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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诗谜奇案

【汤雄】

1937年秋的一个上午,井次太郎走上新宿市街头,向这个城市作最后的告别。因为这天下午,他就要响应天皇的昭示,随远征军一起西渡大洋,在中国一起共建什么共存共荣的大东亚共荣圈。面对吉凶未卜的未来,他的心情十分迷惘消极,所以当他经过天运堂春斋的家门前时,就情不自禁地走了进去,请这位专为人们占卜问卦谋生的相士算上一命。

“天运堂先生,请给我看个手相吧。”井次太郎漫不经心地向天运堂伸出右手,随口用熟练的中国话说道。

天运堂春斋忽然听到中国话,不由得蓦地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脱口问道:“你会说中国话?”

井次太郎自知失言,不由得苦笑地点点头,即改用一口纯正的新宿话回答道:“是的。我是早稻田大学中文系三年级的学生。不过,现在我已经是远征军的一名翻译官了。”

“好的。翻译官先生,男左女右,请伸出你的左手。”天运堂春斋笑着提醒对方。

井次太郎听了,这才慢慢地换上左手,伸直五指,放到天运堂春斋的面前。

这是一只缺了一节小拇指的左手,是井次太郎小时候玩耍时,不慎被轧稻机碾掉的,所以,井次太郎平时以此为耻,尽量不轻易示人。但今天为了预测未来,他不得不展示在陌生人的面前。

谁知天运堂春斋见到他的这只残疾的左手时,两眼睁得更大了,又足足把井次太郎打量了三分钟后,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废话,结束了他的这次预测。井次太郎苦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递给对方。天运堂春斋即从贴身内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枚五角的银币,按到了井次太郎的手中,并郑重其事地叮嘱道:“这是找你的钱,千万不要弄丢了。”

井次太郎一边笑着接过五角银币,一边向这位年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子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心里说:这种巫士,好像不这么神神叨叨就不足以显示他们的神通似的。

井次太郎回到家中,漫不经心地把那枚银币往桌上一扔。然而,银币落在桌子上时,既没有发出金属的脆响,也没有弹跳滚动。他感到奇怪,以为是枚假币,于是重新拾起那枚银币仔细观看。这时,他才发现那枚银币被人做了手脚,它硬是被人居中剖成了两半,而且往中间不知塞了些什么东西。于是,井次太郎干脆把那枚银币掰了开来,一看,里面果然夹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展开纸片一看,井次太郎不由得大为惊奇,但见纸片上居然有人用中文写着一首诗歌:

守株待兔树成荫/沐猪而冠多帽顶/班前班后心挂念/吴头楚尾勿多情/东南西北无曲径

什么意思?井次太郎虽说是早稻田大学中文系的高材生,精通中文,但对这首中国诗中的含意还是不甚明白。反复吟诵多遍,只是隐隐觉得此诗似乎是针对自己说的,它好像知道自己要去吴头楚尾的中国了,又是从事随军翻译的工作,劝阻自己不要沭猴而冠,要时刻以一颗平常心,多思念自己的祖国与亲人。但这句成语又似乎写错了,把“沐猴而冠”错写成“沐猪而冠”了。看来这个诗作者的中文水平,不过如此。

是那个神通广大的相士未卜先知的告诫?还是这枚银币的始作俑者的事先制作?井次太郎一时如堕五里雾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时间已容不得井次太郎对这首诗中的玄机多作研究,因为再过几个钟头部队就要出发了,他得准备行囊。

就这样,井次太郎随身携带着这枚奇怪的五角银币与这首费解的中国诗,去了中国……

在中国的八年中,井次太郎虽说始终沉浸在侵略他国的歉疚与羞愧之中,但还是有了一点点的欣慰,因为在中国的八年中,他学以致用,通过担任翻译的优势,接触了不少中国的学士,并从中进一步提高了对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与掌握,破译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这首费解的中国诗。

原来,这果真是一首暗藏它意的中国诗谜呀!

