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问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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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树木枯荣

易子饮嚎啕大哭,谷倾城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道:“爹爹苦了一世,现在终于能去见你娘了,你却不为我高兴么?”易子饮闻言一震,却听一个虚弱的声音道:“臭小子……你若将来不好好对待玉若,老夫做鬼也饶不了你!”

易子饮惊讶的侧头望去,只见陆智绝躺在一旁,好似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也是头发花白,两眼暗淡无神。易子饮惊道:“陆大叔,你怎么了?”

陆智绝冷哼道:“怎么了,你自己瞧不出来么?”易子饮被他顶的一窒道:“我……”陆智绝冷哼一声,蓦地叹道:“罢了,你叫玉若过来罢!”易子饮点点头,回身望了谷倾城一眼,继而叫道:“玉若!你来瞧瞧你师父罢……”

宁玉若一怔,看向陆智绝,心儿忽的坠到谷底,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捉住陆智绝的手哭喊道:“师父你怎么了?”陆智绝微微一笑,虚弱道:“玉若,你有没有恨过师父?”宁玉若身子一颤,连连摇头道:“从未有过。”

陆智绝笑道:“就会胡说,当年我拆散你与这臭小子,你瞧我的眼神分明是恨透了我。”宁玉若泣泪道:“当时弟子年纪小,不懂得师父一片好心……”陆智绝摇了摇头叹道:“为师一生独断专行,谁也不放在眼中……”他说到这,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

宁玉若大惊道:“师父!你休息要紧!”陆智绝哈哈一笑,摇头道:“不碍事……师父现在不说……将来怕是没有机会啦!”宁玉若将甄首垂下,不住的抹去泪水。

陆智绝顿了顿叹道:“我骄横一生,只觉天下没人及我……唯有你娘……唯有你娘才能看透我的心思……其实当年,我是故意被她骗的……”宁玉若一震,泣道:“师父你可真傻……”陆智绝笑道:“是呀,在感情当中,自然有一方要做傻子……甘心情愿的被人骗……”

宁玉若抹泪不语,陆智绝大口喘息了好一阵才又道:“我……这一生从不低头,哪怕是你娘心思永远在别人身上,我也从未放弃过……只可惜,到了如今……我还是没能真正赢得她……”

宁玉若泣道:“师父……弟子懂。”陆智绝摇头道:“你不懂……当年我四处找她不到,还以为她死在魔教之上,失魂落魄飘荡江湖……不知凭意气用事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天可见怜,我机缘巧合下打听到她非但没死,反而……反而诞下一女……”

“我欣喜若狂……想到只要有了你,便一定能换取你娘的芳心……所以我当时抱走你……实在没安多少好心……你若恨我……尽管打我骂我就是了……”宁玉若摇头道:“师父传我武艺,教我做人,我敬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

陆智绝叹道:“你听我说完……”宁玉若一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陆智绝又咳嗽几声,叹道:“可我瞧着你渐渐长大,越发的婷婷玉立……我……我有时候竟不自觉的将你当成了你娘……”

宁玉若身子一颤,听陆智绝又道:“那一日,你趁我闭关时私逃下山……我本来没有多气,可没料到你……你居然和一个残废小子恩恩爱爱……我那时见到了,简直恨不得杀了他……”

易子饮听后,难以置信的瞧着陆智绝。陆智绝浑不在意的冷笑一声道:“所以我将你们二人拆散,并非为了你的前途考虑……只是……只是我嫉妒罢了……”他说到此,别有深意的瞧宁玉若一眼道:“哪怕如此,你还不怪我么?”

宁玉若默然许久,摇头道:“我从未怪过师父!”陆智绝闻言一震,蓦地哈哈大笑道:“好!好!”说着,他猛地站起。宁玉若惊道:“师父!”陆智绝理也不理,走到宁雪华尸身旁,一把拉住她早已冰冷的手。

一代大圣,溘然长逝!

宁玉若又惊又悲,忽的一口热血上涌,她顿时眼前天旋地转,倏的昏倒过去。易子饮大惊,叫道:“玉若!”忽听谷倾城道:“汐渊……”

易子饮一惊,回头瞧去却见谷倾城已双眼合拢,奄奄一息。他大惊,忙拉住谷倾城手道:“爹爹!”谷倾城许久不言,眼前尽是自己年少时的影子。幽咽细风一吹,他忽而诗兴大发,朗声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他念到此,他已是气若游丝。

蓦地,他张开双手,朝着天空哈哈笑道:“衾儿!我来了!”

“爹……”易子饮摇了摇谷倾城,却发现他笑容僵硬,显然已是逝去……“爹!”一声哭号,响彻天际。

附诗一首: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天山巅,怒峰涛涛。易子饮、宁玉若两人并肩跪倒,身前一排立着四个坟包。二人均是怔怔不语,林清忍不住道:“子饮……节哀顺变……”

易子饮麻木的点了点头,却使劲握了握宁玉若的手掌。宁玉若感受到来自他手上的温度,心中一酸,泪水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伶舟羽恨自己方才被尹千行一招打昏,竟没有派上半点用场,不禁恨恨的长叹一声,转身走远了。

众人随着他们痴痴而立,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望着远处变幻莫测的云朵,不由得将思绪放飞……

时光荏苒,半个月一晃而过,众人伤势已好的差不多,宁玉若也渐渐从巨大的打击中找回了自我,但唯有易子饮一人枯坐房中,瞧着蓝天怔怔不语。

没有人瞧见,他紧紧握着怀中一个瓷瓶,阳光透过窗子,打在那那瓷瓶之上,三个金漆打字分外显眼,赫然写着:断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