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四季中,我最喜欢夏季,因为那是一个明亮得刺眼的季节。夏天来到的时候,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琴房,因为琴房有电扇,比宿舍凉快许多,我和柚子总是一起练习周杰伦的那首《蒲公英的约定》。
我对柚子说,“等你以后再遇到喜欢的人,就弹这个表白。”
我一直觉得表白其实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可是最后我还是做了这样的傻事。
柚子说这首歌有些像她经历的故事,青梅竹马的感情,到最后都分不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而那个叫季晴天的男生真的就这样消失在柚子的生活里。
夏天晚上睡觉特别难受,宿舍人多,北京的那位说自己吹风会过敏不允许我们开窗或者开电扇,于是我们集体迁就这位,晚上热死也不开窗或者电扇。
有时候晚上热得不行,我就会起床搬个椅子坐在走廊的窗边,或者去洗手间冲一冲脸让自己凉快一下,但是凉快之后人就清醒了。
于是很多个半夜,我就坐在走廊的窗边发呆,有时候发着呆,天就亮了。
夏天最解暑的水果是西瓜,可是小卖部的西瓜不新鲜,不知道是谁搞来了一个电话,说是可以叫西瓜外卖。当然要一次定几个以上才会送货,我想在北校区的女生们养活了北校区方圆百里的水果店,超市,还有电平车。
我们集体一起围在一起吃西瓜,周末能外出时,我们就会一起吃凉粉,洗完澡就会在澡堂边上的小卖部买冷饮吃。
这些就是夏天带给我的记忆,说来也怪,那好像是只属于2008年夏天的记忆,后来的我们回到了本部,有了自己的空间,就没有再围在一起吃西瓜,吃冷饮或者约好一个特定的时间去小店吃凉粉。
经历一次大学考试的我们,已经熟悉了大学考试的模式,英语基本不用复习,跟着感觉走。
钢琴只要死练那几首规定的曲目,考的时候不要太紧张就行,三个代表的老师给我们划了范围,只要死背基本能过,教育学的老师有点吓人,出的题目比较难,但是只要死背课后的思考题要低分飞过也可以,而最让我们头疼的是大学语文,虽然我很喜欢语文老师,可是她不给我们范围,或者说她给的范围和没给一样。
当我们抱着那本《高等语文》和语文笔记死背的时候,小翟搞来了复习材料,而且很肯定的说这就是考试范围,在我们的询问之下才知道这是小翟从艺术系学生手里搞到的珍贵资料。
艺术系的语文老师和我们不是同一位,艺术系的语文老师很大方得给了他们复习材料,而小翟不知怎么和艺术系的学生混上了,还搞到了这么宝贵的东西,并且大方得给了我们。
于是基于有福同享的原则,我们将语文复习材料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用了小翟给我们的复习材料复习,顺利得通过了语文考试。
可是,给我们语文复习材料的小翟把语文挂了,这个是不是就叫牺牲我一人,方便千万家,这种精神境界,我想我还需要好好学习。
后来这位说要好好学习而把电脑给我们的小翟一直在游戏人间,当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小翟因为论文没有通过而继续留在了北京,延期一年毕业。有人说,“小翟,你太坍上海人台了。”可正是因为她延期一年毕业她走了和我们这些上海的女生不一样的路去了新加坡。所以人生有很多事就是那样难以预测。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总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考完试的我们,迎来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搬迁。
柚子称为:集体移民。
我们终于要离开这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人欢喜有人愁,因为我们搬到本校是四个人一个宿舍,原来宿舍的六个人会分开,而那个时候的我们不知道会和谁分开,又和谁在一起。
有些女生会去和辅导员打听,可是辅导员口风很紧,女生之间如果建立起友情那就比男女之间的爱情还要可怕。
因为爱情分离了可以想念,但是友情分离了只有失落。
我们已经习惯了每天这么闹腾,如果换了室友,我们要重新培养感情太不容易。但是无论我们怎么不愿意,分开是一件必须要面对的事情。
当回本部宿舍的名单出来的时候,我和柚子有些庆幸,有些失落。
庆幸的是我们两个没有分开,我们再也不用在寝室见到奇葩,失落的是我们要和其他三个小伙伴分开。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在北校区外面的小饭店吃了一顿散伙饭,当然回到本校以后其他三个小伙伴的宿舍就在隔壁,所以窜门是我们后来经常玩的事情。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了窜门这样的概念。
我们要从六环的北校区搬到四环的本部,这项工作特别的艰巨之处在于每个女生都要把自己所有的家当打包。辅导员规定因为车的空间有限,每个人只能带两个行李箱,而我们所用的家当用两个行李箱根本放不下,于是只能挑选重要的东西塞进行李箱,床上用品,衣服是不能舍弃的,还有日常用品,有些女生家当太多,所以只能舍弃一些。
