第三,将他们送到红军中去。”
叶剑英和李克农听后十分矛盾,遂把目光投向周恩来3周恩来:“剑英同志,你认为哪一方案更好些呢?”
叶剑英:“执行前两种方案,只是一种出气行为,而不能平息矛盾,搞不好还会提出要更多的少壮派军官引咎自戕。”
李克农:“若是把他们送到红军中去,这就等于引火烧身,把矛盾转嫁到我们的头上。”
周恩来沉吟良久:“我同意第三种方案,把他们送到云阳红军驻地,然后请他们转赴其他地方。”
叶剑英、李克农、刘鼎严肃地望着周恩来。
周恩来:“一、他们在发动西安事变中是有功的;二、他们错误地杀害王以哲的动机是想营救张学良,我们不能随便地牺牲他们。另外,他们一旦离开西安,就失去了为王以哲报仇的目标,这样就避免了一场更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叶剑英:“我赞成恩来的办法!还是那句老话,心底无私天地宽,为了大局,不怕有人骂我们袒护少壮派!”
“我们也同意。”李克农和刘鼎齐声答说。
周恩来:“刘鼎同志,你一定要把他们三人安全地送出西安,然后再转送到云阳红军总部。”
通往云阳的大道
一辆军车飞驰在夜幕笼罩下的旷野大道上。
化人车内:刘鼎坐在与司机并排的座位上;孙铭九和应德田、苗剑秋低着头坐在后排座位上。
刘鼎严肃地:“就要到红军驻地了,我只想对你们三个人说一句话,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好自为之吧!”
金家巷周恩来的下榻处
周恩来在室内缓缓踱步,蓦地问道:“博古同志呢?”
叶剑英:“你回来之前,他坐在桌前给中央起草电文,把笔一放就睡着了。”
周恩来:“给他披上大衣,让他多睡一会儿!”
博古披着大衣从内室走出,打了个哈欠:“不睡了!该睡的是恩来同志,我来顶班。”
周恩来:“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剑英同志,请你立即通知刘澜波同志赶到渭南,向东北军将领一一尤其是刘多荃师长传达‘事件’的经过,宣传我们坚决反对‘二二’事件的态度,希望他们继续贯彻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
金家巷周恩来下榻的院中
叶剑英急匆匆穿过庭院,推开屋门一看:
周恩来身上披着大衣,双手托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博古身上盖着大衣,侧卧在沙发上业已人睡;
李克农躺在太师椅上,不时要动一下身体。
叶剑英回身轻轻关上屋门,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李克农醒来,他一眼看见了叶剑英:“你可回来了。”
叶剑英小声“嘘”了一下。
周恩来醒来,忙问:“剑英同志,快说说那边的情况。”
叶剑英:“我已经和刘澜波同志谈了,他答应今天就赶到渭南,找他的族兄刘多荃,估计问题不大。”
博古也从沙发上坐起:“顾祝同的态度呢?”
叶剑英:“据杨主任说,明天宣布与顾祝同谈判达成的四点协议,核心是东北军和十七路军驻防酌为变更,其他等待国民党三中全会决定。”
博古:“大势已去,谁也无力回天了。”
叶剑英:“顾祝同赞成我们在七贤庄设立办事处,作为未来国共谈判的一个联络点。”
刘鼎一步闯进屋来:“报告!我已经把孙铭九、应德田、苗剑秋三人安全送到云阳镇。”
周恩来:“刘鼎同志,辛苦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
刘鼎:“不,我还有更重要的消息报告。”
全体闻之愕然。
周恩来:“请讲。”
刘鼎:“在我驱车回来的路上,感到整个西安完全处于白色恐怖的笼罩下。我一问方知,高福源同志已经被他们诱杀了,尸体用麻袋置于西安东城门下;枪杀王以哲的于文俊连长被剖腹挖心,献在了王以哲的灵堂前。”
这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李克农拿起电话:“喂!请讲……好,我立即转告周副主席!”他放下电话,“杨主任打来电话,说东北军中两派有点杀红了眼,请周副主席立即转移!”
一位机要员走出,将一份电文交给叶剑英。
叶剑英看罢沉重地:“毛主席来电,他说中央甚为关心我们的安全,经多次研究决定,要我们立即撤回云阳红军总部。”
全体沉默无语,很快把目光又都集中在周恩来的身上。
周恩来表情肃穆,声调极为坚定地说:“服从中央的命令!博古、叶剑英、李克农、刘鼎等同志立即转移到云阳红军总部!”
“你呢?”全体异口同声地问。
周恩来:“我留下!”
全沐震愕不已
周恩来:“我是中外关注的焦点,我绝不能离开西安!如果我离开,正在建立的红军联络处就难以在西安存在,红军就难以在关中立足,国共正式谈判也难以进行!结果,我们的一切努力,包括张、杨二位将军发动的西安事变都会付之东流!”
全体沉默无言。
周恩来伸出手,笑着说:“博古同志,带个头,与我握手再见厂博古很不情愿地握住周恩来的双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