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完美剩女:不婚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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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波停息,生活归位。

柳安然努力打理店里的生意,内心感到非常踏实。

她一切的所得皆由她自己的双手亲自赚得,其中并无半点的幸运和援手,自己想来甚觉光荣。

生意越来越好,她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扩大店面,只是从事服务业需要付出巨大的辛苦,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罗云声嘴上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有怨言。

这年头做女人真是难,要做个现代女人更难,靠自己获得物质和精神的独立还不够,还要完成传统的义务,照顾家庭,扶持丈夫。

安然尽力照顾罗云声的情绪,多抽时间陪他,然而,终究还是太忙。

但罗云声充分表现出一个模范丈夫的风度,每日下班都来店里接安然,有时还会帮帮忙,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店里的老顾客都说:老板娘真幸福,生意兴隆,家庭幸福。

安然但笑不语。他们哪里知道,她付出了多少,才走到今天。

但她还是欣慰的,因为明白有很多人,也付出了很多,终究没有走到这一步。

好友郭米亚对她的新生活和新角色充满了好奇。曾经,她见了柳安然,重心在一个“劝”字,而现在,她见了她,重心在一个“惑”字。

比如,她经常会问安然:

“你现在快乐吗?”

“我真想不到当年的文艺青年如今会变成店小二?这个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

就如同此时此刻,她坐在拐角的一张桌子上百无聊赖,一双眼睛似懂非懂,跟着安然在店里来回地转。

安然突然觉得有点儿好笑,走过去坐在她对面,问一声:“敢问这位女子是不是暗恋奴家?”

郭米亚一脸严肃,若有所思,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住她,惹人怜爱:“我突然觉得我不能理解你了,是不是你已经成长了,而我却仍然站在原地?那你能不能等等我,或者带上我?”

安然失笑:“你有什么不理解的,我慢慢来告诉你。”

“安然,是不是我对婚姻的定义太狭隘了呢?我总觉得没有满意的爱情,婚姻是没有意义的,可是,现在看看你,你和罗云声每天夫妻双双把家还,恩恩爱爱,真做成了天底下一对模范夫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米亚的眼睛立刻发射出千万个问号传向柳安然。

柳安然全数接下来,准备承担起教育的义务,把问题演变得更加深沉,从根本上解决掉,省得她整日围着她要答案:“有句俗语我们小时候就听说过,如果你不能改变世界,那你就只能改变自己的内心。我们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我们想要的那种理想的爱人也是不存在的,既然是不存在的,那么我们就不能总是盯着那些不完美的地方,无限放大,而是要想办法彼此适应,把对方变成适合自己的人,也把自己变成适合对方的人,一切在于一个磨合。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婚姻。”她顿一顿,补充一句,“当然,我说的是常态的婚姻,不排除有幸运的人遇上更加完美的婚姻,那么就全是获得,而没有付出。”

郭米亚的智性探讨兴趣立刻被激发起来:“可是,我所求的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啊,我所求的只是一个像男人的人,他可以有一个男人身上该有的缺点呀。”她总是能把问题引导到对男人的失望上。

“问题在于,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都要付出努力,理想的爱人也是,当然,有极少一部分人可以不费力气得到自己想要的爱人,但是这和有极少数的人可以不费力气就得到财富是一个道理。”安然说。

“可是,得到财富可以通过努力工作,那得到爱人呢?难道不是全在一个‘碰’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你随意走进一个图书馆,那里都有很多教科书告诉你,该怎样找到梦中情人、理想爱人,现代人都相信科学,但你我不是现代人,仍然相信某些神秘的力量。”安然承认她这里没有答案,可是,她想解释给好友她所看到的真相,于是她补充道,“也许,简单来说,就是两种途径,一种是你自己努力发现爱人身上的优点,然后爱上他的这些优点;一种是你努力把他变成你想要的样子,两种途径都不容易,都要花费大的力气。”

米亚做思考状,极力找出问题的破绽:“这是妥协。”

“你可以说是一种妥协,可是妥协不是我们最经常的行为吗?生活的本质原本不就是妥协?而且,你可以说这是一种妥协,你也可以说是一种接纳,干吗要冲锋陷阵地与生活对抗呢?宽容一点儿不是能让自己活得更好?”时至今日,柳安然似乎已经掌握了妥协的艺术,并且运用纯熟。

米亚丝毫不掩饰她的鄙夷:“好吧,是我傻了,你们都是聪明人,懂得妥协,懂得怎样才能让自己过得好点儿,就我傻,我就是不妥协,我就是要坚持到底,我就是要求证生活能不能让我遇见一个真命天子,大不了,我单身过一辈子。”她现在的执拗劲真是可爱,柳安然突然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呢?她甚至要对好友起保护的心了。

但她一时间无法接话了,她不能告诉好友她所看见的真相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因为她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真相,而每个人都只能活在自己的真相里。但是,她希望通往幸福的途径有无数种,而每个人都能在寻找的路上找到那扇门。如此这般,她既然不能告诉米亚那扇门在哪里,至少可以给出鼓励吧。

想到这里,安然说:“米亚,相信你会幸福的,我知道,相信本身就是一种能产生巨大能量的东西。”

她们都太专注于谈话,没有注意到罗云声的到来,他拉开椅子坐在她们中间,问:“又在探讨人生?你们真高雅,真脱俗,我崇拜你们。”

两人异口同声:“少虚伪。”

罗云声回应:“真是不理解你们这些人,每天那么有精力,将全部的心思都用来对付恋爱问题,一个个仿佛都是情种,生来就为了找到真爱的。你看看大街上,看看你们身边,有多少人在为生计发愁?有几个人有余力成天思索恋爱问题。”男人的思维果然现实,他们看到的永远是问题本身,而不是与问题关联的情绪、价值和意义。

伶牙俐齿的郭米亚哪里肯让他占了上风,立刻以牙还牙:“就你们为国民生产贡献价值,就你们是社会的中流砥柱,就你们脚踏实地掌握了生活的逻辑,就你们推动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好了吧?”

罗云声笑,喝一口茶:“好好,就你们清高,就我俗气。那没有我这个俗气的,哪里能衬托你们这些清高的,成日超然物外的,气质清逸、情操高尚的?”

郭米亚仍然穷追不舍:“问题是,你们为现实世界的物质财富做出了贡献,但也不能说明你们为人类的幸福生活做出了贡献,你看看各种研究报道,人类的幸福指数并没有同物质财富与日俱增。”

罗云声告饶:“我错了,行了吗?我千错万错就错在不该惹你这个姑奶奶。”

三个人一同发笑。

他们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开玩笑,柳安然感到高兴。

最近,她注意到,只要一提罗云声,郭米亚总是要有意无意地在语气上刻薄一下。郭米亚性子一向傲岸,安然猜她是经历那件事情后,有点看罗云声不起。

罗云声也有所觉察,有次和安然说:“郭米亚每次看我,都像是从眼睛里射出一把冷剑,我还真有点怕她。”但他还是顾及安然的感受,没有对她的好友下什么恶毒的评语,这份心意,安然默默领受。

然而,莫名其妙地,她总认为,郭米亚之所以如此排斥罗云声,似乎还有些什么?

是什么呢?她一直不得其解。

她也不想探究,因为她的生活哲学已经越来越实惠。

凡能不面对的难题尽量不面对。

她以为,人生本来已经够难,最好不要自己为难自己。因为,只有人放过了自己,生活才能放过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