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气氛凝重。
肖飞柏低着头，黑亮的发丝遮掩了双眸。
谢慕僵硬了一脸的笑。老天，裴十四闹离婚了，还不是十四少主动提出来的。这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要诡异的聊斋志异啊！
谷向天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弹动，神情冷峻而严肃。
谷雨盯着裴十四，一脸的倔强和骄傲。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永远都是弱势的一方，这一刻，终于也可以和裴十四平等对视了。
裴十四瞪着离婚协议书，仿佛那是一份来自外星球的文件。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久到让人撑不下去。
“嫂子，再给十四少一个机会吧！”谢慕第一个缴械投降，“十四少真的是在忙生意，我们都可以作证。阿飞，是不是？”
肖飞柏“嗯”了一声，白皙的脸红了。
谷雨冷笑：“你是谢慕？”
谢慕没想到谷雨能一下子喊出他的名字，连忙很狗腿地点头如捣蒜：“是，我是谢慕，谢慕是我。嫂子，有什么吩咐？”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谷雨逼视着谢慕。
谢慕一怔，很快，脑海中闪过裴十四花心快活的艳照门。如果他是嫂子，不，他永远不会是嫂子。因为，他一开始就不会和裴十四结婚。此情此景，谢慕深深感慨，还是做男人好啊！做男人可以跟着裴十四嗨，做女人就……
谢慕的眼睛里现出了一点点内疚、同情……
“嫂子，我……”
“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谢慕惊讶，他还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眼睛？”要不要这么大神啊？谢慕连续眨罢自己的眼睛，那样子看上去很可笑。肖飞柏不小心望了他一眼，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谁在放屁？”谷向天忽然喝问。
肖飞柏的脸色立刻变得紫胀，讷讷道：“对……对不起，我……”
谷向天瞪着他：“什么素质，要放屁不会出去放？”
谷雨也撑不住乐了：“爸，他那是笑声。你看你，干什么呀？”
“笑声？”谷向天绷起了脸，“我怎么听着像是放屁？你叫什么名字？”
“肖飞柏。”肖飞柏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如此一来，包厢里气氛和缓了不少。
“肖飞柏！”谷向天强调了一声，“哼，果然是什么样的老板出什么样的员工。”
裴十四来气了，不过眼前不是生气的时候，解决这张协议书才是正道。他伸出手，把协议书拿了起来，双手一扯，嗤啦一声，协议书裂成了两半。
谷雨神色不动，从包里又取出了一份递给他：“你还需要多少？我有电子版，随时可以打印。”
裴十四头痛了，和知识分子打交道果然很混蛋：“我不会签字的。”
谷雨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么我们法庭上见。”
裴十四突然拉住了谷雨的手：“小雨，给我一次机会。”
肉麻！
谢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从来只见女人发嗲求恳裴十四，几时见过裴十四易位而处。若不是情况严峻，肖飞柏又刚刚吃了谷向天的辣头，他会立刻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微出去了。
谷雨原本平静的神情也有些变化，似乎也不太相信眼前的裴十四。
裴十四索性跪了下来，单手执着谷雨的纤纤玉手——他忽然发现，不管谷雨长相如何，谷雨的这只手拥有不可多得的纤美，而且握在手中的触感妙到毫巅。
“小雨，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证明自己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既然当初你选择了我，一定不可能想要分离这样的结果。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相信我！”裴十四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谷雨，开玩笑，他这些年来纵横女林的神话不是吹出来的。对付谷雨这样一个女道学，他相信这一点能耐还是绰绰有余的。
果然，谷雨白嫩的脸蛋变成了绯红色，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也似乎氤氲着水汽。
裴十四心中窃笑，脸上却加倍地卖弄情深意重：“小雨，我知道这两年是委屈了你。可是，如果你就这么走开，两年的等待不是变得毫无意义了么？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选的夫婿值得你等候！”
