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龙船长(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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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初到澳门(2)

劳伦斯并不喜欢在任何人、中国的皇帝或者其他人面前都卑躬屈膝的观点;但是他觉得在这类问题上,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愿意认同斯坦顿的意见。谦卑到如此程度毫无益处,反而会刺激他们采取更加鄙视的态度。劳伦斯坐在斯坦顿的左边用晚餐,通过和两人偶然的交谈,他更加信服此位先生良好的判断力;更加怀疑哈蒙德的观点。

最后,他们一起离开,回到海滩去等小船。“比起其它的一切,我更加担心法国行军的消息,”哈蒙德开口说道,更多像是自言自语而非告诉劳伦斯,“奎格耐斯是一个危险的人物,我多么希望波拿巴派遣的是其他人啊!”

劳伦斯没有答话,他不太高兴地发觉自己的感受与哈蒙德本人的差不多,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愿意能够换一个人。

第二天早晨晚些时候,永瑆王爷与他的随从办完差事回来了,但是当请求他允许继续行进,或者从港口离开时,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并坚持“忠诚”号必须等待进一步的命令才能行动。这些命令从何而来,何时而来,他并没有说。与此同时,哪怕是在晚上,当地的船只还继续着他们的朝拜,并在船头挂着巨大的纸灯笼,照亮他们的路程。

第二天清早,屋外传来了争吵声,劳伦斯从睡梦中惊醒:罗兰的声音尽管清脆高亢,听上却非常强硬,用一种她从泰米艾尔那里学到的英文与中文夹杂的话说着,“外面吵什么呢?”他大声地喊道。

她把门开了一条缝,把眼睛与嘴巴露了出来,于是开始透过门费力地看过来;越过她的肩膀,劳伦斯看到了一个中国仆人正不耐烦地打着手势,试图把门完全打开。“先生,是黄,他大惊小怪地,说王爷要你马上到甲板上去,可是我已经告诉他你刚刚值完中班,才睡着的。”

他叹了口气,搓了搓脸。“好吧,罗兰;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过去。”他一点儿也不愿意起来;在他夜班的晚些时候,一位大胆的、技术不高的年轻人架着一艘参观船,被一阵大浪卷起来撞到了“忠诚”号的一侧。小船的锚,没有正确地放好,结果飞了起来,从下面砸到了“忠诚”号,把货舱砸了一个很大的洞,许多新买的粮食都被泡湿了。同时,这只小船翻了个底朝天,虽然港口并不远,但是身着厚厚的丝质袍子的乘客们无法顺利脱险,在夜晚的灯光下,葬身鱼腹。那是一个漫长而疲倦的晚上,他一直不断地看守着,处理着混乱的状态,最后,在黎明前的几个小时,他才爬上了床,之后用盆里的温水抹了一把脸,不情愿地穿上了大衣,走到了甲板上。

泰米艾尔正在和谁说着话;在劳伦斯刚意识到另外一个人其实是一条龙之前,他不得不看了两遍,那是一种他从未曾见过的龙。

“劳伦斯,这位是龙玉萍,”当劳伦斯爬到甲板上时,泰米艾尔说道,“她给我们带来了一封信。”

正面看着她,劳伦斯发现他俩的脑袋差不多在同一水平:她甚至比一匹马还要小,有一个饱满卷曲的前额,一个长长的箭状鼻子,一个相当于灰狗身体比例的硕大而粗壮的胸膛。除了一个小孩子之外,她的背上无法驮着任何人,也并没有装备甲胄,只有一条精致的黄丝绸领结,贴身覆盖着悬挂的金色质地的精良丝网,就像是细长的锁子甲一样,用黄金环固定在她的前臂与爪子上。

丝网上镀上了黄金,映衬着她那暗绿色的皮肤,熠熠生辉;一对深绿色的翅膀,镶上了金色的窄条。它们在外观上也不同寻常:窄窄的,逐渐变小,比她本身要长很多;就算是在她的背上叠起来的话,在她身后沿着地面拖动的长长的细条就像一条带子。

当泰米艾尔用中文重复介绍她时,那条可爱的小龙挺直腰身,鞠了一躬。劳伦斯回敬一躬,为自己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向一条龙行礼感到好笑。她很满意这种形式,向前探了一下头,带着浓厚的兴趣她近身查看劳伦斯,并且侧着身子上下打量着他;她那大大的琥珀色的眼睛,水灵灵的,厚厚的眼睑眨巴着。

