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守道:“没有四方神器,根本就开启不了机缘门、试炼境。”
清瘦老者道:“既然四方神器的两样已经出世,另两样离出世不远。”
在这历史荣辱墙上,生动地记录四方神器的由来,这是女神赐给这片大陆修士的神器,除了这个,里面还记录了十二生肖石,如果四方神器的作用是降魔伏妖,这十二生肖石便是这片大陆的守护者。
“是传说中的护生剑与灭魂琴?”
只有聚齐四方神器,才能开启机缘门、试炼境。
尘世变迁,人类一生匆匆百年,可是他们却活得这样的真实。
空桑雪、竹无心离开了洪氏秘境。
曾经盛极一世的洪氏,早已经烟消云散,亦如曾经的无数宗门,破灭、再现,如此循环。
“无心,我记得你、大松、小松也是这片大陆飞升上去的,你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么?”
竹无心若有所思,“那是一千二百万年前,我记得那是西南蜀国竹海,我是天地间孕育而生的一棵竹子,香雪海里的十二丛竹林,还是我移去的。”
“我们去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追忆着过往,孤独的人总是爱幻想,上了年纪的人便爱回忆。
“雪,你想去哪儿?”
“太久远了,远得都有些记不得了,那时候天地的时间是一样的。”
“仙界一日,人间三年,这个时间禁制是你设的,没想后来却影响了三重仙界。”
“那是因为无心炼制出来的仙脑,你说仙脑会不会生出灵智,如果生出来了,就会成最大的祸害。”
“不会!”他几乎答得肯定,“每一台仙脑都有一个器灵,已有器灵怎会再生。”
原来如此!
空桑雪轻声道:“我记得自己生活的那片大陆,应该是极西之时。”
“那不是魔界?”
“苍平大陆曾叫苍原,后又叫苍平大陆,在苍平之前,好像也叫苍黄大陆,可见大陆也是轮回的。”她悠悠轻叹,身边始终有一个人相陪,这种感觉就不再是孤独,这一路行来,她会忆起敖容,亦会想到敖骨,可渐渐的,她似乎熟悉了竹无心的相伴。
她道:“无心,你说地球会是什么样?那里过了多久。”
“那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我们都曾喜欢过那里,才会在每百世后有一次去那里的机会。雪,如果你想去,我陪你去。”
空桑雪道:“我想去极西之地,寻找我幼年生活过的地方。”
“好!”
曾经的魔兽森林在变成了城池、沙漠,而今是一片苍茫的草原,一望不无际,成为这片大陆的凉国,因其荒凉,因其遥远,凉国的子民,会奔跑就会学会骑马牧羊。
空桑雪勾唇化成了一个牧羊姑娘的模样,竹无心则化成了她的哥哥,“无心,我记得那时候,这片大地就是这个样子,往西再行二千里,我就是在那个山凹里寻到了钟大叔,再往西行一千里,那就是我幼时生活的地方。”
她快速地往西行去。
身后,有一个七八岁的牧童,指着天边大叫:“娘,我看到神仙了!”
“又胡说,哪有仙人在凡人面前显灵的。”
空桑雪过了草原,就看到了一片冰雪山野,翻过冰川又是一片草原,碧绿如毯的草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她张开双臂,嘴里大叫着:“我又回来了!我又回来了!”
那又寻到了幼时生活的故乡,她突地生出了一个念头,想把这一片苍原,那身后的冰川从这里带走,这是她记忆里的地方,她不忍看它沧海桑田。
“天道!”她一声大呼,黑天道化成黑雾奔了出来,“天道,我好喜欢这片土地,好喜欢后面的冰川,我们把它带走好不好?这是我幼时生活的地方。”
天道立时就要变幻,空桑雪道:“现在先不带走,我想再看看,天道,你先回识海休息,有需要我就召你。”
她继续往西走,眼前呈现了一处山谷,她如果没记错,小时候的她就生活在这里,这个山谷住着她们的一家,还有忠仆春木。
她抬手一划,山崖上的土壤剥落,现出一个洞府来,洞府大门的左侧是有一条长蛇的凹槽,敖骨便是石岩上的蛇雕修炼而生,从石蛇修成了螭龙。
竹无心问道:“那块巨石并不是灵石?”