更使井次太郎浮想联翩的是,这首暗藏玄机的中国诗谜的背后,很可能还牵连着一桩重大的阴谋或者传奇的故事。

1945年,日本天皇终于迫于全世界的压力,无条件地向中国投降。井次太郎也终于得以随军败退回国。他回到自己祖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发生在八年前的这段充满传奇色彩的往事写了出来,取了个《一枚神秘的五角银币》的题目,寄到当地唯一的一家中文报《东亚周报》上发表了。

在这段怀旧式的文化随笔中,井次太郎以一种研究者的身份,公布了自己获得此诗及破解此诗的过程,并详尽地介绍了博大精深、奥妙无穷的中国诗谜。开头是这样写的:

“在中国的八年中,我有幸接触了大量的中国传统文化,知道了中国文字的无穷奥秘。它们有字谜、诗谜乃至画谜、动作谜,每则谜语由谜面、谜底组成外,还有谜格、谜律等……由此,我破译了这首当时由那个新宿的相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授予我的中国诗谜。此诗全文如下……”

没想到,《一枚神秘的五角银币》发表没几天,就有一个自称是记者的男子找上门来了。

井次太郎在他租借的房屋客厅里会见了来客。

来客自称名叫田中角荣,年约四十出头,是个戴着眼镜的外表斯文的男子。入座稍作寒暄后,他便笑着夸奖井次太郎说:“看到了你发表在报纸上的那篇五角银币的文化随笔,感到很有趣。你这故事编得相当巧妙,有一定的可读性……”

“不,这故事可不是编的。”井次太郎不等记者把话说完,就连忙声明道,“这确是八年前我离开祖国时所遇到的一段亲身经历。”说着,井次太郎就起身从桌子上的佛像底下取出了一枚五角银币,然后当着田中角荣的面掰开银币,从里面取出那片已经发黄变脆的小纸片,出示给对方看。

田中角荣一见到银币与纸片,镜片后的两眼睁大了,他伸手想要接过纸片看个仔细,但是井次太郎却像呵护一件易碎的文物似的,连忙把纸片和银币收回去了。就在这时,井次太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就在对方伸出手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田中角荣的左手小拇指与他一模一样,也短缺了一节!

但井次太郎没有吭声,继续与对方敷衍着,直到把田中角荣打发走。

就在这天深夜,一个黑影轻而易举地弄开了井次太郎的家门,轻车熟路地潜入他的客厅,然后从那尊佛像的底座下,偷走了那枚银币。

早在里屋恭候已久的井次太郎见了,连忙蹑手蹑脚地一路追随而出。

然而,他晚了一步——

正当井次太郎欲保持距离一路跟踪小偷而去时,突然,巷口拐角处闪出一条黑影,不等井次太郎醒悟过来,但见昏黄的路灯下寒光一闪,然后随着一声凄惨的哀嚎,那小偷已双手捂胸跌倒在地。与此同时,那黑影迅速地从小偷手中抢走了那枚银币,闪电般地消失在黑暗中。

这可真应了中国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成语,这也是井次太郎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突发事件!

面对猝不及防的骤变,井次太郎狂呼大叫,拼命追赶,但根本无济于事。抢劫者就像插了翅膀似的,眨眼就淹没在新宿市的万家灯火之中。

井次太郎的狂呼大叫,惊动了人们,很快,医生与警察闻风而至。但一切都已晚了:由于那抢劫者下手太凶猛,那把半尺多长的匕首几乎全部插进了小偷的心窝里,小偷当场毙命。

医院的停尸房里,井次太郎认出那死于非命的小偷不是别人,就是白天曾造访他的那个记者田中角荣。

至于那个抢劫者是谁?他为什么要盯梢田中角荣抢劫那枚银币呢?一时间,警察也无法解答。他们只能在死者身上寻找线索。

警方很快查明:死者田中角荣的真名叫小宫三郎,他出身于一个早年从中国移民到日本的惯偷之家。他有个名叫让冶的哥哥,在偷盗上更是出类拔萃,而且是个专门偷窃华人圈中富豪贵族人家财物的行家里手。由于让冶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人也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所以他经常乔装改扮后以各种名义出没于那些富豪贵族人家中,尤其惯于出没那些华侨举办的各种聚会宴席上。为此,人们送了他一个“绅士让冶”的外号。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绅士让冶再精明强干,终于在八年前的一次行窃中失手了,被警方当场擒获,送进了大牢,判处无期徒刑。依此推理,警方很快判断出小宫三郎之死,很可能与他的这个惯偷哥哥有关。

于是,警方即前往监狱提审绅士让冶。

然而,遗憾的是,绅士让冶早在多年前因身患绝症,死在了大牢里。

警方不甘就此放弃此案,继续顺藤摸瓜,寻找着一切有用的线索。

很快,警方在调查中得知,绅士让冶在被捕入狱前,曾租住在一个卖卜的相士家中。

“那相士姓甚叫谁?”井次太郎听到这里,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警察的话头。

“他叫天运堂春斋。”

“太好了!”听到这里,井次太郎情不自禁高兴地跳了起来,“我明白了,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绅士让冶被捕之前,已写就这首隐含密码的汉字诗谜,夹在一枚剖开的五角银币里,然后用重金委托房东天运堂春斋,请他无论如何也要转交给他的亲弟弟小宫三郎。”

“难道他就不怕他这隐含着重大秘密的中国诗谜被天运堂春斋破译?”

