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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绝然:昔日兄弟(2)

凌依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彭超明明是这个公司的股东,怎么可能辞职走了呢?

这一定是彭超或者欧阳勋的主意。

不过前台小姐既然这么说了,凌依然也不想难为她,毕竟她只是这个公司的员工而已。

挂了电话,直接打给欧阳勋。

欧阳勋也是开口就说彭超辞职走了以后,就没有再和他联系了。然后说了几句“关心”她和彭超的话,想了想,又告诉凌依然一件事,说是戚美玲怀孕了,打电话给他说要请他喝喜酒。

起初凌依然听了这些话,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她和彭超还没有离婚呢。不过后来想想,也许人家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让她恶心、不舒服。

或许也是在挑拨离间。

只是彭超为什么突然失踪了呢?

凌依然随后又拨了戚美玲的手机,可是对方已经不用原来那个号码了。

正当凌依然愁眉苦脸时,郭德正打电话来了,说是找到了彭丽,她真的是去了那个男的家里。

郭德正让彭丽接电话,凌依然跟她说了几句,没有骂她,也没有责备她,最后还问她要不要来广怡这边过年。

彭丽说谎被揭穿,虽然凌依然没有说她什么,但是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去广怡见她,就说不去广怡了,今年要去夏坝阿姨家过年。

春节很快就到了,雷思行的父母前几天就到了广怡,免不了又叫凌依然去他家里吃饭。凌依然明白他的心意,自然不会去。

高战回去杭州过年,麦子惠留在广怡,在凌依然家里吃年夜饭。

饭后,凌依然给公公彭宏华打了个电话,跟他聊了二十来分钟,除了新年问好,就是说彭超和彭丽。郭德正已经把凌依然和彭超的事告诉了彭宏华,公公在电话里大声责备彭超,最后还唠叨彭超很久没有给他打电话了。而且现在都过年了,他也不知道打电话问候一声他这个老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依然要和彭超分手的缘故。凌依然第一次感到公公说话有长辈的样子了。记得那次,她去重庆,彭超曾经当着她的面和公公吵架。原因是公公一大早不知和谁喝了很多酒,去夏坝阿姨家的时候,醉醺醺地在车上胡言乱语,忽然又站起来走到凌依然的面前,说:“我是彭超的爸爸,你知道吗?”凌依然和彭丽坐在后面倒数第二排,公公的举动吓了她一跳。彭超本来就生气,见父亲居然把凌依然吓坏了,更是恼火,他第一次带媳妇回来,老爹就把他的脸给丢尽了。此时,彭超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用力把老爹拽回到座位上,并把他推到靠窗边的位置,非常生气地说:“你坐好一点!别老不正经!”

后来到了夏坝阿姨的家,公公又糊里糊涂地进了夏阿姨小儿子的房间睡觉,弄得夏阿姨的小儿子很不高兴。公公睡醒后,第一时间就问彭超要钱。原来昨晚公公打麻将,不但把彭超给他的一千元输光了,还欠了人家一千多元。彭超当场就把父亲痛骂一顿,说以后别想再问他要一分钱,公公被儿子教训了一顿,又拿不到钱,自觉很没面子,就跟彭超吵起来了。凌依然和夏阿姨连忙过去劝架,并给了公公两千元,这父子俩的舌战才总算结束。

刚开始,彭超还说不能给他钱,并把凌依然给公公的那两千元抢了回来。凌依然就劝彭超说:“家和万事兴,今天是年初二,让公公过个安心年。何况这里是夏阿姨的家,你们父子俩在这里吵架,多不好。”

夏阿姨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唉!都做老爷了,怎么还是这样,当着儿媳妇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谁知彭超听了夏阿姨的话,马上又来气,说:“我看他一辈子就这样,死性不改!以后他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没眼看他!”

夏阿姨看了看凌依然,欣慰地说:“幸好超儿找了个好媳妇,早秀(婆婆的名字)在天上也会感到安慰的。”

晚上回到彭超二舅的家里,凌依然就对彭超说:“老公,有件事我想说一下你,我觉得今天早上你不应该当着夏阿姨的面指责你父亲。他再怎么样,始终是你的父亲。”

彭超挤了挤鼻梁,一脸痛恨地说:“他要是有一丁点父亲的样子,我也不至于这样跟他说话。依人,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宁愿自己是孤儿,也不要这样的爸爸。”

……

挂了电话,凌依然又分别给彭丽、郭德正和夏阿姨打了电话。

夏阿姨也知道了她和彭超的事,是彭丽告诉她的。当她接到凌依然的电话时,非常高兴,同时又感到很可惜,说到后来,都隐隐约约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其实,夏阿姨并不是彭超的亲姨,她只是彭超母亲生前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在彭超母亲去世之后,一直照顾他们兄妹俩。尤其是彭丽,在公公没钱给她生活费时,夏阿姨多次给她生活费,还帮她交过学费。因此,凌依然对她既尊敬又感激。

