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完美剩女:不婚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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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人心底都有一个监狱,里面住着一个绝世的公主或者王子。

每个人爱情观的养成都是基于生活上的际遇和经验。方式也许各不相同,但殊途同归。

夏楚楚也不例外。

二十一岁那一年,夏楚楚在美国留学。

暑假来临,她和同学跑去夏威夷做短期旅行。

那是怎样明媚的风光啊,日月星云变幻出五彩风光,美丽的威尔基海滩阳伞如花。花之音,海之韵,蕉林椰树轻吟低唱,年轻的心飘啊飘,多么多么想谈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于是,在夏威夷沙滩音乐节的狂欢声中,惊鸿一瞥,夏楚楚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笑容明媚的男孩子,从此不能忘怀。

她在斯坦福读商科,男孩在纽约大学读音乐系。

男孩是第二代的华人,家在夏威夷,出生于音乐世家,性格纯朴乐观,身上散发的那种清新闲适感让夏楚楚迷恋得一塌糊涂。

那个年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年龄,每个人仿佛生来就是在等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夏楚楚当下作出决定:追。

那么确定的感觉,没有犹疑,没有余地,她非常肯定,那就是爱情。

可是,男孩刚刚走出一场失恋,不想在短期内陷入爱河。

夏楚楚想都没有想,就承诺: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她还太年轻,不晓得“等”这个字有多么地令人痛心疾首。

她等啊等啊,从夏天等到了秋天,从秋天等到了冬天。她每天去找男孩,陪他聊天,陪他吃饭,陪他一起听音乐,总之,只要他喜欢,她就喜欢。

她甚至为了他开始节食。其实,她原本不胖,只因为,有一次,他说,他喜欢的一位女歌手体重80多斤,眼睛大大,好似精灵。

她再也不喜欢留长指甲,穿黑丝袜,染各色头发,因为他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

要她一个都会信徒去迎合他一个自然信徒,还真是需要付出极大的意志力。可是,她以千金小姐之身,竟然做到了。

爱情真是伟大,她甚至为自己的牺牲和奉献精神而感动。

终于,在下一个秋天来临时,在夏威夷的农民伯伯收获玉米时,夏楚楚接到了来自男孩的第一束红玫瑰,她收获了他的爱情。

付出后的收获才知有多么珍贵,夏楚楚幸福地流了一地的眼泪,紧紧抱着瘦弱高大的白衫男孩山盟海誓:从现在起,你的身上要打上我的标签,你就是我的,谁都不能多看一眼,多想一分钟,多说一句话,多摸一下。

这就是夏楚楚最初的爱情,那么绝对,那么黑是黑,白是白,没有一丝杂质,是存在于真空里,注定了不能有长的寿命。

两年后,他们都毕业了,父亲要求夏楚楚回国参与生意,那原本也是她一直的想法。但是现在,夏楚楚犹豫了,她的爱人在这里,她能走吗?

于是她跑去问他,你能不能跟我回K城?如果名不正言不顺,我们就结婚。

他沉默了,最终说的是:夏威夷才是我的家。

她一下子自云端跌入地狱。

如果爱我,为什么连这么点牺牲都不能有?温莎公爵可以为爱人舍弃江山,我只是要求你和我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夏楚楚伤心地想,你爱我,给你个机会证明,为什么不去证明?

她的眼泪在一夜间流干,做出的决定让人大吃一惊,她对男孩说:如果你不能证明我们之间的爱情,那么,能不能由我来证明?

虎父无犬子,这是她这个人的强悍之处。

她真的愿意去以身试法,去证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爱情这回事。只要他开口,只要她能自他的嘴里听到两个字:留下。

可是,他始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连一个让她表现和证明的机会都不给。

于是,她灰心地走掉了,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就对自己说: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要看到这个让人绝望的城市,再也相信什么狗屁的爱情。

果然,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回国后,究竟用了多久的时间疗伤?她只觉得那是一个无比漫长和折磨的过程,漫长得足够恐龙出生又灭亡,痛苦得让人每每有立刻死掉的想法。

很多年后,她终于明白,其实,错的是她,是她高估了爱情本身。

怎么能要求一个“绝对”呢?多少人都是分分合合了那么多年才修成了正果。他们在开始,岂不也是抱着一个“绝对”的念头?

“绝对”本来是反人性的,因为人性是懦弱的,而做到“绝对”需要强大的信念与勇气,这些品质,人类在面对其他的事情上也许有,但在面对虚无缥缈的爱情时,大部分人都要溃败下来。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从此她把爱情这回事看淡,学会收放自如、量入为出、自我保护,终于领悟了大都会的恋爱精髓。

她得道了。

不是她天生慧根,学习能力超强,实在是经历的馈赠。

不仅如此,以此类推,她还学会了另一种世故。这是一个讲求“双赢”的时代,在对待爱情上,这个原则依然适用。爱情应该是免费的,双方都感到身心愉悦,那就开始,如果不是,那就SAY BYE。

这是大都会流行的爱情哲学,实用且不拖泥带水。

夏楚楚已经很久没有追忆往昔的习惯,她年轻、聪明、骄傲,整个世界都在欢迎她,都在向她俯首称臣,怎么能有时间感慨过往?今天的反常,应该归功于天气。

一时间,两个伤心的人默默相对,各自陷入回忆,不胜唏嘘。

对着陌生人倾诉,对着亲近的人伪装,这个时代,似乎人人都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温和地说:“非常感谢你能听我倾诉,现在我要去看她了。”

夏楚楚自思绪中微微惊醒,缓缓起立送别。

夏楚楚伸出手,没有说“再见”,说的是“祝你好运”。

雨已经小了很多,陌生男子修长的身影在雨中渐渐模糊,看起来孤独而坚定。夏楚楚鼻梁一酸,差点要落泪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呢?

那个南征北战、刀枪不入的潇洒能干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矫情?

那个下午,夏楚楚坐在温暖的咖啡小馆里,喝了很多杯咖啡,她已经很久不曾有回忆的习惯,可是,一个陌生人无端地挑起了她内心那根脆弱的弦,她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样回顾了自己的人生。

她感觉到了忧伤。

不能说有什么不满意的,有钱、有貌、有才,可是,为何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她找不出答案,直至头开始发疼,才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但是,能不能找到答案并不会影响她的生活轨迹。

第二天,当她坐在巴黎飞往K城的飞机上看着一份本地的财经杂志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见过的人和事,只是太阳穴开始隐隐发疼时,她追溯原因才想起了昨天那个像黑郁金香一样忧郁的男子,然而,时间仅仅是几秒钟。

谁会记得不相干的人呢?记忆也是有容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