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什么也不能做。”哈蒙德焦急地喊道,“我也不确定,所有的都是假设,而且即使采取行动,也不能是我们动手,必须得‘借刀杀人’。”
当演员们重新回到舞台时,他们的谈话也就中止了;劳伦斯可以感觉到泰米埃尔的怒气正在胸中积聚。他的爪子紧紧抓着石板,鼻孔通红,冒着粗气;他根本就无心欣赏舞台上的表演,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永瑆的身上。
劳伦斯安慰着泰米埃尔,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此时广场上聚满了客人,他无法想象如果泰米埃尔跳起来采取某些行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尽管他十分乐于放纵泰米埃尔对永瑆的愤怒。更糟的是,劳伦斯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永瑆。他毕竟是皇帝的兄弟,而且哈蒙德和斯坦顿的推断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轻易相信。
一阵击钹声和铃声从舞台后面传出,然后两只“米纸”龙从天而降,鼻孔里喷着火花;他们的下方,几乎所有的表演者都围着舞台旋转着,挥舞着剑和镶着宝石的匕首,模拟战斗中的场面。鼓声再一次敲得震天响,声音如此之大,劳伦斯感觉似乎挨了重重的一击,把肺中的氧气全部挤了出去。他开始大口地喘气,然后慢慢地把手举到肩膀,这时他才发现一只匕首插在他的锁骨下面。
“劳伦斯!”哈蒙德喊道,并伸手去摸他,格兰比也叫着他的名字,慌乱之中踢翻了一些椅子,两人一同奔到劳伦斯的面前。泰米埃尔转过头看着他。
“我没事。”劳伦斯说。不过这件事十分蹊跷:起先,劳伦斯并没有感到疼,他只是试图站起来,并举起胳膊,这时才发现受伤了;在刀柄周围,血如泉水一般涌出来。
泰米埃尔失声痛哭,打断了舞台上的音乐以及人们说话的声音;每只龙都绷直了后腿向这边张望,鼓声也突然停止了。当人们静静地、愕然地看着这一切时,罗兰突然指着一个演员哭喊道:“他是凶手,就在那儿,我看见他了!”
那个人穿着浅色衣服,手中空空,站在那些手持道具武器的演员中间。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转身试图逃跑。泰米埃尔突然向广场中间的舞台冲去,这时,舞台上所有的演员开始尖叫着四处躲藏。
当泰米埃尔的爪子狠狠地划过那人的身体时,对方发出狼嚎般的惨叫声,之后他把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狠狠地摔到地上,以确定是否已经死了。他抬起头,露出锋利的牙齿,两眼冒着复仇的怒火向永瑆逼近。莲迅速地挡在永瑆身前,并抵挡住泰米埃尔的攻势。
发现莲来阻止他的进攻,泰米埃尔变得怒不可遏。他的翎颌伸长,头上的角向前突起--这是劳伦斯以前从未见过的。莲没有退缩半步,只是轻蔑地向他咆哮着,苍白色的类似羊皮纸似的翎颌也伸展开来,眼中充满了可怕的血丝,径直来到泰米埃尔面前。
广场上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演员们拖着鼓、钟等乐器纷纷从舞台上跳下来逃命,猛烈的碰撞使乐器发出恐怖的声音。听众们纷纷拾起外套,快速从听众席上离开。与普通人不同的是,他们在匆忙离开时,尽量保持着尊严。
“泰米埃尔,不要!”劳伦斯喊道,不过已经太晚了。神龙们决斗的方式虽然不同,但是决斗的结果一定是一方死去或两者同归于尽。场上的白龙明显更大、更强壮,形势对泰米埃尔不利。
“约翰,把这该死的东西拔出去!”劳伦斯对格兰比说道,并挣扎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解开领带。
“布莱兹,马丁,按住他的肩膀。”格兰比吩咐道,然后握住刀柄把刀拔了出来,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不过大量的血喷涌而出,他们用领带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泰米埃尔和莲仍然相互对视着,双方都来来回回试探着佯攻了几次。他们没有多大的空间可以打斗,因为舞台占了院子中间的大部分空间,而那些空空的观众席又占据了院子边缘的空间。他们只有相互紧盯着对方。
“没有用的,”格兰比抓住劳伦斯的胳膊,把他扶起来,说道,“一旦他们的决斗开始,就只有等待死亡,要试着介入到他们中间,或者把他们的注意力从这场决斗中转移开。”
“好的,就按你说的做。”劳伦斯放开了搀扶的手。虽然他的腿目前可以支持身体,但他有些紧张,而且心里并不确定能否挽回失控的场面,;还好伤口的疼痛能够忍住。“大家都听清了,”他转向部下命令道,“格兰比,带人回驻地把我们的武器取回来,以防那个家伙派人袭击我们。”
当其他人纷纷跨过座位,从打斗现场往外跑时,格兰比带着马丁和瑞格斯也向外冲了出去。除了一些勇敢好奇的旁观者和一些密切关心事态发展的人之外,广场几乎已经空了。乾带着焦急和不赞同的目光关注着这一切,梅离她有些距离,本来她已经和大多数人一起逃走了,不过到了中途她又返了回来。
太子冕宁也留下来观战,不过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以外,尽管这样,川仍然很不安,担心冕宁的安全。冕宁把手放到川的身侧安慰他,并对侍卫说道:“他们可能抓走年轻的皇子冕凯,无论怎样,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永瑆看着冕凯被带走,赞同地向冕宁点了点头,而他则拒绝从原地离开。
