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八零后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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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获奖

11岁的薛佳敏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虽说长成了大姑娘,却正是不受人待见的年龄,梳着短头发的她,满脸婴儿肥,走路总是带着风,男孩子气十足。她一刻也不闲着,满脑子就想着怎么玩儿,根本不关心什么学习不学习,也不会去关心自己的外形,和她同龄的一些女孩子早早的就知道了梳洗打扮,要么扎起一个漂亮的马尾辫,要么梳两个小小的羊角辫儿,上面用丝绸结一朵花,看上去漂亮的像小公主一样,和她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曾妙仙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像个小姑娘一样漂亮,只是她太忙了没有时间去打扮她的女儿,只能看她像个傻小子一样邋里邋遢。

学校总是会在五月底的时候举办全校的运动会,大家都抱着自己的板凳坐在规定的区域里,有参加跑步的、跳远的、扔铅球的,像薛佳敏这种学习不好,没有什么体育特长但也不喜欢凑热闹的人,几乎就是一个纯粹的观战者,偶尔有自己班里参加长跑的跑过来,会站起来和别的同学一起嘶吼“加油、加油!”等人家一阵风儿的跑过去了,她再坐下来玩儿自己的。运动会大家还是比较喜欢的,特别是运动会结束后的“六一”颁奖典礼,家长都会额外给多给孩子们一些钱去买零食和玩具,以此作为对孩子们的鼓励。

今天就是学校运动会的最后一天了,也就是六一儿童节的颁奖典礼,薛佳敏眼前这些散乱的空座位上的主人们都穿着整齐的去表演集体节目了,一部分人去跳腰鼓舞,一部分人去做集体操,剩下他们几个差生留在这里自娱自乐。薛佳敏其实也报了跳腰鼓舞的项目,红红的腰鼓,两只拴着红色丝绸的鼓槌,她对这个项目一见倾心,慌忙报了名,同她一起报名还有胡婷婷。胡婷婷天生肢体语言很差劲,之前她家门口挖个自来水管道的坑,她和薛佳敏一起迈,薛佳敏过去了,她掉了进去;她去薛佳敏家玩儿,曾妙仙用大铁盆儿洗衣服,她和薛佳敏一起跨,薛佳敏跨过去了,她又掉进去了,总之她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掉到不同的地方,所以,她从来不敢去上旱厕,生怕自己掉进去。这样的胡婷婷自然是不会跳舞的,何况是即需要舞步,又需要打鼓的腰鼓舞了。训练的时候她总是会走错步,薛佳敏就笑话她笨的不行,笑话归笑话,薛佳敏还是会会指点她该如何走步,如何打鼓。不过后来选人的时候,经常走错步的胡婷婷竟然被选中了,而薛佳敏却落选了。薛佳敏伤心的不行,她听到老师喊出她的名字后便笑着离开了队伍,然后去校门口找到了她的妈妈,她站在那里嗑了一包瓜子,吃了一包方便面,然后喝了一瓶汽水开心的去教室上课去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提腰鼓舞的事儿,别人去练习的时候她也不会去看。曾妙仙因为薛佳敏落选的事情也伤心了一阵子,还尝试着想让薛扬去和老师说说,可是薛扬说孩子不经历点儿打击怎么能成长,一定是她自己跳得不好。其实薛扬也知道薛佳敏跳的挺不错的,他远远地看过她们练习,薛佳敏舞步、鼓点都没什么错误,至于为什么不让她跳,恐怕与他有些关系吧!

此刻,薛佳敏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板凳上起劲儿的玩儿着“剪勾勾”,其实就是翻花绳,她翻得挺开心的,上下左右,十分灵活,一会儿勾出一个降落伞,一会儿翻出一个九宫格,一转手,九宫格变成了六宫格,再一转手,六宫格变成了三个菱形,她看着自己翻出来的花样,抿嘴笑了起来,这个花样又能和胡婷婷炫耀一番了。后面的几个男生摆了几块砖头“打钢”,把砖头摆放好,膝盖窝里夹一块儿半头砖,单腿跳到摆好的砖头哪儿一抛,能打中的就算赢了;还有几个男生在“打宝”,跌的整齐的宝,花面朝上,用另一只去扇,扇过去了地上的这只宝就是你的了;还有两个男生在跳黄牛,一个蹲下,一个跳,玩儿的挺起劲儿的;其他的几个女生正在“抓古脑”,三个羊拐骨,一只弹力球,将弹力球抛起来,落地之前将羊拐骨翻成一样的面儿,真是开心极了的游戏;隔壁班级的几个女生跳起了房子,还有跳起了皮筋儿的,这些差生们,学习不怎么样,但是玩儿起来真是样样精通呢。

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得奖的学生被安排在领奖台的一侧,其余的学生也都停止了玩耍,坐在板凳上欣赏颁奖仪式。优秀班干部、三好学生、数学标兵、语文标兵、体育标兵、优秀少先队员、奥数竞赛获奖者、运动会项目获奖者等等奖项,操场上不停的响起校长念名字的声音,时不时的还得咳嗽两嗓子清清喉咙,他一直念一直念,念得薛佳敏都觉得嗓子冒烟儿了。她站到板凳上穿过人群看了看站在远处忙着卖东西给学生的妈妈,心里感到温馨极了,一边还想着一会儿过去喝个汽水儿,口渴的不行了。就在这个时候,她隐隐约约听见校长喊出了她的名字,不过,她立刻被这种可笑的念头吓住了。“我怎么可能获奖呢?”薛佳敏自嘲的摇了摇头,一边取笑自己终究还是羡慕能得奖的人啊!这样想着她赶忙坐了下来,掏出衣服兜里的绳子准备继续“剪勾勾”,旁边和她学习一样烂的车晓娟声音特别低的问道:“你听见了么?好像喊你的名字了?”

