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他明无常,哪个教中之人不立一下大拇指?他人生的英俊,修为亦高,更难得是他还有一手通天医术。只是他脾气怪异,看不上的家伙一律不予施救。是以得了一笑阎王这么一个名号。
圣教上下的女子,又有哪一个见了他明无常不大抛媚眼?谁都知道,他明无常与谷倾城、拓拔寒走的近,迟早会掌握圣教大权。但就偏偏这么一个人,却爱上了一个丑丫头。那个丫头是他的贴身丫鬟。自打他小时候入了归藏教就一直陪着他的丫鬟。
这么多年来,明无常见惯了教中的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更瞧惯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唯一能让他安心一阵的便是同这个丫鬟呆在一起。让她为自己煮上一壶清茶,再弹奏一首琵琶曲。唯有这样平淡的生活,才是他明无常想过的。
他这点想法与谷倾城携着在外的妻子一同隐居不谋而合,正巧教中护教观月使左梦鸩雄才韬略,计谋修为手腕样样不缺,正是一个托付的好人选。是以二人已经暗中拟定下月就将归藏教传于左梦鸩手中,皆着双双携着家眷归隐山林,从此无花无酒锄做田。他们二人悄悄定下这条计策之后,明无常便将此事同丑丫鬟说了。丑丫鬟又是开心,又是兴奋。当晚便与明无常私定了终身。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仅仅三日之时,谷倾城就伏诛于佛道两家手下。一时间,归藏教上下人心大乱。无数心怀鬼胎之辈就此出动,妄图夺下归藏教教主之位。自那时起,丑丫头也就此消失了。而正道得知此事之后,无不士气大震,******派联合起来便杀上了归藏教。那时归藏教内斗连连,竟然毫无防备,被正道杀了个措手不及。无数教众就此死于正道剑下,做了一缕游魂。
他明无常自然是奋起反抗,凭借着天劫力之利所向披靡,接连伤了不少正道首要人物。他一路过关斩将,正好杀到飘渺宫之处。却不料正撞上一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爱的极深的丑丫头。哪怕她蒙了面,哪怕她换了衣衫。他明无常都难以忘怀这个身形,这个眼神。一时之间,明无常如若雷击,呆立在当场。而丑丫头也是挥不出武器,只有与明无常呆呆对视。
也不知怎的,整个归藏教上下风云突变,众人斗得不亦乐乎。却偏偏无人理这二人。任由兵器之声乒乓不断,任由修为真元狂风大作。他二人唯有怔怔对视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无常才艰难开口道:“你是正道之人?”丑丫头听他说话,登时泪流了满面,只有无声点头。明无常又问道:“是你出卖了圣王么?”丑丫头又是点头。明无常心中如若一只厉鬼在叫,他已不知爱是何物。更不知恨是何物。只有灰冷的一颗心,以及化不去的寒冰。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
才又缓缓开口道:“罢了,你走罢!我不愿再见你,更不愿再见任何人!”丑丫头唯有默然流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这时,忽然一个紫杉蒙面女子提剑喝到:“魔教妖孽!吃我一剑!”但听破空声大炽,那一剑恍如白昼,犹如星灿。明无常心中一片灰败,但见那女子攻来。不知为何居然涌起了滔天杀意。他将天劫力摧至极致,一招之内便将她的剑招破去,天劫力如一条小蛇一般顺着那女子经脉游走全身。那女子连喷了三口献血,就此萎顿一旁。
可明无常的杀意却是按捺不住,他要杀了这个女子。要杀光这些正道人士!掌风顿起,下一刻便是那女子脑浆迸裂。
一道倩影扑上,明无常认出那人。慌忙收掌,但掌势已起,再也来不及收回。但听嘭的一声,那人犹如只断线风筝一般远远的飞了出去。明无常大惊,他亦步亦趋的奔到那人身前,将她抱起急道:“我不是让你走么?你怎的如此傻?”那女子的面纱落下,露出那丑陋的容颜。却听她笑了笑道:“我自小被飘渺宫收留,若不是陈师姐照看我早就死啦!你要杀陈师姐,我怎能见死不救?”
明无常却不答她,拼了命的将真元续入丑丫头体内。丑丫头抚着明无常的脸颊道:“明先生,织薇与你相伴十年,虽是飘渺宫的间谍。却也是真的知你懂你。你天性善良,从不欺凌弱小,归藏教中不少教众亦是如此。比之我正派还过之不及。但我被飘渺宫所养,师门大恩不敢不报。今日受了你一掌,也算将以往亏欠你的全都还你啦!”
