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完美剩女:不婚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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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这个时候,夏毅正坐在办公室里那张太师椅子上吞云吐雾。

他在等她的女儿。

烟雾从他的嘴角升腾起来,蜿蜒直上,飘散至屋顶,然后四散而去。

他的脸笼罩在这一层云雾中,即使很难看清楚眉目,可是英俊的轮廓还是隐隐可见。

这个景象像极了他的人生,他传奇的人生。

他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相反,他有着极其卑微的过去。

做过服务生,水泥工,快递员。

用尽了死力,四处突围。

可是,年纪轻轻的他是如此没有凭借,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钱,没有经验,有的只能是死力。

想来想去,出卖的还只能是死力。

那就从死力入手吧。于是,在那间小小的打字印刷名片制作店里,他比所有的伙计都勤快,都要懂得服务。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肯动脑筋。

当他的工友们抱怨老板苛刻,薪水发得又少又慢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走街串巷,出入各种写字楼,主动兜揽生意。

在收获各种鄙视和白眼的同时,终于,也于一个概率中,收获了少数的客户。

老板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他,薪水立刻多了一倍。

在成功打开销路,招揽来源源不断的客户后,他的心智突然开悟了,做生意无非是这样,主动出击,找到需求,然后送上门去。当然,更高级的一层在于,帮助他们发现需求。

在发现了这个道理后,夏毅的头脑又活了。

他具备了一点点资本后,决定自立门户,不为他人做嫁衣。

因为没有钱另租店面,他的20平住房就是他的店,他一个人兼做店主和伙计,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那是夏毅一生之中最最青涩的岁月,多少次,眼看生意没得做了,又绝处逢生,再从头来过,终于终于走出了他的一条路。

等到将手里所有的积蓄砸下去,租下一间店面的那一日,他竟然喜极而泣。

守得云开终见月。

他真正地依靠自己的双手看见了命运的转机。

之后,他亦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他保持着十二分的谨慎小心,知道底气不足,处处担待,终于等到了敢于叫板的日子。

但真正地等到锦上添花、繁华至巅峰的日子,那还是靠了他的天生相貌。

无论男女,可见卖相好在哪个年代也有好处,只是好处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发生改变。

今时今日,全世界向钱看,男人有没有生活情调,懂不懂得玩,心地好不好,都是细节,都不重要。女性一天比一天实际,聪明,厉害,懂得实惠,崇尚权势名利。只要是一个男士和成功两个字挂上钩就不怕身边没有女人,年老,貌丑,大腹,甚至已婚都不是关键性问题。

当然,这是大流,不能一概而论。

可是,在纯朴的八十年代,社会环境并没有这么拜金,民风也很纯朴。

况且改革开放刚刚开始,人们思维慢慢活跃起来,多少有点人本教育的启蒙色彩,有条件的多多少少开始正视自己的真正需求。

有人说夏毅运气好,有人说,夏毅有心计。

究竟是夏毅运气好还是有心计,这个问题已经无法求证,夏毅在面对这种坊间言论时,每每也总是含混其词:“长相好明明是爹娘给的,怎么能说运气好?做事业的人,哪个没有头脑,只要不做亏心事,谈何心计?”

总之,一个林姓大老板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他,那个千金小姐就是夏楚楚的母亲。

街头的一眼,成就了林大小姐一生的命运,但,是福是祸,一直不能有定论。

林家做的是木材生意,在行业内不能说称霸,但还是有点江湖地位,资产也算得上雄厚。

林老丈人膝下一儿一女,早有隐退之意,想让儿子和女婿早点接手生意,女婿自然是能干的,但毕竟是女婿,又隔了一层,林老丈人本来想让儿子来做这个掌门人,但是,看看儿子,一颗心怎么能放得下,性情单纯,做事缺少决断力,还是难当大任。于是,就想自己在位上再多待几年,着力培养一下儿子。

然而,那次突如其来的股东大会一下子将整个事情的轨道改变了,林老丈人在生意上的决策和女婿分成了两派,双方争持不下,就待林老丈人准备利用掌门人身份行使权力的时候,发现公司的股东突然成了他的女婿。

