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杨柳怨。
春风不度玉门关。
四月初,正是天气转暖的时候。往往到了这时,酒馆中生意要较平日里好上一些。那小二端着一壶酒,在人群中左摇右晃,口中嘹亮叫道:“各位大爷!各位大爷!看看路,小的要过去啦。”众人闻言,自觉给他让开一条去路。小二绕过几人,将酒放在桌上,笑道:“这位爷,你要的酒来啦。”
那人是一书生打扮,羽扇纶巾,甚是潇洒。他取过酒壶咕咚咕咚饮了两口,哈哈笑道:“好酒!早闻此地的烧刀子别有味道,今日一尝,果真如此。”他对面坐了一身材健硕之人,那人见他自顾喝酒,颇为不满,登时哼了一声道:“狐书生,你今日叫我出来,不是为了吃酒罢?”
那狐书生哈哈一笑道:“韦兄莫急,这一出戏,若是就咱们两人,可唱不尽兴。”那人冷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臭穷酸鬼主意多,说罢,这次又是谁家?”狐书生眼睛一转,笑道:“既然韦兄等不及,那我就直说了罢!这次下手的对象,便是朝廷提刀右卫李丞。”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无不震惊,不少人抛下酒钱,捂头便逃,唯恐多呆一刻。
那姓韦的人一皱眉头,埋怨道:“你说的那么大声作甚?唯恐别人不知?等下惹上官差,有你好看。”那书生哈哈一笑,嗤啦一声展开折扇,作势扇了几下。只见那扇子一面桃花,一面狐狸,端的精巧。他笑道:“大名鼎鼎的‘阴阳夺魂手’韦一燃在此,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送死?”
韦一燃脸上虽装作不屑,但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得意神色,他冷笑道:“若说大名鼎鼎,怕是你这‘神憎鬼厌’狐书生名气更大一些罢。”狐书生外号本叫‘神偷鬼骗’但韦一燃偏偏改口叫成‘神憎鬼厌’,其中讽刺意味,不难得知。可狐书生涵养甚好,他悠然抱拳笑道:“过奖,过奖。”韦一燃见他不动怒,不由得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这次你又看上了什么?”
狐书生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只是一面小小兵符罢了。”韦一燃一挑眉头道:“兵符?你小子当真活不耐烦了。”狐书生笑道:“好说,好说。敢跟我这活不耐烦的人坐一起,韦兄勇气倒也可嘉。”韦一燃哼了一声道:“你要那兵符作甚?”
狐书生道:“也不怎样,只是将其偷来玩玩罢了。”韦一燃一拍桌子,怒道:“臭穷酸,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天下间什么不能玩?你非要去偷那兵符?你这事要是不说清楚,可别怪我和你一拍两散。”那狐书生无奈一笑道:“好,好,我就知道你韦一燃粗人一个,这事不给你解释明白,你也饶不过我。”
韦一燃冷哼道:“你知道就好。”狐书生笑了笑道:“你可知那李丞在谁手下办事?”韦一燃冷笑道:“你考校我么?李丞贵为提刀右卫,官任四品。他又乃武官,自然是在某一位将军手下做事,如今朝廷之中,唯有李玉箫将军和龙霆两位将军。前年龙霆将军在外吃了败仗,三十多万大军一夜被歼灭,当今皇帝震怒,登时夺了他的军权。所谓树倒猢狲散,他手底下那般心腹登时倒了大霉,抄家的抄家,罢官的罢官,哪还有四品高官?这李丞,八成就是李玉箫手下大将。”
狐书生一伸大拇指道:“韦兄果然了得,对这朝廷之事了如指掌,真不愧是官宦之后。”韦一燃冷笑道:“什么官不官?我入道修炼多年,官场之事休要再提。”“是,是。”狐书生打个哈哈笑道:“韦兄说的不错,那李丞正是大帅李玉箫麾下大将,掌管东南西北四军中为首的东军之人。”韦一燃皱了皱眉头道:“你既然知道他乃朝廷要员,偏要惹他作甚?这朝廷虽没什么了不起,但若真出了事,难免惹得一身骚。”
狐书生哈哈一笑道:“韦兄有所不知,小弟去惹他,并非为了金银珠宝,而是为了造福天下苍生。”韦一燃一怔,旋即噗哧笑道:“你这江湖中人见人厌的偷儿也提造福天下苍生?”狐书生登时正色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狐某虽做事算不得光明磊落,但这等道理,也是懂的。”
韦一燃冷笑一声,正想反驳,却见狐书生面色肃穆,不似作假。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声,登时正色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同我仔细说说。”狐书生点了点头,机警向四周望了望。韦一燃不耐烦打断道:“还看什么?你方才不是把人都吓跑了?”狐书生面色一红,嘿嘿笑道:“小弟这也是机警为上。”说着,他又瞧了一圈,满意道:“没人啦,正适合说话。”
韦一燃冷笑道:“没人倒也不见得,你瞧那边不就坐着两人?”狐书生冷笑道:“不过两个塞外蛮夷,也听不懂我中原语言,顾忌什么?”韦一燃冷哼道:“既然如此,就快说罢。”狐书生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韦兄,小弟虽然不堪,但在正道十六派中,也认识些朋友。”
韦一燃一愣,惊道:“你竟然认识十六派中人?可不是吹牛?”狐书生哈哈一笑,嗤啦又将折扇合上道:“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韦一燃极为好奇,又问道:“你认识哪一派中人?莫不是两大派其中哪一位罢……”
狐书生摇了摇头道:“两大派中皆是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哪有这等福分见到?”韦一燃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这等高人,想见一见也不容易。”他忖了半晌,问道:“那到底是哪一派高人?”狐书生笑了笑道:“我那位朋友,是溪花派中人……”他话音未落,便听韦一燃冷笑道:“我还当你这小子发迹了,竟能认识十六派中人,闹了半天原来是最不堪的溪花派……”说着,他话锋一转,冷笑道:“我看那位不是你朋友,而是姘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