婆婆生前很苦,最珍贵的莫过于和夏阿姨的这份姐妹之情。记得那一年,彭超带她回重庆乡下老家过年,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才到达他舅舅的家里。凌依然问他为什么不是回自己的家里。彭超就带她去了一个离舅舅家很近的地方,在一棵老橘子树下停了下来,深情仰望。许久才说:“这棵树是我妈妈种的,”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一间用黄泥大砖砌成的房子,悲伤地说,“这个房子也是我妈妈亲手起的,这就是我的家,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就住在这里。”

凌依然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出声,生怕打断他的回忆。彭超抬头看了看天空,眼睛已经湿润了,哽咽道:“可是现在,这个房子已经不能住人了。”

“为什么?”凌依然一脸心疼地望着他,奇怪道。

“因为它已经成了危房,前几年就不能住人了。”彭超眨了眨眼睛,硬是把泪水逼了回去。

彭超这么一说,凌依然就想走过去看看,却被他拉住了,说是太危险。后来彭超还是经不住凌依然的央求,他就带她围房子转了一圈,发现后墙有一条很大的裂缝,两边墙也有几条细缝,再往前一点,还有一间更加矮小的独立小屋,其中一边的墙已经倒塌了,彭超说以前这里是厨房。他每次放学回来,第一时间就会跑来这里找妈妈问她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凌依然鼻子一酸,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丽丽住在你同学家里,那爸爸平时住哪儿呀?”

彭超仰天长叹道:“自从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就很少在家了,偶尔回来,也只能住在舅舅家里。前几年,这个房子还没有这么破的时候,我叫他找人修一修,他却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现在好了,想修也没办法修。”

凌依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彭超的脸,见他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心里便涌出一股莫名的忧伤和凄凉。

小时候他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婆婆的去世又让他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上天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好一点?

她心疼地看着他,抬起手怜悯地抚摸他的脸,无比温柔地说:“老公……以后我们会幸福的。”

彭超吸了吸鼻子,把目光收回到她深情的小脸上,握住她的手,动情地说:“嗯,我知道,上天要了我母亲,又把你送到我身边,看来它对我还是有慈悲之心的。”

凌依然和彭超在橘子树下拥抱了许久才分开,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已经倒塌的墙角边有一张沾满黄泥的过了塑的A4纸,她走过去捡了起来。

上面有一些非常熟悉的字迹,写着:

母亲啊,你在何方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弃儿在异乡流浪

没有你为他披上御寒的衣裳

回头不见你关爱的目光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弃儿在异乡流浪

可知他对你切切地念想

怕你记不起他的模样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弃儿在异乡流浪

他踏遍了后山

只见乌鸦悠闲地游翔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弃儿在异乡流浪

山风掠过

可是你探视他发出的声响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宠儿要去异乡流浪

他用艰辛丈量前路

不再困惑迷惘,去寻找回报你的方向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宠儿要去异乡流浪

他揣着你的关爱,怀着你的梦想

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母亲啊,你在何方

你的宠儿要去异乡流浪

他涌着你的血

终会回到你身边,为你添辉煌!

念完这首诗,凌依然默默地抬起头来,眼睛已经湿润了。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写的,当时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不肯出来。后来我想通了,写完这首诗我就回杭州读书了。”彭超悲伤地看着“厨房”,喑喑说道。

“婆婆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她。”彭超曾经跟她说过,婆婆是在广怡去世的,火化后骨灰带回了重庆。

彭超带她去了后山,这是一座孤坟,因为很长时间没人来看,周围长满了杂树野草。说是一座坟,其实就是一个土堆,如果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座坟。

彭超一边用手拔去坟顶上的杂草一边用家乡话说着什么,凌依然也蹲下去和他一起清除杂草,心里默默道:婆婆,您安息吧,我会好好照顾彭超和丽丽的,不让他感到孤独和无助。

……

“依然,想什么呢?阿姨叫你出去看电视呢。”麦子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见凌依然手里握着话筒似乎很专注地在想问题,便来到她的面前扬了扬手。

“呃……”凌依然抬眸,见是麦子惠,思绪被打断了。

原来是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新年呀,我没有一点喜悦。我想起母亲在世之日,每到过年,家里总是高朋满座。酒足饭饱之后,亲戚朋友都陆续散去,只剩下一桌的狼藉。妈妈清理完凌乱的余物,还没来得及洗碗,春节联欢晚会就已经开始了,这是妈妈最喜欢看的节目,我便对她说:“妈妈,你看电视吧,我来洗。”妈妈不依,因为她知道我同样喜欢看,最后不约而同地把一筐碗筷抬到电视机前,一边洗一边收看春晚节目。那种日子才叫过年,那样的气氛才叫新春的气息!

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但那刻骨铭心的伤害却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最深处。如果母亲在天有灵,又抑或她的灵魂尚未去远,不知她是否会在冥冥中探出头,再看一眼我布满泪痕的脸庞?……

凌依然盯着电视又走神了。这是彭超曾经在信上跟她说过的一段话,最近她总是不经意地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