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饮放眼望去,见一个巨大的湖泊陡然映入自己眼帘。远远一轮红日挂在当空,将湖水映得鳞金璀璨。无数白鸥飞鸟交喙相庆,蓦然间齐齐展翅高飞,羽翅掠过湖面,翠浪翻空,撩起星星玉浆。那些鸟儿飞得倦了,便停在一支支渔船之上。渔民见了,非但不赶,反而取来几条小鱼,让鸟儿分散而食。鸟儿食罢,感激的蹭了蹭渔民,渔民憨厚一笑,抽起旱烟,吐出一个个烟圈,那烟圈飘飘荡荡与那湖水碧波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易子饮不禁心旷神怡,身心皆以飞到了那湖面之上。他与兰艾并肩而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烟波湖旁。可到了湖旁,又与方才是另一番景致。易子饮目光扫过,四周群山抱绕,郁郁葱葱,湖面上烟雾袅袅,与远山一衬,确如渔樵问答,动静相宜。他不禁兴致大发朗声吟道:“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他吟此诗时,已抛开心中烦闷之事,不自觉间用上功力。声如滚滚惊雷,贴着湖面远远送去,皱起点点春水。兰艾见他高兴,心中也是开心。瞧着易子饮那清癯俊俏的侧脸,心中不由得痴了。
易子饮正自陶醉,忽听有人远远吟道:“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易子饮一怔,寻声望去。见一白衣文士倚船而立,正驶过湖心。
他瞧那文士气度非凡,卓尔不群,心有向往,便又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文士听了,不禁哈哈一笑朗声道:“兄台果真好雅兴!”易子饮耳聪目慧,那文士虽然离得自己极远,但他尚能听得清楚,便笑道:“兄台湖中泛舟,吟诗作对,比起在下不知强了多少。”
那文士也跟着哈哈笑道:“这烟波湖景色浓重秀美,实乃吟风弄月绝佳之所。”易子饮不禁笑道:“兄台说的极是,今日在下慕名而来,能得见兄台,果真三生有幸。”文士笑了笑道:“只可惜这湖水景色虽好,我却独自一人,这般喝酒作对,岂不寂寥?若是兄台不嫌在下这等小船腌臜,不妨上船一会,共赏景色。”易子饮一听登时纵声笑道:“这可好,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文士立时笑道:“妙极妙极!小可这就将船泊岸,迎接兄台。”易子饮哈哈笑道:“若要让兄台驱船,岂不失礼?在下这就登船。”那文士一怔奇道:“这湖中倏无道路,兄台难不成游过来?”易子饮哈哈一笑,却是不答。蓦地抓住兰艾肩头道:“起!”话音未落,他足下一点,轻巧掠过水面。易子饮纵声长笑,足下发力,如亮翅大鹏,携着兰艾已自岸边登至船舱。那文士见了,不禁眼中一亮喝彩道:“兄台果真好功夫!”
易子饮微微一笑道:“足下献丑,倒叫兄台见笑了。”他惊才风逸,雅人深致。兰艾见了,不禁心儿怦怦直跳,手心香汗淋漓。那文士见易子饮这般昂藏七尺,不禁好感大盛,笑道:“兄台驾临蔽舟,当真是蓬荜生辉。”
易子饮笑道:“兄台雅致,泛舟吟诗,该是在下荣幸。”他二人对视片刻,均是哈哈大笑。那文士笑了片刻,这才抱拳道:“在下伶舟羽,在此见过兄台。”易子饮也当即抱拳道:“在下易……杨欠,今日有幸结识伶舟(1)兄,甚是开心。”易子饮这番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伶舟羽:见他浓眉眼亮,面如冠玉,唇上菱角分明,有如刀削,竟是个十足的俊美男子。
伶舟羽哈哈大笑道:“咱俩若是再如此客套下去,怕是太阳要下山了。”易子饮一怔,旋即笑道:“兄台说的极是。”伶舟羽笑道:“既然此处风景秀丽,不如在下摆了酒菜,与兄台对酌共饮如何?”易子饮一听,登时喜道:“自然妙极!”伶舟羽登时露齿一笑,自船后取了小桌美酒,与易子饮兰艾三人坐于船头。易子饮闻得那壶中酒浓香四溢,不由得腹中酒虫大动,正要取过酒壶斟酒。忽然被伶舟羽按住手掌,却听伶舟羽笑道:“杨兄慢来,这有酒无菜,岂不可惜?”易子饮闻言笑道:“伶舟兄说的极是,这有酒无菜,果真大伤风景。”说着,便要自兰艾那拿过行囊,取出所带糕点。
伶舟羽哈哈制止笑道:“杨兄有所不知,在下这蔽舟虽然寒酸,但却有三样至宝。若要让杨兄拔得头筹,兄弟我可是不干。”易子饮奇道:“哪三样至宝?”伶舟羽笑道:“这其一么,便是这酒了。”说着,他提起酒壶笑道:“这酒乃是小可亲手酿制,取秋菊,剑兰,冬梅其中三味,既浓既清,入口甘醇宜人,回味无穷。并非小可自夸,若是杨兄吃了我这酒,只怕以后对其他酒水可没了兴趣。”
易子饮一听,登时喜道:“若真是如此,那可要抓紧喝了。”“慢慢慢。”伶舟羽笑道:“这酒固然要喝,可若是没有配得上酒的小菜,岂非辱没了这千古佳酿?”易子饮一怔,寻思自己所带不过寻常糕点,若要此酒真如这伶舟羽所说那般,这些糕点当真是拿不出手。易子饮正为难之际,却听伶舟羽笑道:“所谓宝剑赠英雄,好酒也自该有好菜来衬。小可不才,这第二样至宝么,便是厨艺之道。”
易子饮大喜,正要叫好,忽然眉头一皱道:“可惜就算兄台厨艺再好,这船上却无灶台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