“不怕。”井次太郎果断地摇摇头,“因为天运堂根本不识中文。”

“那这首充满玄机的诗谜又是怎么会到你的手中呢?”警探接着问道。

井次太郎听了,不由得哈哈一笑:“那真是阴错阳差,因为小宫三郎与我一样少了半截小指,这使得天运堂春斋误认我就是小宫三郎,是绅士让冶重金委托寻找的那个人,所以他就把这个藏有天大秘密的五角银币交给了我。”

“原来如此!”警探们听到这里,当即又有了新的线索,他们决定马上追查那个相士天运堂春斋,搞清事情的真相。

可是,当警察们在井次太郎的带领下扑到天运堂的原来住处时,却见天运堂春斋早已人去屋空,不知去向。邻居告诉警察们说:原主人早在多年前就把房子卖给他后,不知去了哪里。

唯一的线索再次中断!

然而,也是注定天运堂春斋命该断绝,就在这天下午,一位柳姓的姑娘慌慌张张地来到紧邻她住所的井次太郎的家中,向井次太郎求助来了。

柳姑娘的求助,使井次太郎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原来,就在这天下午,一个年约60岁的陌生老头来到柳姓姑娘的家中,定要购买她家那口老掉牙的三门大橱。柳姑娘不肯,那老头竟开出惊人的价格。柳姑娘估计内中有诈,连忙用缓兵之计先搪塞开那老头,然后忙向井次太郎求助。

井次太郎听了柳姑娘的求助,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八年前,你家是否丢失过珍贵的宝物?”

柳姑娘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八年前她家确实丢失过一只价值连城的钻石别针。那时她家还很富裕,在一次宴会上,母亲柳太太胸前的钻石别针突然失窃了。柳太太夫妇当即封锁了全场出入口,并对所有在场的人进行了罕见的细致搜查,结果仍没见到这枚钻石别针的下落。

“这是一个怎么罕见的细致搜查呢?”井次太郎刨根究底。

柳姑娘听了,不由得脸都涨红了,羞涩地答道:“我父母亲居然让每个来客脱光衣服,就在我家香汤沐浴。然后,他们亲自对每个来客脱下来的每件衣服,从里到外连衣褶也不放过,进行了极其仔细的搜索。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然而,这种几近侮辱人格的搜查,激怒与惹恼了所有来客。为此,我父母亲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自己的家境也由此一落千丈,走向没落……”说到这里,柳姑娘不由得既悲又羞,忍不住珠泪盈盈。

井次太郎见状,一边好言安抚她,一边向始终保持着联系的当地警察厅打去了紧急电话。

当下,三位训练有素的警察在井次太郎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进入柳姑娘家,埋伏了下来。

当晚12点钟,柳姑娘家屋顶上的天窗被人悄悄地撬开了,紧接着,一条黑影悄没声息地落了下来,直扑柳姑娘家那口陈旧的三门大橱。而就在这时,恭候已久的三位警察一跃而起,扑向那个黑影。等井次太郎拉亮电灯的时候,警察们的双手已牢牢地锁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就着灯光,井次太郎上前端详了一下那人的面孔,不由得脱口而出:“天运堂先生,多年不见了!”

那黑影果然不是别人,就是井次太郎八年前与之邂逅,并从他手中获得那枚五角银币的相士天运堂春斋!

不过,天运堂春斋显然记不得面前的井次太郎了,他恼怒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也难怪。当时你一年到头要接待多少个占卜问卦者呀。不过,八年前,你被我的这根断指所迷惑,错把我认为是小宫三郎,误把那枚五角银币交给了我的事情,应该还记得吧?”

“你?!”听到这里,天运堂幡然醒悟,不由得愤怒地狠狠瞪了井次太郎一眼,“所以你至今还为此自鸣得意,把它写出来登在了报纸上?”

