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皎月白,秋风琴瑟鸣。
时间一晃,转眼间半年已过,眼瞧着‘补天’之日将近,易子饮一颗心却全全扑在了妻子身上。这些日子来,宁玉若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已不方便下床。杨妙妙细细算过,不出一个月她肚中孩儿必定呱呱坠地。
易子饮不敢耽搁,将所有事一力承担,亲自伺候宁玉若日常起居膳食。他二人伉俪情深,宁玉若自然明白易子饮心中所想,也就索性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了。
另一方,韩晓月借口说天青诸事未平,自告奋勇回去照应。韩氏夫妇二人怎能不知女儿心思?是以就算林清再是不愿,也就任由韩晓月去了。
其他人倒是一如往常,由伶舟羽、杨妙妙为首彻查古书,思索应敌对策。这半年过来,他们倒也发现了不少法子,可试到头来,却无一例外统统放弃了。肃州一战,正道精英损失殆尽,天下间再无几个好手,就算他们有心杀敌,伶舟羽几人也不愿拉着人家一起去送死。
他们思前想后,唯有拼死应战一说。江有裘其间发过几封书信来,说他由苏轻儿陪着居住于藏阔山欧阳熔的别院。去年一战,江有裘居功至伟,只是挨了澄玄临死一击,虽然幸运没死,但浑身上下受伤极重,没有十年八载,是绝没有养好的道理。
由于尹千行一事补天组织隐瞒极好,是以江有裘乃至天下人并不知晓实情。伶舟羽不愿他再牵连入内,也就谎称几人在这边做客,过些时候便去看他。江有裘似乎与苏轻儿颇有情意,二人好事欲成,他心情也就极佳,所以虽看出伶舟羽在心中言辞有所闪烁,就也没去多想。
这天,宁玉若害喜的厉害,几乎是吃下些东西便要呕出。易子饮瞧得心疼,便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清淡的银耳羹喂她吃下,也许是丈夫的关爱令她心中温暖,一碗银耳羹下肚,她竟然不再吐了。方才吐了许久,宁玉若早已疲惫不堪,便由易子饮哄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
易子饮见妻子睡着,瞧着她略显憔悴的侧脸,不禁有些心疼。他又担心在屋中走动会吵醒宁玉若,便加了几件衣衫到屋外走动走动。正走不远,正好碰上独自一人饮酒赏月的伶舟羽。易子饮心头一动,迈步走近。伶舟羽听到声音,回头瞧见来人,这才笑道:“宁姑娘睡了?”
易子饮点点头道:“刚睡下。”伶舟羽斟了一杯水酒递给易子饮笑道:“初为人父更是辛苦,这杯酒就算做我为你打气的罢!”易子饮想到不久之后,宁玉若便要为自己诞下一子,不由得精神一振,将酒杯接过哈哈笑道:“哪里有辛苦?我开心还来不及。”
伶舟羽点点头叹道:“说起生孩子,当年敕儿降生之时,我手忙脚乱可险些将他摔到。”易子饮一怔奇道:“二哥竟也会如此?”伶舟羽笑道:“天下谁为人父能不紧张?当时若不是我反应飞快,说不准就要摔倒那小祖宗哩。”易子饮笑道:“若真是如此,只怕卓姑娘可饶不了你。”
伶舟羽苦着脸道:“那可不是?这事我本来故意瞒着不说,谁想有一日竟不小心说漏嘴了。”易子饮瞧他一脸愁容,登时忍俊不禁道:“后来如何了?”伶舟羽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和我大闹脾气,三天三夜都没理我。”易子饮道:“这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伶舟羽点头道:“你说的是,所以从那以后,聘婷就绝不许我单独抱孩子啦!”
他说到这,忍不住低低骂道:“我这个当爹的,竟然不能凭着喜好抱孩子,这象什么样子?”易子饮哈哈一笑道:“现在敕儿少说也有三岁了罢,都能走路了!”伶舟羽点头道:“三岁半,昨日还开口叫我爹爹哩。”
易子饮一想到自己孩儿将来有朝一日也能奶声奶气的唤上自己一声爹爹,就不住嘿嘿傻笑。伶舟羽自顾自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忽然笑道:“子饮,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如何?”易子饮一怔,奇道:“什么事?”
伶舟羽笑道:“若是将来你的孩儿是个男孩,那便和敕儿结为兄弟,彼此相亲相爱;但若是个女孩,就让她嫁给敕儿,咱们从此往后亲上加亲,你看可好?”易子饮闻言一怔,哈哈笑道:“甚好!甚好!”伶舟羽眉头一挑,伸出手掌道:“既然如此,咱们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易子饮听了,也伸出手掌,同伶舟羽“啪”的拍了一下道:“击掌为誓!”说着,他二人对视半晌,皆是大笑。笑过片刻,忽听伶舟羽问道:“子饮,你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了么?”易子饮一怔,摇头道:“不是时候还早?”
伶舟羽白他一眼道:“早什么早?敕儿没出生前三个月我便想好名字啦!”易子饮笑道:“难不成二哥那时脑中就想着此事?”伶舟羽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易子饮笑笑道:“既然二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取个试试。”
伶舟羽点点头道:“你可有想好了的名字么?”易子饮点头道:“男孩的我倒想好了。”伶舟羽奇道:“哦?名字是什么?”易子饮叹道:“我易子饮自记事起以来,就不知受过多少人恩惠,多少人帮助……若没他们,哪有我的今日?”
伶舟羽闻言长叹一声道:“你说的是。”“所以。”易子饮面色一肃道:“我这个孩儿若是男孩,我便要叫他易不忘。”伶舟羽面色一变,抚掌大笑道:“好个不忘!”他思索半晌,又问道:“女孩还没想好么?”
易子饮神色一黯,似是而非道:“的确还没想好……”伶舟羽见他有所隐瞒,也不追问反而笑道:“既然如此,我倒有个好名字,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易子饮一怔,点头道:“二哥请说。”
伶舟羽笑而不语,用手指蘸了酒水,唰唰唰在地上写道:“易慕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