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泽,经过扈三娘的一番游说,水寨的众人终于是打开寨门,迎接新当家庄少游。
庄少游的船队依次在水寨靠岸,大岛水域条件不错,码头可以泊下吃水颇深的五桅战船,使得庄少游很是满意,田丰说的果然不错,这里真是一块天然宝地啊!进可攻,退可守!占据了这里,就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渐渐黯淡的满月,和天边渐渐亮起的鱼肚白,庄少游晃晃脑袋,将倦意扫去,振作精神,然后与扈三娘一起接见了水寨的各个小头目,好生安抚一番,然后派人下去清理战场,掩埋尸体,统计伤亡,与扈三娘商议一番,下令从船上卸下一大批的粮食,并取出水寨的各种库存,让寨中众兄弟先饱餐一顿!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
本来对招安一事还有些抵触的水贼们,得到聚餐的消息后顿时兴高采烈,先前的怨言皆是不翼而飞,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就够了,庄少游不会再给他们发牢骚的机会!
众人吃得开心,而扈三娘则带着几个小头目忙得不亦乐乎,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清点完毕,水寨本来有人马一万两千余人,先前的内讧中死伤了三千,庄少游攻寨的过程中又损失了数百,还有部分跟随四当家、五当家逃逸、独自溃散的,还剩下七千人不到。
众人聚餐的时候,庄少游的人马则是在大岛四周巡逻警戒,与水寨头目前去安抚附近的百姓。
第二天天刚亮,濮阳城主府中。
田丰、乐进、吴良在坐,皆是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吴匡死了!
昨夜城南一场火并,袁绍所属淳于琼部五千人马被全歼,而吴匡的骑兵也折损了两千,吴匡本人战死,骑兵营群龙无首。
乐进已经派人接管了东门的防御,骑兵营退回城北大营休整。
斥候来报:兖州刺史刘岱已经率部撤退。
听到这一消息,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田丰的计谋奏效,将城中的情况故意泄露给刘岱知晓,刘岱见势头不妙,立刻撤退。
不过众人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按说仗打到现在也算是一场不小的胜利,接下来只要将袁绍给耗走,再衔尾占点便宜,就算是圆满了。
但是吴匡的阵亡却是使得这一结局无论如何也圆满不起来。
田丰长叹一声:“此事因我而起,元皓自当向将军请罪!”
乐进一听:“这怎么行?此事虽然是军师的意见,但我等皆是同意了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吴良却是苦笑一声:“二位不必争了,将军大人说过,出了问题解决问题,追究谁是谁非没有意义!何况此事也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眼下还是琢磨一下该怎样从袁绍身上讨回这笔账来!”
田丰和乐进一听,皆是神色复杂,认真盯着吴良使劲打量起来,吴良被两人灼灼的目光看得很是不自在。
田丰平复一下心情,说道:“方才城北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袁绍的第二批人马在水上被拖延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本来预计今晨抵达濮阳,现在最快也要晌午,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个多时辰可以收拾袁绍!”
乐进微微点头:“军师所言不错,只是那袁绍龟缩在西门不出,一时间还真难以奈何他!”
田丰闭目思考半晌,才说道:“乐将军,吴主事,不如这样。。。”
濮阳西门的袁绍,正暴跳如雷地破口大骂:
“一群饭桶!堂堂两万大军竟然被一艘船给耽搁了两个时辰?!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淳于琼在一旁也不敢再劝,昨夜一战先是攻北门、东门未果,下城主府失利,取南门损失惨重!而东门和南门两次战斗都是淳于琼指挥的,虽然淳于琼很冤,这两场败仗都不是指挥的失误,但败仗却是不可推脱的罪责。
昨夜连番失利之下,袁绍的两万五千大军折损了近万人!这些人只有一部分是直属袁绍的,更多的则是河北豪强和冀州牧韩馥的人马,如今未曾取得寸功,却是损失如此惨重,袁绍还怎么有脸回河北?就算回去之后那些人不说什么,但对袁绍的支持肯定会减弱,以后再调动他们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方才收到消息,第二批援军本来计划此时就该到了的,里应外合,还是有拿下北门的可能的,但是如今竟然被一艘战船给拖延了两个多时辰!当真是可恶!
其实那批援军也很冤,他们都是渡船,战船极少,而且都比较破旧,过河自然不成问题,但是用来作战却是不容乐观,庄少游的三桅战船十分无耻,跑过来大老远的放几下床弩,然后掉头就跑,冀州军的快船来追,三桅战船就开人力桨加速,一边跑还一边投石。
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如此反复,冀州军被纠缠得也是怒火万丈,但又无可奈何。
后来领兵大将想了个办法,改变阵型,将船队分成五队,并列渡河,相互之间保持一段距离,这样,庄少游的战船活动空间明显小了许多,而且只能把着最外围的一队进行攻击,其他四队可以抓紧时间过河。
不过就算如此,也是耽搁了近两个时辰。
昨夜城南血战后,田丰和乐进收到吴匡阵亡的消息,当即立断,从北门和城主府抽调人马轮番骚扰西门的袁绍,推着弩车上去就是一顿乱射,射完立刻撤退,数千人马结成刺猬阵,袁绍派得人少了没用,派人多了,时间来不及,等准备好了,刺猬早就跑了。
弩车装填完毕,跑回来再来一发!