“不!不是自鸣得意。准确的用词应该是引蛇出洞。”井次太郎笑道。

“引蛇出洞?”

“是的。如果你这条狡猾的毒蛇不钻出洞穴,我们怎么能再找到八年前柳夫人被绅士让冶窃去的那枚价值连城的钻石别针呢?”井次太郎冷笑着补充道。

“你别血口喷人!证据呢?你的证据呢?”天运堂春斋咆哮了起来。

“证据在这里!”这时,警察们已从天运堂春斋的身上搜出了那枚被他抢去的五角银币,向他扬了扬,“是你杀了小宫三郎,还抢走了这枚银币!”

面对罪证,天运堂春斋还想垂死挣扎,他怒吼道:“佐证!法律讲究的是佐证!你们凭什么就此论定这枚银币就是小宫三郎的?又凭什么就此断定是我杀了小宫三郎?”

三位警察无暇与他争辩,当着他的面,开始检查这口三门大橱的四只脚。遗憾的是,他们搜索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钻石别针。

这时,井次太郎说话了。他说:“大家都别找了,知道这枚钻石别针真正藏身之处的五角银币,在这里呢。”说着,井次太郎从口袋里另外掏出了一枚五角银币,向那三位警察说道,“如果我没有破译错误的话,那枚钻石别针应该是在这架钢琴的四根腿柱的其中一根之中。”

这下,就连天运堂春斋也愣住了。

于是,当着天运堂春斋与柳家姑娘的面,三位警察再次来到那架尘土满身的钢琴前,动手搜寻。

果不出所料,警察在其中一根钢琴的腿柱上,找到了一个活动的木花瓣,用手一抠,木块脱落后,露出一个黑洞,他们从里面摸出了一枚银光闪闪的钻石别针!

“想不到它在里面躺了八年之久,还这么精神焕发。”井次太郎抚摸并欣赏着这枚钻石别针,如释重负地笑道。

一边的天运堂春斋见状,这才沮丧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下……

警察走后,柳姑娘惊喜地问井次太郎:“井次叔叔,你是怎么知道我母亲的钻石别针是藏在钢琴脚里的?”

井次太郎答道:“是那枚五角银币呀。”

“哦,就是那张绅士让冶亲笔写有诗谜的纸片吗?”柳姑娘略有所悟。

井次太郎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它们,但又不完全是它们。因为我在把它当作诱饵甩出去时,已把其中的第三句给换掉了。”

“它真正的第三句是什么呢?”

“是‘班前班后心挂念’。”

原来,井次太郎在中国八年中,通过接触大量的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的谜语文化后,终于破译了这枚五角银币中的纸条上的密码,并从这关键的‘班前班后心挂念’的一句诗中,知道了那枚钻石别针就藏在柳家的一架钢琴的腿柱中的秘密——

“班前班后”,不就是两个紧密相连的王字吗?再去掉“心挂念”下面的那个“心”字,把“今”与两个“王”字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琴”字。但是,新宿市有钢琴的人家很多,又该是哪家的钢琴呢?于是,回到新宿后,井次太郎就根据当年的一则柳家钻石失窃的旧闻,有的放矢地特意租借了紧邻柳家的一个房屋住了下来,然后在报上发表了自己的这则所谓的文化随笔,向读者详尽地介绍了破解中国诗谜的技巧,并开始密切地观察着柳家所发生的一切动静。这时,柳太太夫妇都已逝世,家中只剩下女儿一人。

当然,井次太郎是不能就这样把真正诗谜交给小宫三郎的。所以,他事先伪造了另一张纸片,然后再把这五句诗抄录其上,但把其中最关键的第三句“班前班后心挂念”给换成了“村中办厂豆粒大”——

“村中办厂”,就是把一个“村”字拆开来,中间再加个“厂”字;豆粒大?乍一看,这句诗指的是村里办厂是办不出大动静来的,充其量只能办些豆类产品小作坊加工的意思。其实,把这个“豆”字放在“厂”中,这不是一个“橱”字又是什么?!

一个绝妙的移花接木、声东击西的好主意!