薛佳敏摆摆手,笑着说:“怎么可能嘛!你听错了!”

她狐疑的笑了一下说:“也是,应该不会有我们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是没错,可是却也刺耳的很,薛佳敏尴尬的笑了一下,说:“要不要和我一起“剪勾勾?”

她说:好啊!

车晓娟和薛佳敏的学习一样烂,特别是数学,有一次她俩考了个历史最低分,薛佳敏27分,车晓娟21分,她俩被数学老师叫上讲台,老师扇了车晓娟两巴掌,然后看了薛佳敏一眼,用手比划了一下,凶巴巴的说:“要不是看在你爸的份上,真想一脚踹死你!”这句话对薛佳敏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以至于一段时间内,她总是梦见数学老师用一只巨大无比的脚把她踩在脚下,她挣扎啊挣扎,就是挣扎不出来,然后就被吓醒了。她宁愿数学老是当时像扇车晓娟一样狠狠的打她两巴掌,或者直接把她踹倒在地,也要比那种眼神和威胁强一千倍。总之,从那以后薛佳敏再也不敢和数学老师对视了,尽管数学老师本身也不屑于看她一眼。不管怎么说,薛佳敏的数学成绩总是像海藻一样乱成一团,始终不能提高,特别是当别人跟着老师的板书未卜先知的念着解答步骤的时候,她更是晕的一塌糊涂。

领完奖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特别是班里的那个给薛佳敏起个外号叫“炉渣灰”的优等生,抱着自己的和代替班级领取的各类奖状器宇轩昂的坐在自己的板凳上,任凭他人对他投射着各类羡慕的眼光。“炉渣灰”这个外号来源于她爸爸在学校里烧锅炉,她妈妈在学校门口摆小摊这样的家庭背景,真是和她的身份贴切呢。要么说有些孩子从小就是出众的孩子,不仅学习好,就连给别人起个外号也是格外的清新脱俗,并且与身份绝对搭配。

领奖的学生都看着颜色不一样的奖状,互相赞扬着,恭维着。一瞬间薛佳敏只感觉这耳朵边儿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其实也挺羡慕那些领奖的学生,他们可以给自己的父母争光,就像薛安敏一样,每年总会拿回几张奖状让薛扬开心的喝上二两。而她却总是学不好数学,当然薛扬从来没有怪过她,甚至她考了倒数第一不敢回家的时候,还给她买了冰棍,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是薛佳敏心里挺沮丧的,为什么失败总是不生孩子呢,想到这里她也没有心思再玩儿“剪勾勾”了,一旦被数学老师看见她玩儿“剪勾勾”,又该用那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她了,她默默的和车晓娟坐在后边儿看着他们喜气洋洋的高声喧哗着,一言不发了。

就在这个时候,校长的高音喇叭又响起来了:“四年二班的薛佳敏同学,四年二班的薛佳敏同学,请到主席台领取奖状!”

你们能想象吗?一个班级里从不曾奢望自己能得到任何奖状的差生,一个被人叫做“炉渣灰”的差生,一个坐在数学课堂上不知所云的“差生”,在这一刻,听到喇叭里清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薛佳敏感觉身边一下没有了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在这个宽敞的空间里发出“呼哧、呼哧”“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感觉她脸上的血液一下冲到了大脑,那种“嗡嗡”的声音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她模模糊糊的看到语文老师跑到她身边说:“薛佳敏,快去领奖呀?”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薛佳敏站起来,像一枚小钢炮一样扑向她人生中的为数不多的第一个奖状,她感觉那条路很长很长,长的让她跑不到尽头,她在大家的注视下接过了那张橘红色的奖状,上面写着:西校作文竞赛(四年级组)一等奖获得者薛佳敏,同时还收到一枚小小的上面刻着红旗下面写着一等奖的胸针奖牌。薛佳敏拿着奖状转身便朝着妈妈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她把手中的奖状递给目瞪口呆的曾妙仙,大声的说:“妈,我得奖了!”曾妙仙连连点头,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那一刻,薛佳敏好想大哭一场,也好想大笑一番,这两种情绪冲撞着她的内心,让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如果正在读这本书的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从小拿奖拿到手软,你可能体会不了薛佳敏这种亢奋的有点儿变态的心情。如果你是一个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的差生,我想此刻你与薛佳敏一定是同样的激动与兴奋。

这真是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六一儿童节,薛佳敏得到了她人生的第一张奖状,真是美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