“你……起来！”谷雨低声道。
“你答应我不离婚。”裴十四抬起脸，一对电力十足的桃花眼眨了两眨，强大的电流袭击着谷雨，萌力十足。
谷雨明显地不敢正面迎接裴十四的目光，她咬了咬嘴唇：“你……起来嘛！”
女人会撒娇，就说明女人情已动。裴十四笃定了，这婚目前是肯定离不成了。他胸有成竹地站了起来：“小雨，我们回家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谷雨忽然道。
裴十四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裴十四，若不离婚，你我便是死生契阔，生同床，死同穴，化为骨灰，亦彼此融合，永不分离。”
裴十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女道学就是女道学，明明很简单的事，偏偏要说得那么复杂，阴森。
“小雨，咱们以后的路长着呢！”裴十四打马虎眼。
“你答应吗？”谷雨坚定地望着裴十四。那两束不可转移的目光让裴十四悲哀地发现，这个谷雨，只怕是一头倔驴子，一旦下定决心，便是绝不回头。
答应吗？
说实话，裴十四觉得有些诡异。他虽然不是迷信的愚民，但是这些年来，随着《盗墓笔记》、《鬼吹灯》之类小说兴起，偶尔他也会瞟上几眼，难免中了个中余毒。一旦做出承诺，他怕会应验。
不答应吗？
眼前谷向天虎视眈眈，谷雨目光炯炯，他只要稍微一个迟疑，只怕这婚就玩完了。他倒不是留恋谷雨，他是怕没了谷向天这棵大树，他白道的路子不好走。
果然，不过是几秒钟的犹豫，谷雨幽幽地叹了口气：“签字吧！”
“我答应，还不成吗？”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裴十四闹心违心外加居心叵测地委曲求全了。
“你发誓。”谷雨继续紧逼不放。
裴十四无奈地举起右手：“我发誓。”
谷雨冷笑：“裴十四，你根本不是真心的。你的左手放在背后做什么？”
裴十四的左手放在背后当然是为了推翻他发的誓。你说一般人谁会去留意他的左手在干什么啊？一般女人要是听到他这么说，早就激动得泪流满面了。
裴十四再度感慨：娶妻莫娶女道学！
“我……只是一种习惯啦！”裴十四把左手从背后撤了回来。
“裴十四，何必如此矫情呢？这样的虚伪是我不需要的，签字吧！”
场面再度僵化。
“十四少！”门边的屏幕上显示出丁骏俊美的脸，“我可以进来吗？”
裴十四忽然松了口气：“进来吧！”
门开了，丁骏走了进来，却不是一个人，他的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孩子，一个看上去还很小的孩子。
看到这个孩子，谷雨的脸色顿时大变：“还给我。”她想要绕过裴十四扑向丁骏。
但是裴十四怎么可能被她得逞，健硕高大的身躯只一档，就将谷雨挡在身后，他从丁骏手中抱过孩子。
“裴十四，你卑鄙。”谷雨气得面红耳赤，破口大骂。
“我卑鄙？”裴十四难掩得意之色，“我抱自己的女儿怎么卑鄙了？”
“那是我的女儿。”谷雨狠狠地推搡着裴十四，但是蚍蜉之力，又撼得动大树？
“好笑了，没有我，你生得出来么？”裴十四逗弄着孩子。
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眉目俊秀，酷似裴十四。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裴十四的种。
“你不配做她的爹！”
“可我就是她的爹！”裴十四洋洋得意，“宝宝，叫爸爸！”
“芭比！”孩子操着软软的糯糯的童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你听，宝宝都认可我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裴十四犹如打了胜仗的将军，趾高气扬地望着谷雨气红了的脸蛋，忽然发现，这女人还是可圈可点的，有一只摸起来让人心里麻酥酥的手，还有一张生起气来可观性超强的脸。
“裴十四，我怀孕的时候，你在哪里？我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道她出生的准确时间吗？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她生过几场病吗……”
“爸爸！”裴十四忽然转过身望着谷向天。
谷向天的目光正落在孩子身上，表情无比柔和慈爱，嘴里还轻轻地逗弄着孩子。听到叫声，他抬起头，脸色一下子变得严峻了。
“怎么？”
“请问您知道小雨出生的具体时间吗？您知道小雨生过几场病吗？”
谷向天的当然不知道，不过他当然更不会承认。他哼了一声，伸出手臂。
裴十四只好把宝宝交给谷向天，当宝宝从他的臂弯里传递到谷向天的臂弯时，他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空虚，好像一件什么稀世珍宝被夺走了似的。那是他的孩子啊！可是谷向天抱着的样子却好像是他的，这感觉真是超级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