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易子饮怒气冲冲去寻宁玉若,正好撞见她梳妆打扮。瞧她如出水芙蓉,夜中新月一般的容貌。易子饮心中不禁噗通一跳,竟是再也提不起半分怒气,痴痴的站在门外盯着宁玉若。宁玉若透过铜镜瞧见他那番呆样,忍不住噗哧一笑,嗔道:“你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过为我梳头?”易子饮“唔”了一声,从宁玉若手中接过玉梳,缓缓划过她那瀑布一般的青丝。
宁玉若见易子饮心不在焉,便问道:“你这呆子,有话不妨直说。”易子饮忖了一阵叹道:“兰艾方才到我房中找过我。”宁玉若哼了一声,冷笑道:“她说我坏话了是不是?”易子饮摇了摇头,却问道:“玉若,是你要赶走兰艾么?”宁玉若一怔,咬牙道:“你听她说的?”易子饮道:“是我在问你。”宁玉若一顿足道:“你先回答我。”
易子饮叹了一声,点头道:“是。”宁玉若一拍桌子,恨声道:“这胡女,大字不识一个,心计却恁的厉害。”易子饮奇道:“这话怎讲?”宁玉若面色一红,啐道:“这本是那胡女提出来的,我们两人早有赌约,谁若输了,就远远离开你。谁知她见情是不对,调转枪头反咬我一口。”易子饮一怔,哭笑不得道:“你们二人拿我打赌?”
宁玉若哼了一声道:“那又有什么办法?若不这样做,永远也没个了结。”易子饮默然一阵,叹道:“那你也不该赌让她离开的。”宁玉若冷笑道:“你就不想想,若是我输了,我不一样要离开?你当那胡女就安什么好心了?”易子饮知宁玉若说的不错,他对这二女争夫之事本就心烦意乱,一听这个起因,也就懒得再去管。他叹了一口气道:“随你们怎么闹,但你绝不许赶走兰艾。”
宁玉若冷笑道:“你当我想赶走她么?是她咄咄逼人。本来呀,就是让她也嫁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咱们在这里不知要活几千年,但她偏偏不识抬举,非要独占你一人,既然这样,我便要她知道,我宁玉若也不是吃素的。”易子饮默然一阵,忽然闷声道:“若是你们二人有一个要走,那我便谁都不娶。”宁玉若一震,登时气道:“你个呆子,这事早晚要分个明白,你这么做,岂不是我与她永远没休没止?”
易子饮支吾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愿见你们二人谁离开。”宁玉若怒道:“你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迟早将我二人会因为你而动手,这便是你想看的么?”易子饮道:“我……我自然是不想的。”宁玉若立时冷笑道:“这便好,那你就好好想个明白,是我还是她。若是你留她,我绝对二话不说,立即就走。”易子饮苦笑道:“这狱目山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能去哪?”宁玉若哼了一声道:“哪不能去?去花海也好,去山上也好,总之就是再也不来见你。”易子饮苦笑道:“你又说孩子话了,那山上还有三只凶兽。”
宁玉若气苦道:“那有如何了?大不了被那三只怪物吃了,也好过在这里受你这个呆子气。”易子饮叹道:“我怎么会气你?你知道我……我……我心中只爱你一人的。”宁玉若心头一甜,嗔道:“你就会说些便宜话来哄我。”易子饮摇头道:“句句肺腑,绝无诳言。”宁玉若叹了一声,握住易子饮手掌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话,可一日不同那胡女说清,要我怎么信你?”易子饮默然一阵,叹道:“可我也不知该怎么去说。”宁玉若叹道:“你这人,最是心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愿去伤害别人。以前晓月妹子是,现在这兰艾也是,却不知你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易子饮苦笑道:“我哪有害人?”宁玉若白了他一眼啐道:“你这温柔对我们女子来说,就是最大的毒药了。”她见易子饮神色萧索默然不语,又叹道:“我知道你不愿我赶她走,但咱们三人之事终要有一个了断,我和她总有一个胜负,你难道不明白么?”易子饮默然半晌,点头道:“我明白的,只是……我狠不下心。”宁玉若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总是这样。”她忖了一阵,笑道:“这样罢,你不用现在同她说清,待你毒伤好了之后,你再寻机会说也不迟。”
易子饮为难道:“可要我赶走兰艾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我欠她如此之多,若是再辜负了她,我又算得上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宁玉若啐道:“报恩是报恩,爱情是爱情。谁说报恩和爱情可以混为一谈不分彼此了?再说了,谁说要你赶走她?”易子饮一怔,喜道:“你不赶走她么?”宁玉若冷笑道:“我宁玉若虽然小气,但还没有不近人情。那胡女若不是当日出言激我,我也把不会与她下这赌约。只要她肯认输,以后就在咱们家旁边住着就是,她若想你了,就来咱们家看看你。你若是想她了,就去她那里住上一日,也没什么大不了。”
易子饮一怔,苦笑道:“你知道我不会的。”宁玉若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你会不会?”易子饮笑笑,捧起宁玉若双手道:“玉若,我易子饮能得你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妻子,乃我一生之幸。”宁玉若面色一红,啐道:“你永远也别忘了这话才好。”易子饮面色一肃,道:“我易子饮对天发誓,今日之言,我绝不会忘。”
宁玉若瞧着他严肃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笑,甜甜道:“我信你就是啦!”易子饮挠头笑道:“那……那我……”宁玉若白他一眼,嗔道:“什么你呀我呀,还不快替我梳头?”易子饮一怔,随之笑道:“是,谨遵大当家之命。”宁玉若登时呸道:“油嘴滑舌,也不知同谁学得。”易子饮哈哈一笑,玉梳已过飞瀑关。
铜镜中,倒映着宁玉若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