哈蒙德站起来与孙凯和刘豹交谈,他们正在看一封奇怪的信,上面盖上了许多厚厚的封印,带有朱红色的标记散漫地点缀在黑墨水之间。永瑆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正在看一卷很长的纸上用特别大的字体的一封信函;他没有和别人一起看,看完后,把它卷了起来,单独放在一边,重新加入那三个人的谈话中。

哈蒙德朝他们鞠了一躬,走过来向劳伦斯翻译最新消息。“他们命令我们继续行驶到天津,与此同时,我们先行飞过去,”他说,“而且他们声称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他们命令我们?”劳伦斯疑惑地问,“但是我不太明白,这些命令从哪儿来的?我们一直没有收到北京的只言片语。三天前,永瑆王爷刚刚派人传话了。”

泰米艾尔向萍解释某个问题,她翘着脑袋,用发自桶状胸膛的回声,低沉却不似女声的音调回答着。“她说她是从位于河源的一个驿站把信带来的,从这儿到那儿可以用一种叫‘里’的单位来衡量,有四百里,大概飞行了两小时多一点,”他说,“但是我不清楚就距离而言,那是什么意思。”

“一英里是三里,”哈蒙德说,当他努力要计算出来时,皱了一下眉头。劳伦斯在脑子里快速地计算了一下,盯着她:如果没有夸大的话,那就意味着玉萍飞了超过120英里的航程。以这样一个速度,送信龙在空中中继站飞行的话,信函确实是可以从北京发出来的,差不多两千英里的距离。这简直太难以想象了。

永瑆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耐烦地说,“我们的信函享有最高特权,由玉龙全程传递,当然我们已经收到了回话。皇上金口一开,我们不能以这种方式耽搁。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启程呢?”

劳伦斯仍然踌躇不决,镇定了一下,抗议说他目前不能离开“忠诚”号,必须得等到瑞雷康复得足够好,能够从床上站起来时才能走。哈蒙德吵嚷着陈述自己的观点,永瑆甚至没有来得及表示反对。“我们或许不能以这种冒犯皇帝的方式开始,”他说,“瑞雷上校康复之前,‘忠诚’号理所当然可以一直待在这个港口。”

“天哪,那样的话只能让情况更加糟糕,”劳伦斯不耐烦地说,“一半的船员已经发烧了,不能把另外一半人也丢入绝望中。”但是这个论点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尤其当斯坦顿再次提出来这个观点时。根据先前的安排,他来到这艘船上与劳伦斯与哈蒙德一起共进早餐。

“我很乐意保证哈里特福德及他的手下会力所能及地帮助瑞雷上校,”斯坦顿说,“不过我的确同意,在这里的典礼上,他们承受了很多,对外在形式的忽视与蓄意的侮辱一样好:我请求您不要耽搁。”

有了鼓励,法兰克斯和贝克特比实际表现出了更多的勇气,声明他们准备独自承担责任,在与他们协商片刻之后,劳伦斯最后屈服了。“毕竟,由于气流的原因,我们不管怎么说尚没有靠码头,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拥有足够的新鲜供给保证法兰克斯能够把船只拖入码头,让所有的人上岸。”瑞雷指出,“无论如何,我们很难过把你拉在后面,但是我已经好多了,珀柏克也是如此;我们竭尽全力快马加鞭,和你们在北京集合。”

但是这又引发了新的一连串的问题:当哈蒙德小心地表明这次中国人的邀请不是一个普通的邀请时,封函已经在路上了。从必要性而言,劳伦斯本人被认为是泰米艾尔的助手,哈蒙德被看作是仅仅被允许随行的国王的代表,但是关于泰米艾尔的随员可以身披盔甲,一起随行的建议被拒绝了。

“假如没有随员一起保护劳伦斯的话,任何地方我都不去,”泰米艾尔听到了事情的困难后,插嘴说了一句,并且用怀疑的腔调直接传达给了永瑆。为了表示强调,他选择在甲板上待着,并且时不时甩出了尾巴,可看上去身体却纹丝不动。于是,很快达成了一个妥协,即劳伦斯可以从中挑出十名船员,由其他一些中国龙来运送,通过履行这种义务,尽可能少地触怒他们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