果不出所料,他在《东亚周报》上的这篇诱饵似的文章一发表,就有小宫三郎首先找上门来。接着,发生了小宫三郎夜盗银币、被一路尾随而至的天运堂春斋抢劫杀害的命案。可见,天运堂春斋也同时被《一枚神秘的五角银币》一文强烈地吸引住了,并在极度的懊悔之下,也动起了夺得诗谜、获得密码的脑筋。

然而,天运堂春斋慢了一步,被化名为田中角荣的小宫三郎捷足先登了。狗急跳墙之际,天运堂春斋半途杀害了小宫三郎,抢走了那枚井次太郎伪造的五角银币与诗谜。可是,他们不但都中了井次太郎的计,而且都暴露了各自隐藏八年之久的狐狸尾巴与豺狼面目。

长话短说。且说天运堂春斋杀害了小宫三郎并抢得那首假诗谜后,天运堂春斋就通过《一枚神秘的五角银币》上披露的方法,很快破译了那句“村中办厂豆粒大”的真正含意。然后,他在诱买柳家这口大衣橱不成的情况下,图穷匕首见,迫不及待地连夜偷袭柳姑娘家,试图破窗而入,直接偷窃当年绅士让冶事先藏匿在柳姑娘家大衣橱腿柱里的那枚钻石别针。

井次太郎充满智慧的侦破过程,激起了柳姑娘更大的兴趣,于是,她进一步缠着井次太郎说:“那么,井次叔叔,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破译这五句中国诗谜的故事吗?”

井次太郎拗不过柳姑娘,笑着说道:“反正,事过境迁,再保密也无必要了,我就全部告诉你吧。首先,第一句‘守株待兔树成荫’,我破译为‘柳’。我是这样破译的,‘株’是木字旁,这无需多费神;‘兔’字则要有点中国古文的基本功了,因为古文中的‘兔’的别称是‘卯’。‘木’字旁加上一个‘卯’字,就是‘柳’字。也当是这枚钻石的主人的姓氏。至于‘沐猪而冠多帽顶’,我为什么把它破译为‘家’?我是这样想的,‘猪’通‘豕’,帽子上多了一点顶戴,即暗示此为‘宝盖头’;把宝盖头戴在‘豕’的头上,岂不是个‘家’字吗?作者故意把‘猴’错写为‘猪’,其用意就在这里。至此,‘柳家’两字已经破译出来。那么,这枚钻石藏在柳家的哪个地方了呢?这第三句‘班前班后心挂念’是关键的地方。我把这句破译为‘琴’字后,就大致知道钻石的藏匿之处了,那是柳家中的一架钢琴。至于钻石又具体藏匿在钢琴的哪个部位?‘吴头楚尾勿多情’这句诗谜肯定作了回答。对此,我继续采取拆字法,把这句‘吴头楚尾勿多情’破译为一个‘足’字。至于最后一句‘东南西北无曲径’,则完全可以望文生义,采取拼字法,把它分别破译为‘置’字。置,通摆放与安放之意。当时我认为:如果我破译得完全准确的话,那么,这五句中国诗谜中隐寓着‘柳家琴足置’这五个字。柳家琴足置,则是一句话。至于是哪个柳家的钢琴?这柳家钢琴的腿柱上还置有什么秘密?我猜测就是你母亲当年失窃的那枚钻石别针了……”

一切真相大白:原来,八年前“绅士让冶”在柳家的宴会上,以他超人的手法偷到柳太太胸前的钻石别针后,还没来得及溜走,就很快被柳太太发现了。因为怕搜身,他就趁混乱之际,把别针藏到了柳家客厅里的这架钢琴的腿柱机关里,想留待日后再设法取出。没想到事后没多久,他就因另一起案子被捕了,进了大牢。幸亏他未雨绸缪,事先已把藏有钻石别针的地点与地方,采用只有他与他弟弟才能破译的中国诗谜,写在了纸片上,塞在了那枚剖开的五角银币中,并事先重托交给了他的房东天运堂春斋。

然而,他没想到更巧的是,同样断了一截小拇指的随军翻译井次太郎先小宫三郎一步,从天运堂春斋的手中拿走了这枚与众不同的藏有天大机密的五角银币,从而引出了上述一系列极富传奇色彩的故事。

让人欣慰的是,井次太郎在随军翻译的八年中,在中国学得了中国谜语的奥妙,经过长期琢磨,破译出了密码的内容,并导演了一场有声有色的现实版话剧,成功地破获了这起钻石失窃宿案,从而使柳家太太被窃的这枚价值连城的钻石别针物归原主。

(选自《故事林》2012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