白龙突然发起进攻,劳伦斯因害怕而退缩了一下,但是千钧一发之际,泰米埃尔向后躲过了她的攻击,红色锋利的爪子差点就抓破他的喉咙。现在泰米埃尔伸出锋利的爪子,后腿用力蹬地向白龙扑了过去。莲被迫单腿蹦着后退,身体失去了平衡。当泰米埃尔又一次向她袭来时,她展开翅膀飞了起来,他也紧随其后。
劳伦斯随手夺过哈蒙德的望远镜,追踪他们打斗的轨迹。白龙要大一些,她的展翼也大得多;她快速地超过泰米埃尔,并在他周围来回翻滚,她的意图十分明显:她想从上至下给泰米埃尔以致命一击。但是当第一次冲击过后,泰米埃尔已经识破了她的招术,开始反击,他放弃追逐莲,而是跳离灯笼的光芒辐照范围,隐藏在黑暗中。
“做得好!”劳伦斯说道。莲在半空中盘旋,不断地由上向下俯冲,试图找到泰米埃尔,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泛着红光;突然泰米埃尔吼叫着向她俯冲下来。但是她以令人惊奇的速度躲开他的袭击。当泰米埃尔飞过时,他的背上留下了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浓稠的血滴在地上,在灯笼的微光下闪着黑光。梅低声轻呼着向前爬了过去;乾转身对她发出嘘声以表示不满,但是梅仅对她顺从地低了低头,把面前的一排树推开,让自己看得更为真切。
莲的速度给了她很大的优势,她飞快地向后飞去,远远地离开泰米埃尔,试图让他在追逐的过程中消耗体力;但是泰米埃尔也老谋深算,一直把俯冲飞行的速度掌握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之内,有时速度非常慢。莲成功地向泰米埃尔靠近,泰米埃尔突然伸出前爪抓向她的胸和腹部;她痛苦地尖叫着,疯狂地拍动着翅膀。
永瑆猛地站了起来,由于动作过猛,他的椅子被撞翻了,他不再保持冷静,手在身体两侧紧紧地握成拳头。伤口看上去不是很深,但是白龙看起来被吓坏了,她痛苦地哭着,而且一边舔着伤口,一边在半空盘旋着。当然,宫里的龙都没有伤疤,劳伦斯甚至觉得,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战斗过。
泰米埃尔缩回爪子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但当莲不再向他靠近时,他抓住了一个空隙飞快向永瑆冲了过去,那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莲抬起头发现泰米埃尔的企图,不顾身上的伤,大叫着尽其所能赶上他。她追上泰米埃尔,两条龙纠缠到一起,并把泰米埃尔撞离了原本的飞行轨道。
两条龙一起撞向地面,他们现在都无法呼吸,也无法使用“神风”对付对方。他们的尾巴像鞭子一样横扫广场上的树木和竹子。劳伦斯抓着哈蒙德的胳膊,试图把他从一片狼藉中拽出来。他的头和衣领上都挂着落叶,劳伦斯笨拙地用没受伤的手拨开头上的树枝。泰米埃尔和莲撞坏了中央的舞台,舞台结构开始倾斜,并逐渐向一面坍塌。虽然破坏严重,但是冕宁并没有躲藏起来:太子走到劳伦斯身旁,伸手拉着他站了起来。也许冕宁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险;他的龙川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是跟随他,试图让他远离那场决斗。
当那个带着镀金的舞台最终全部坍塌时,劳伦斯猛地把冕宁扑到,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护住了他的脖子。舞台砸向地面时所产生的锋利的木头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有一些插入了劳伦斯的身上。即使他穿着厚厚的毛织衣服,还是有一块碎片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大腿,他的鬓角上的头皮也被击中了。
一切归于平静后,劳伦斯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向永瑆看去。只见永瑆显出不可置信的奇怪表情,脸朝下倒下去,他的眼睛上插了一大块儿锋利的碎片。
泰米埃尔和莲试图分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之后,一同跳开并摆好战斗的姿势相互怒视着,咆哮着,气恼地来回摆动着尾巴。泰米埃尔试图再次发起攻击,但是他回头瞥了永瑆一眼,吃惊地停了下来,保持着进攻的姿势不动。莲咆哮着向泰米埃尔冲了过来,他仅仅躲过她的攻击并没有反击,之后,莲也看到了永瑆的尸体。
她突然呆住了,此时,她的翎颌在微风中挺立着,鲜血从腿上淌下来。她慢慢地走向永瑆的尸体,低下头,用肘轻轻碰触着永瑆,似乎在确认一件她已经知道了真相的事情。
尸体保持着永瑆死时的样子。他平躺在地上,脸上吃惊的表情随着肌肉逐渐僵硬而消失,现在他面色沉静,手微张着,镶着珠宝的长袍在黑暗中仍闪耀着光芒。没有其他人靠近,那些没有离开的仆人和侍卫只是盯着他的尸体,而其他的龙都保持着沉默。
劳伦斯十分担心,因为莲没有哭出声,甚至没有任何声音;她没有再次向泰米埃尔发动袭击,只是用爪子仔细地把永瑆长袍上的木头碎片和竹叶清理干净,然后用前肢抱起永瑆的尸体,安静地向黑暗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