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成仙了,就别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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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翌日晨,石仆过来接仙豆芽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可即使如此,在前厅附近担任守卫的修者,依然认为仙豆芽等人应该多等一两个时辰再来见景善若。

议和的事儿,在少数人的竭力促成、少数人的坚决反对、少数人的讨价还价以及大部分人的昏昏欲睡之下,已经告一段落。据说再过几个月,双方会又约个时候来谈一次,不过目前,势力划分什么的,暂时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为了天下苍生,两族约定,暂时互不相犯。

两个字,休战。

这场大战,是从龙公子单挑临渊道君开始的,本质上是私仇,但后来,被仙家逮着了机会,扩大事态,想借此攻占方丈洲。

话说临渊道君重生前的这数千年时间里,仙家与龙族大大小小的冲突也没少过,都打到归墟门口来了,占去好几个仙岛。可是现在,龙公子一得知临渊道君回昆仑了,不知怎地,就突然来了劲儿,主动出海,现身方丈洲,帮助岛民击退仙家之人。

临渊道君本是不想来的。

但元华大帝得到消息,说公子昱占据方丈洲之后,还派人进犯玄洲,试探瀛洲,便深深地感到大事不妙,立刻下旨,把过去专门管治龙族的临渊道君给派上前线。

结果呢,越百川只是到方丈洲周边逛了逛,还没与龙公子交上手,就打道回府,说自个儿旧伤复发,不胜重任,撂担子不做了。

仙家见占不了便宜,僵持下去,还有可能丢掉之前的胜利果实,这才主动提出议和谈判。元华大帝就跟临渊道君打商量,让他在议和的时候姿态低一些,别再惹事。

惹事?

他是被寻仇的好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越百川刚回仙界,没兴趣去打仗,但更不乐意去做低声下气的议和大使。于是他索性连元华大帝的寿宴都不出席了,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好几天之后才悻悻地出现。

仙家传言中,临渊道君重生之后脾气大、派头更大,便是以此为据的。

议和之时,越百川与龙公子都没怎么发言,就听得双方阵营中的老资历在不停翻旧账,互相攻击。扯了半夜,也没闹清楚这几个仙岛自古以来是属于哪方的。

越百川一直在闭目养神。

龙公子大概也在睡觉。

不过,说到关键的时候,是龙族之人先不耐烦,在珠帘里面大怒道:“既然如此,争论合宜,不妨再战三千年!分个胜负!”

“好哇!撕破脸,谁不会!诸位龙神几时当真有议和之心了?”仙人这方也拍案而起。

周围打瞌睡的众仙,都被发言代表的动静给惊醒了,私下询问进展。但众人的邻座也纷纷表示自己不在状态,不知为何双方会吵起来,而且……

好像很快会打起来?

正在众仙茫然之时,对面的龙公子自金阁里开口,简要地告知己方人马:“我无意再战。谁出阵,军令自取。”

众龙神立刻陷入沉默之中。

与此同时,越百川也出言道:“虽是主和之人,但若龙族执意再动干戈,本道君也只能披挂上阵了。”

他这话一出,仙家众立刻如炸了窝一般!

甚至,早先希望休战的人也动摇起来,悄悄议论着:若是道君肯出手,不仅另几个仙岛必为囊中之物,甚至归墟龙潭,或许也是会被攻破的!

大厅内顿时沸沸扬扬。

景善若与几位岛主彼此换了个眼神,因各人立场有微妙的差别,故都不曾吭声。

此时,龙公子阴测测地扬声:“临渊道君,莫逼我食言。”

越百川回应说:“鼎王公之子何出此言?本道君衷心盼望双方休战,不再争锋相对。”

“哼。”许是不愿掺杂私怨,龙公子不再发言。

众龙神略有忌惮,重新与仙者谈判。

这回谈得就顺利多了,没两个时辰,就拟定了数十条款,约好双方皆要遵循,不得违背。

明相提笔飞书,将和约抄录三份,分别送至三方席上过目,最后确定无误,由双方长者落印画押,再到厅中击掌三次,从此和约拟成,即刻生效。

像是早就等不及了一般,几位龙神一见议和达成,立刻离席,带领随从回海里去了。

而诸位大仙则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继续聚在一起唠嗑,叽叽咕咕好不热闹。

瀛洲岛主知道仙家的性子便是散漫为主,带笑建议景善若,说是时候盛宴款待来宾了。景善若半信半疑地吩咐下去,果然,一刻钟后布置开来的宴席大受好评,仙家欢乐闲适的本性展露无遗。

龙公子将金阁车轰隆隆地撤出了大厅,但只是驶到偏僻之处停歇,并没有即刻离去。

越百川一个人坐了会儿,也起身出门,立在外边廊下吹夜风。

景善若见了,便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席,由另一侧小门出去,绕往他所在之处。

但是,有人抢在了她前面。

刚到拐角处,景善若便瞧见竹簪女冠在回廊尽头现身了。后者端着茶具,莲步轻移,笑吟吟地迎住越百川。

“道君,可是累着了?”竹簪女冠说着,将茶盘搁在阑干上,执起一个杯子,倒满茶水,“道君请用。”

从这边望去,景善若只能窥见越百川的背影,看不到其神色。

她听见后者应说:“女冠,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听说道君旧伤未愈,作战失利,竹簪就忧心得很。”竹簪女冠道,“只是……昆仑外界第二层,非是我这俗世妖仙能去的地方,故而再是担忧,也见不得道君一面……”