恨得袁绍怒火中烧,一夜也没得消停,麾下的冀州兵马虽然精锐,但是远道而来,千里迢迢,连夜渡河,然后还要隐蔽行踪,夜袭濮阳,连番大战,还连番受挫,已经疲惫至极,士气也十分低落。
淳于琼很清醒,眼下应该做的就是立刻撤退!否则损失会更大!万一庄少游赶了回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但是,已经丧失了理智的袁绍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的!对于这一点,淳于琼很清楚!
城主府中,乐进、田丰、吴良三人正在商议军务。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三人都是有些奇怪的向外看去,庄少游军一向军纪严明,从来没有发生过骚乱之事,这是怎么回事?
“乐将军,军师!我要为父亲大人报仇!不杀袁绍誓不为人!”
一个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
乐进神色平静的问道:“何人在此大声喧哗?”
一个少年挣脱侍卫的拦阻,走上前,单膝跪地行礼道:“乐将军,田军师,小侄吴班!请将军和军师务必准许小侄出战,小侄要为父报仇!不杀死袁绍和淳于琼,小侄枉为人子!”
乐进和田丰皆是无奈地对视一眼,这是吴匡的儿子。
田丰心中微微颤抖,神色有些黯然地问道:“不知贤侄贵庚?”
吴班一听当即起身拍着胸脯道:“军师,有志不在年高!小侄虽然才十三岁,但也已经上过两次战场了!”
田丰劝道:“贤侄莫急,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袁绍与淳于琼顷刻间也不会轻易死去,贤侄不如先回去练好武艺,待得他日再寻良机报仇,如何?”
吴班一听大急:“军师,这怎么能行?袁绍和淳于琼若是回了河北,小侄再欲报仇,还要待到猴年马月?”
田丰顿时语塞,眼珠子一转:“来人,请吴小将军下去休息,看好了他!”
“是!”
两个健壮的侍卫进来一左一右,提起吴班就往外走去,吴班拼命挣扎,一边还叫嚷着:“乐将军,乐叔叔,你倒是说句话呀?!”
乐进苦笑一声,还是没有言语。
将吴班打发下去关押好,乐进三人皆是唏嘘不已,吴匡已去,剩下一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吴班出事,否则就是愧对故人了!
一刻钟后,城北军营中杀出一队骑兵,数量大约三千,沿着黄河向西北而去。与此同时,城主府和北门的庄少游军也分两路杀向西门,总数达到一万之众!
袁绍接到斥候报告,心中很是莫名,但旋即又想到一个可能,当即大惊失色。
淳于琼也是有所猜测,咬着牙劝道:“主公!如今我军士气已失,怕是不能再战了!那庄少游一旦回来,再想走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袁绍一听,就欲发作,但是四周的手下主要将领皆是上前附议,使得袁绍虽然大恨,但依旧无法发作,这些人只有淳于琼是袁绍的直属,其他的将领都是河北豪强与韩馥的麾下,算是客军,也不好苛责。
袁绍站在西门的城楼上,恨恨地看了濮阳城一眼,终究还是下令撤退了。
乐进与田丰挥军衔尾追击,一旦袁绍军返身来战,便缩成一团,一点点的蚕食袁绍后军,摆出一副拖延时间的架势,使得袁绍更加坚信庄少游水师即将返回,时间紧迫,也顾不上再纠缠,只能留下一军断后,然后向河岸冲去。
吃掉殿后的袁绍军后,田丰与乐进挥军追击了一会儿,迫使袁绍逃得更加仓惶,许多伤员被遗弃在岸边无人问津。
田丰与乐进站在河边,看着远去的袁绍军,皆是松了一口气。
此战田丰料敌先机,清晰的洞悉了袁绍的阴谋诡计,迫使乔瑁倒向己方;通过合理布兵,逼退了兖州刺史刘岱;步步领先之下,使得袁绍每每自撞铁板,攻势连番受挫,士气大降,而水师的一艘三桅战船立下奇功,拖延了冀州援军的步伐,为濮阳城大战争取了时间,后田丰合理运用攻心战术逼迫袁绍撤军渡河北返。
安排好骑兵沿河巡逻,防备袁绍军反扑后,田丰与乐进率军返回濮阳。
此战历时一整夜,田丰料敌先机,一举粉碎了袁绍在兖州发动的阴谋攻势,并成功迫降了东郡太守乔瑁,重创了南下的袁绍军,使得袁绍在河北的威望大跌。
此战袁绍军总计出兵四万五千,抵达濮阳的两万五千人中,成功返回河北的只有一万出头,伤亡过半!可谓损失惨重!而第二批援军则被战船骚扰损伤了数百人。
庄少游军方面,骑兵营折损严重,损伤超过两千!而且都是吴匡的精锐旧部,剩下不足三千人马大半都是新兵,可谓元气大伤。步兵方面折损两千余人,伤者无数。
兖州刺史刘岱损伤数百人,主力未损,而东郡太守乔瑁麾下三千人马折损过半,只剩下一千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