关键的事情是,我们是在学期结束最后一天早上带着我们的所有家当回本部,而前一天晚上我们就必须要把家当塞进托运的车里,也就是说这一晚上,我们没有床铺睡觉,拿掉被垫以后的床铺上有很多木刺,根本不能睡人,于是那一晚,我从莉莉那里借来了一部日剧《魔女的条件》,然后问三楼学前系女生搞了一台屏幕大一点的笔记本,大家挤在一张床上看《魔女的条件》,那一个晚上除了我们宿舍的人,还有楼下的两个女生一起,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晚上没有睡,把这部师生恋的故事看完了。日剧反应爱情主题的好看之处就在于乱来,越乱来越好看。
不像我们国产的偶像剧,永远就是一个有钱的男人和一个没钱女人的破事,而且永远会有一个为了一份得不到的爱付出一切的傻缺男二号。
后来回到本部,我们和法律系的女生住在一层楼,我和柚子在水房洗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她们谈及那部《一起来看流星雨》的烂片。
大致谈论内容是这样的——
A女生说:你知道吗,最近我在看一部挺好看的剧叫《一起来看流星雨》。
B女生说:这个我知道,和大S演的《流行花园》差不多吧。
A女生说:恩,是的,挺不错的,男的挺帅。
我和柚子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在回宿舍的路上柚子说,“法律系的是不是读法律读傻了,连那种偶像剧都看。”
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法律系的人是把那个片当作伦理片来看,视角不同。”
柚子恍然大悟。
那一天看《魔女的条件》的我们当中一半有一些女生支持不住就趴在桌上或者床上小睡了一会儿。
而我好像和柚子撑到了最后,把结局看完的时候天亮了。
我们刷了牙洗了脸,一起去食堂吃了最后一顿早饭,然后上了回本部的车,车上我和岛雯坐在一起。
那一天我们在车上谈及了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失去。
岛雯比我大三岁,经历了三次高考,岛雯一直想要读的是设计,可是父母认为读设计没有什么出息,要她填金融方面的专业,岛雯第一年没有考上设计学院,决心第二年再考一次,这一年她承受着家庭和复读的压力。
而第二年,岛雯在高考前和朋友去家附近的水坝玩,而那一天,她的朋友们掉进了水里,再也没有回来。
岛雯说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她被带进警局做笔录,警察用着审讯犯人的口吻审讯她,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无法想象好朋友死在我面前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如果是我,我也许根本没有办法面对。
那一年,因为朋友的死亡带来的打击,岛雯的高考状态很不好,没有考上大学,而第三年,岛雯已经放弃了读设计的梦想,整个人就是一种随波逐流的状态,然后就流到了北京。
我想,当我们无法改变什么的时候,只能把自己交给时间,让时间告诉我们答案。
一直想要读设计的岛雯,现在回到了她的城市做大学的老师给那些未来的幼儿园老师上课,我知道她要面对更多的压力,可是我相信经历过那么多的岛雯一定会乐观坚强的面对。
回到本部的我们,面对着寻找自己行李的状态,北校区都是大一的学生,所以根本见不到什么学姐,而回到本部的我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学姐真好的感觉,学姐们帮我们搬行李,找到自己的宿舍。
到了本部的我们才有一种来到大学的感觉,宿舍楼很漂亮,一共十三层楼,2007届学前系被分配在8楼,而我何其有幸被分配在学前系的最后一个宿舍,也就是说在我们后面的宿舍全部是法律系。
新的宿舍整洁明亮,上床下桌的结构,每个女生有了自己的桌子,书橱和衣橱,而我们在进入宿舍的那一刻,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一个漂亮的玻璃花瓶。
学前系每个女生在走进宿舍以后,都会看到桌子上摆放着那样一个小玻璃瓶,瓶里插着一支小花,还有一张写上祝福的字条。在看到那么温馨的东西时,移民带来的疲惫缓和了许多。
我想我们都要感谢那些曾带给我们温暖的人,因为他们我们才学会了带给别人温暖。
在放完行李以后,我们被通知集中开大会,我记得我们学前系的大会是在教学楼一楼法律系专用的模拟法庭开的,我们在模拟法庭见到了学前系真正的辅导员,一个毕业于清华大学哲学系研究生,从名校出来的人说话方式也不一样,比起前一个代理辅导员,这位辅导员的特点就是要半个小时说完的内容在五分钟内说完,简明扼要,思路清晰。
我们在开完大会以后纷纷回到宿舍,我和柚子把行李塞进了橱里,然后去食堂吃了饭,赶往了北京站。
我们的大一就这样真正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