她说着,眼帘下便隐约有水光滟潋了。

景善若微微颦眉。

越百川道:“女冠,蓬莱洲非是你应来之地,尽速离去罢。”

“为何我不能来?”竹簪女冠不解地抬首望着他。

越百川并未回话。

竹簪女冠一脸委屈,轻声细语道:“道君,此处一别,不知几时再能相见……竹簪实在是不舍……”

越百川依旧不言语。

竹簪女冠一面说,一面悄悄地依偎过去。

越百川突然抬手,拈起茶杯,同时用肘不动声色地格开了竹簪。他说:“女冠不舍蓬莱美景,在下也是如此。但帝君处尚待人回报,在下要务在身,不可再做逗留了。”

“咦?”竹簪诧异。

越百川将茶水一饮而尽,搁置在阑干上,道:“就此别过,请。”

景善若忽见越百川转身朝这边来,立刻缩进墙角里,生怕被瞧见。

此时竹簪女冠却突然出声:“是么?道君真是好忙碌。那竹簪便在蓬莱洲散散心,休歇两天吧。”

越百川似是没听见她的言语,大步往前走。

竹簪女冠继续扬声道:“昨日来时,路上见了一座山丘,好生眼熟,真是古怪喔。不妨乘隙前去游览一番?……道君?”

景善若听得她腔调转换,好奇地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偷看。

只见越百川不知何时已回过头,正与竹簪女冠对视。竹簪的视线火辣辣地,毫无掩饰,她望着越百川,自有一番得意之色。

“道君,不陪竹簪同游么?”

越百川凝视她片刻,平静地说:“女冠既有游兴,那便自行去罢,万望尽兴为要。”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朝转角处走来。

景善若给吓了一跳,连竹簪女冠的神色都来不及留意,赶紧再次缩回头,贴着墙想溜。

哪里还来得及啊,越百川已经疾步拐过这道墙角了。

两人打上照面,景善若略尴尬地笑笑,而越百川却并无意外之色,只瞥了她一眼。

“我路过而已,没打扰到你俩吧?”景善若悄声道。

越百川没有回答,也不曾停住脚步,径直向前,与她擦肩而过。

景善若也不在意,只好奇地再探头出去,想看看竹簪女冠如今是什么表情。

然而,她却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回头,看见越百川半侧过身,拉住她的手。

“神仙?”景善若诧异道。

越百川双唇微动,并不出声,只以口型对她道出一个字:“走。”说完,转身牵着她的手,快步朝前赶去。

景善若吃惊地跟着他,但他走得越来越疾,她只能小碎步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神、神仙?这是要去何处?”景善若茫然,“道君?百川?”

但越百川并不回头应上一声。

他领着景善若在长廊与庭院中穿行,过了一道门又一道门,步子越来越紧。到最后,他也跑了起来。景善若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握住,挣也挣不开,只得努力地跟着他漫无目的地奔走。

不知奔了多久,景善若已是累得连呼吸都跟不及,几乎要软倒成一团,任由其拖着走了——此时,越百川才突然停下步子。

景善若立刻跪倒在地,呼呼地直喘气。

撩了撩额前跑散的几缕发丝,越百川轻快道:“总算是爽利了!”

“神……仙……”景善若差点没断气,幽幽地趴在阑干上,断断续续道,“你是爽快……我、我可就……”

“没事没事,休息片刻即可。”越百川蹲下来抚抚她的背,微笑着替她顺顺气。

景善若气得不行,指着他,却又喘得说不出话来。

越百川取笑道:“你就是动得太少,只知道晒日头,几个月不见,又丰腴不少。”

景善若刚想反驳,却突然发觉不对:“——百川?”

越百川面上僵了僵,放开她的手,道:“景夫人,你在说谁?”

“……越百川。”景善若略显黯然,但又很快振作起来,对他说,“是神仙你这一世的名姓,姓越。”

“越百川?”对方复述一遍,“景夫人,你若不提,我几乎要将之忘却了。”

“是啊。”

景善若笑笑,扶着柱子,试图撑起身来。因跑得太急,肋下还有些发痛。

越百川见了,便又上前去,打算搀扶她起来。

景善若却轻轻拨开他的手,说:“神仙,不必了,我自己能成。”

“……”越百川低声赔罪道,“一时兴起,劳烦景夫人陪我走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无妨,请神仙不要放在心上。”景善若苦笑道,“只是,我实在没那能耐随神仙起舞,还请下回换个人相陪了。”

越百川听了,心中百味杂陈,只望着景善若,却迟迟不肯应声。

景善若抬首看向越百川,神情坚决,并无拖泥带水之色。

两人对视,不知过了多久,仍然胶着。皆是不挑明之语,但谁也没有先作让步。

仙豆芽跟石仆寻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番景象。

他立刻上前,扶起景善若,道:“景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这位大神仙欺负你?”

景善若转首看他,轻叱:“休得胡言乱语!豆芽,你怎会过来找我的?”不是还在禁足么?

仙豆芽笑嘻嘻地说:“景夫人多忘事啊,今日会有玄洲的仙人来接我,你忘记了么?”

“是今日?”景善若惊道。

仙豆芽原本就是说着玩,发现她是当真忘记日子,顿时恼火起来,硬邦邦地说:“哼,景夫人几时曾将仙童之事放在心上?不过是忙着与神仙妖怪眉来眼去私下相会罢了!”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他挨了景善若一个巴掌。

虽然是极轻的一下,但仙豆芽也给打得懵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