空桑雪道:“最有灵气的部分几乎吸走了洞府周围所有的灵气,它自然就成了普通的石头。”
她的视线,落在洞门前一个小山包上,用手一指,上面的泥土脱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上面依然摆放着石桌、石凳,一侧又有个石床模样。
“小时候,我最爱在这上面玩,每逢父亲母亲闭关修炼,这里就是我的天下,我与花木说话,捉蝴蝶、戏鸟雀,玩得无忧无虑。”
她闭上眼睛,仿回到了幼时,四五岁时的她最是爱玩,穿过南边的两座大山,寻灵妘玩耍,灵妘家在那大山之巅。
明明过去很久,却近得如在昨天。
久远的记忆过去这么多年,依旧新鲜如昔。
过去、将来,在时光中流逝的变成回忆,面对时光中的未来却充满无限的憧憬。
她走向石台,盘腿一座,开始领悟时光的意境,脑海里涌过她所有的记忆,甚至有五百世轮回飞转的记忆。
她陷入了一场梦境,她是一个赶着给母亲抓药少女,匆匆地跨过石桥,待她再从石桥而回,第二天,她便听人说“镇口通往县城的石桥塌了,真是奇怪,突然就塌了,一千年都没事。”
她听到一个声音:“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一千年的修炼,只为换取她一回眸的凝视。”
一千年,这便是竹无心的一世,他用了一千年的时间,只为了可以看到某一世的她。
空桑雪的心一软,有眼泪涌出。
她是一个富家小姐,随着母亲从美丽的越国,辗转前往父亲发达的洛国,只要渡过洛江,她就能在那里看到父亲,全家团聚。
然后,他们所乘的船却在半道被一艘大商船撞破,生死存亡之际,她遇到了一个摇船的少年立时跳入湍急的江河,不顾一切地将她与母亲救上了岸,最后他却因疲劳过度,在昏迷中沉入了江底。
她听到那深沉的声音,“五十世的轮回,五十世的磨难,五千年的孤寂,只为能在她某世的危难时救她一命,感受她含泪时的关注。”
他是一个山野的樵夫,一生以砍柴卖钱为生,秋天时,他大病了一场,家里的生计也成了问题。冬天到了,米没了,又该添寒衣了,城里的薪柴又涨价了。
此时的她,竟转世成了一个男人。承担着养活一家的重担,他进了深山,寻觅着可以做薪柴的木柴,终于发现了一棵两人环抱的枯木,已经干透了,许是一直没人砍伐,竟长得这么大,怕是至少又有千年。
他拿着斧头,几乎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将这巨木砍下,劈开,一担又一担地挑回家,担到城里换成了钱。
她又听到深沉的声音道:“一千年风吹雨打,一千年不屈生长,只为她寒冷时,可以送去一份温暖。”
她有一种感觉,那参天枯木不是别人,它是竹无心所化。
他燃烧自己,温暖于她。
泪眼,早已经朦胧。
她是一个女修,他便是路边的一丛竹林。
她逃避仇家的追杀,进了竹林,他启用自己的阵法将她深深掩饰,她感觉到竹林里灵气的充盈,快速地吸收灵气疗伤,她听到一个声音道:“万年本相而生,任世人砍伐,伤了再发,发了再伤,轮回万载,只为她集蓄灵气,可助她一朝疗伤。”
她成了一个患了疫疾的贫家小男孩,因为无药治病,性命垂危,被家人所弃,陪在身边的是他养了不到两个月的黑狗。
狗儿摇着尾巴,从外面叼回了一包又一包草药,最后一次,狗儿一摇一瘸,浑身鲜血淋漓,原来这药是它从一个富贵人家的少爷那里偷回来的,被家丁发现,将它打了个半死。
狗儿死了,他的病好了。
他抱着狗痛哭。
“万年转世为畜,忘记了尊严,忘记了痛苦,用他万年的苦,换她的生。”
这样的数世,这样的轮回,在她看不到竹无心出现的生生世世里,他不是忘记了她,而是他为她轮回为畜,为桥、为木,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他一直为她,一直在护她。
空桑雪早已经泪流满面。在一边的竹无心,正取出了一个红铜小炉,往小炉里丢了火符,将一只漂亮的银炉放在火上煮茶,桌上,摆着他心爱的茶具。
这样温润的他,如此美好的他,竟然为她,甘愿入畜道,做了十万年的畜。
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心境,她这样繁复地望着他,有感动、有愧疚,亦有一种难言的心动,是的,她以为自己的心狭小得只能容下敖骨一人,可这一刻却痛得醉了,醉得心动。
竹无心笑了一笑,“你在悟悲喜意境,好像一直在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