明无常心头一阵剧痛,他真气源源不断送入丑丫头体内,确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半点反应。而丑丫头的脉搏却是越来越弱,眼见就要不活了。他终于是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丑丫头笑了笑,伸手抚去明无常的眼泪道:“这些年来,你我虽是主仆,你却待我如宾,从不疾言厉色。时候越长,我便越是爱你。”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倏变,已无人色。明无常心头剧痛,紧紧抱住丑丫头道:“你勿要再说话了,我定会救活你,我定会救活你!”丑丫头摇了摇头又道:“每日为你研墨,为你斟茶,为你抚琴。都是我这一生之中最最快乐的时候。我真想……我真想永远活在那时。”
明无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个好办,待我治好你后,我们便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丑丫头点了点头微笑道:“是呀……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她眼中渐渐浑浊,又道:“我真该那时同你一起归隐……再也不分……不……”丑丫头娇躯一软,就此香消玉殒。
想到这里,博朗哲心中一阵悲怒。他大吼道:“休要伤我族人!”说着便如道电光一般冲入人群之中。将那些毋鬼虫尽数打成肉酱。忽然听闻一阵哭声,却见一个小孩坐在一方营帐之下,瞧着一只正在接近自己的毋鬼虫嚎啕大哭。博朗哲认出那人正是伯里海蛮的二儿子。他心头一阵翻涌,又想起那日归藏教之上的惨剧。
“噗!”毋鬼虫口吐触须向那小孩攻去。忽见人影一闪,博朗哲正好挡在那小孩身前。触须透胸而过,落下一连串的血红。
博朗哲霎时间颓然坐倒,看着无穷无尽的毋鬼虫向自己涌来,不禁哈哈大笑。蓦地,他手掌上紫雷一闪,将那孩子击飞许远。自己咬牙爬起用出悲魔雷将虫群逼退,他厉声喝道:“来啊!都来啊!”但见他胸口血肉模糊一片,血水涓汇于一处,正自滴淌不止。
毋鬼虫见了他的血腥,更是狂暴不止。成千上万条触手向他攻来。博朗哲奋力抵挡,却觉得臂脊愈是沉重,体内真元更是枯竭。修罗蝎几人见了,纷纷互视一笑,眼中均有得色。正此时,一道触手自博朗哲腰肋间穿过。博朗哲只觉肋间犹如开了一道风口,真气竟是疯狂外泄。他心中一惊,腿却软了,眼瞧着漫无边际的毋鬼虫,博朗哲一阵无力感陡然袭来,蓦地,他长叹一声道:“罢了!”见他手掌倏的向头顶拍落,就要自毙于此。
正这关头,但听一人朗声唱道:“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占旗脚。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须拼一醉,看取碧空寥廓。”那人修为高深,竟然震得克伦族营帐扑簌直抖。众人听了,无不大惊。博朗哲也停下手下,寻声瞧去。
只见一黑衣少年与一青衣人并肩而行,那黑衣少年边走边唱,看来声音正是此人所发。却见那青衣人黑着一张脸,由那少年架着而行,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博朗哲修为既高,眼神也好。他一眼便瞧出那人。不由得惊到:“你是易小子?”
那黑衣少年听了哈哈一笑道:“博朗哲大叔怎的如此没有狼狈?且让易某助你一臂之力!”他话音未落,已将那青衣人放在一旁。足下轻轻一点便来到了修罗蝎身旁。修罗蝎顿时大惊,慌忙后退。却不料她退的虽快,却不如那少年来去如电,顷刻间已至眼前。但见那黑衣少年,足不动,手不抬,单单是一道紫气至眼中闪过,修罗蝎无端的心中打了个突,竟是坐倒在地。
众人还当修罗蝎被这少年一招制住,但那少年却是不理会修罗蝎,脚下青光一闪。人以至博朗哲身前,蓦地,他从腰间抽出一柄透明长剑,一阵剑气肆起,那些毋鬼虫竟然纷纷化作肉泥。
那黑衣少年哈哈一笑道:“陆大叔,你这口仙剑当真是不错,比之断幽竟还要利上几分。”那青衣人冷哼,却是不答。却见十道人面色一惊,指着那青衣人颤声道:“你是‘灵虚一渺,虚渡飞霄’陆智绝!”
这二人正是陆智绝与易子饮。
陆智绝听后冷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世间第一淫棍花无涯的弟子么。”他又瞧了瞧余下几人道:“哭丧鬼罗殡,花红藏刀修罗蝎,吞天怪恶头陀。嘿,这归藏教的妖孽倒是聚了个齐。”那十道人不敢得罪陆智绝,只好赔笑道:“是是,我等今日不知陆爷在此,冲撞了您,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