林老丈人受不了刺激,立时晕倒在地,不能言语。

又过了几年,林老丈人过世,小舅子移民法国,带着忧伤的表情永远离开K城。

对于这件事情,坊间有各种传闻,但各种传闻汇总后的性质只有一个,那就是,夏毅心狠手辣,忘恩负义。

夏毅不是一个装大度的人,他不沉默。

他的说辞是,我哪里忘恩负义了?老爷子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生意兴隆下去,我帮他做到了,他年老不能让贤,我只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老爷子的第二个愿望是希望儿女幸福,我也帮他做到了,我让他的女儿衣食无忧,风光体面,我让他的儿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哪里有错?错不在我。

当然,这种辩驳并不是一个有效力的解释。夏毅也懒得理会了。

他也有资本不去理会。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世界一向如此。

成功可以净化一个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今时今日,他已经不需要向世人解释。

但,夏毅也是有情有义的。

林大小姐只生了一胎女儿,以后每胎都是流产。

夏毅多么希望自己有个儿子啊,年老时,偌大的家业有人继承,可是,偏偏不能如意。

按说,这个事情并不是没有出路。他一介成功人士,在外面找个女人生一胎儿子,也是当下流行的做法。可是,夏毅偏偏没有那么做。

夏毅一直是一个标准的模范丈夫。

从这点上说,林大小姐当年的任性又是一种幸运。

总之,是是非非,黑白对错,很难说清。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夏毅已经成为社会上一介响当当的人物。

然而,几年后,国家对各种企业的政策开始有所改变,夏毅早已经对这种国家控股的机制心生不满:产权不明,又何来权责明确,何来动力?他是识时务者,又是江湖客出身,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猛,主动将手上的股份套现,将企业卖给了国家,自己顶了各种压力重立门户,机缘巧合加上自己手头确实人面广,开始做起了广告公关这一块,几年后,又是一名响当当的商业英雄。

然而,众人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夏毅也有他难以言说的自卑之处,这一点不在他的出身,而在他所受过的教育。

确切地说,他只读过小学二年级,刚刚转运的那几年,一些报纸八卦周刊拿他的衣服神态来做文章,就是没有文章也要牵强出一点东西来,背后指向的还是他的出身和教育,含沙射影地嘲笑他的品位。

时至今日,任谁再有火眼金睛,从他身上也难看到卑微的过去和正规教育缺乏所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一点始终是他内心不能正视的东西,所以,他很早就将女儿送到国外去,安排她受最好的教育,拿最好的成绩,令人安慰的是女儿一直很争气。

思绪到这里,他又想起了昨晚的聚会,那让他感到了难堪。

他去参加几个商界朋友的私人会所聚会,当然,这种聚会规格相当高,看似聚会,实则许多商业上的交易都是在一言一语中完成的。

有人恭维他:“夏老,您料事如神,手下又有那么多强将,我看这次尼瑞公司的全球广告创意招标,贵公司吃定了,那可是一块大肥肉。”

这句话说到了骨头里,这是最近夏毅最最关心的问题,受金融危机影响,广告业的业务急剧下降。而在前两年,K城又有大片本土的广告营销加入食物链,公司虽然主要业务来自于国内那些巨头国企垄断公司,但也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这两年公司的利润眼看着开始下滑。这种迹象已经反映在了股票市场上。

这次尼瑞全球公开招标,他是势在必得的,尼瑞是全球高端服装市场的行业翘楚,只是这一个客户,他就可以力挽狂澜,至少在三年内,他可以高枕无忧。

他笑笑说:“志在必得是谈不上了,现在后生可畏啊。”

这明明是一句谦虚话,却被有些拍马屁的人利用了。

只听到有人说:“夏老这话说对了,现在不仅是后生可畏,同辈也可畏啊。我看刘老对高端服装这一行很有研究,而且留过学受过高等教育,刘老的公司接的跨国公司业务又比较多,想来,也一定是积极准备过的。”

坐在另一边的刘龙谦听见了这句话,立刻远远地举起一杯酒以示干杯,一副迎战的态度,夏毅当下心里一阵不舒服,特别是那句“受过高等教育”,这是让他难堪。

商场如战场,刘龙谦曾经是他的劲敌,确切地说,也是靠了这个劲敌的成全,他夏毅才走到了这一步。

与刘龙谦的那一役,夏毅不是胜在专业,而是胜在了人脉广。刘龙谦与他相比,也算是晚辈了,之后,明白自己在垄断能源国企这一块,不要指望能从夏毅的盘子里分出一杯羹,于是,转做外企,起起伏伏多年,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地。

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夏毅想到此,不免一阵心悸。

紧接着的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输,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