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刘辩的允许,太尉樊陵顿了顿,朗声说道:“陛下!臣以为,当今天大汉天下,诚如陛下所言,正值多事之秋,然究其多事之根源,无外乎两个字:弄权!前有妇寺干政、外戚专权,后有武夫秉国、兵乱洛阳,权臣专权而朝纲崩,朝纲崩而政令不通,政令不通而国事耽,国事耽而民怨起,民怨起而国将不国!”
“哼!樊太尉你是老糊涂了吧?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大汉天下虽然有些许不宁静,然国运正隆,如今新帝登基,正是大展宏图之时,些许小疵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小题大做!”
听了樊陵的话,太后何莲凤目生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驳斥。
樊陵一听,勃然大怒,指着何莲斥骂道:“妇人!这里是朝廷议政的地方,先祖早有定制,这里根本没有你这等妇人的位置!如今你擅自干涉朝政,是对大汉历代帝王的亵渎!”
何莲一听也是怒了,这个老东西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拿祖宗规矩来吓唬哀家?
“来人!将这老糊涂剥了朝服,贬为庶民!撵出去!”
樊陵一听,当即匍匐在地对天长啸:“大汉朝的列位先帝,你们都看到了么?你一手建立起来的大汉王朝,竟然轮到一个女人在这里发号施令!王法何在?祖制何在?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樊陵一把老骨头,已经到了花甲的年纪,又是高高在上的三公,在士人中一向享有很高的清誉,如今这老头虽然言辞激烈了点,但是说得在情在理,依照祖制,妇寺当然是不能干政的,太后即使要听政也得在幕后坐着,但是何莲直接跑到前台来,这也就罢了,就连董卓也跟着在那里,搞得君不君,臣不臣的。
满朝文武尽皆默然,都是有些同情地看着樊陵,小皇帝刘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询问似地看向何莲,而何莲则是依旧愤怒地瞪着樊陵,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刘辩见状刚想下令照办,董卓却是开口说道:“太后息怒!樊大人虽然言辞激烈了些,但也是一心为国!”
“住口!匹夫!你不过是西凉一蛮夷,蒙大汉恩典,得以手握兵权,尔不思报效朝廷,精忠报国,反擅自领兵进京争权夺利,那殿上岂有你这等匹夫的容身之地?大汉的江山就是毁在你这种争权夺利的小人身上!”
董卓刚开口为樊陵求情,结果樊陵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给董卓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噎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辩见状赶紧说道:“来人!太尉樊陵冒犯太后和,和,和太师大人,罪不容赦,剥去官服,贬为庶民!逐出宫外!”
樊陵今天不但吃了枪药,连命也豁出去了,指着刘辩的鼻子骂道:“昏君!昏君哪!”
刘辩一听,也是恼了,第一次朝会就被人骂昏君!好啊,当即起身,指着樊陵咆哮道:“老头儿!竟敢辱骂朕!这是大不敬之罪!来人!将他推出去砍了!不!灭了他九族!”
何莲和董卓同时愕然,以前怎么没发现,辩儿他这么狠?灭九族可是有点过了!
下面一直沉默的百官不干了,樊陵虽然耿直了些,偏激了些,但说基本都是属实,贬为庶民大家可以不出头,反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樊陵的仕途绝对是到头了!但是拖出去砍了可就有点过了,俗话说,刑不上大夫,何况樊陵还是德高望重的三公,在士人里一向清誉良好,灭九族更是无从谈起!
这个小傀儡还真是狠哪!比他爹刘宏狠多了!刘宏天天被臣子骂,也没见灭过谁的九族,只是偶尔上火的时候砍几个人而已,这个小皇帝被骂了一句就要灭三公的九族,长此以往,还怎么得了?
太傅袁隗率先出言,跪伏在地上说道:“臣启陛下、太后,樊太尉虽言辞激烈,然其对大汉朝廷忠心耿耿,在士子百姓中口碑极佳,请陛下、太后念其初犯,从轻发落!”
“臣等附议!”
“放屁!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驳朕的旨意?来人,连这老匹夫一起砍了!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不成?”
满朝文武,十三岁的刘辩只认识庄少游一人,这樊陵还是刚认识的,至于太傅袁隗,刘辩可是不认得的,正在气头上的刘辩当即不依不饶的驳斥起袁隗来,下方的百官则是冷汗直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刘辩缺心眼,但何莲和董卓可不缺心眼,听到刘辩要砍了袁隗,两人都是吓了一跳,对视一眼,还是何莲开口比较合适:“皇上,太傅袁隗德高望重,袁家一门四世三公,代代皆为我大汉之栋梁,皇儿切莫鲁莽!”
经过何莲的一番提醒,刘辩顿时吃了一惊,刚才光顾着发火去了,也没管下面那老头儿是谁,袁隗?朕的太傅?四世三公的袁家?即使刘辩再无知,但袁家的大名也是听说过的。
上朝前庄少游本来是打算好琢磨点什么事儿好打发时间,结果刚找到思路还没来得及展开,樊陵这老匹夫就蹦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紧接着就是太后何莲也是开始撒泼,再后来董卓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再后来****皇帝刘辩被樊陵骂了,最后是刘辩这****,年纪虽小,但心肠可是狠毒至极,不光要砍了樊陵,还要灭人家九族,然后又搞了个乌龙,要砍了太傅袁隗。
一幕接一幕,应接不暇,好精彩!
本来还琢磨着是不是要开口为樊陵求个情,这下好,先不着急,看看再说!
其实庄少游很想掺和一把,以刘辩对庄少游的恨意,肯定会干出更傻的事情来,但是庄少游不喜欢玩这种阴谋,所以,也就作罢了!好戏已经很精彩,就不锦上添花了!
略微清醒点的刘辩,得知下面这老头就是太傅袁隗,赶紧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朕的太傅啊,真是失敬失敬!刚才朕一时气愤,没有看清楚,还请太傅不要见怪!现在没事了!呵呵!”
殿中寂静一片。
群臣冷汗直冒,董卓冷笑不已,而何莲则是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掐死这个废物!一个帝王,就算是要认错也是有多种手段的,绝对不能这么直接,更不能这么谄媚!刘辩这德性哪还有半点帝王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市井小人,这副嘴脸,这幅德性,简直了!
何莲低声说道:“辩儿退下,禁止你再说话!”
刘辩一惊,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何莲那双生寒的凤目,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退回龙椅上,跟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何莲想死的心都有了,勉强平复一下心中的怒气,说道:“袁太傅快快平身,太尉樊陵以下犯上,危言耸听,免去太尉一职,降为京兆尹,即日启程!”
太尉樊陵还想发怒,但却被一旁的袁隗给拉住,太傅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勉强忍住怒气,冷哼一声:“正合吾意!满朝污秽,眼不见为净!”
说完大摇大摆的退出了大殿,扬长而去,太后何莲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过了片刻,大殿内恢复秩序,太后瞪了刘辩一眼,刘辩赶紧说道:
“诸位卿家还有何事奏来?”
这时,司空丁宫颤巍巍的走出列,缓缓的行了个礼,扯着沙哑的嗓子说道:“臣启陛下!月前河水泛滥,司隶、冀、兖、青四州遭灾,百姓离失所者数百万;继而江南水患,荆、扬聊生;中原之地百姓无以为继,又兼贼人鼓动,揭竿而起,攻城略地,为祸不浅……(以下省略两千字)……故尔,臣启陛下拨款以筑河堤以保万民;修城池而据胡虏,修甲兵以安天下!”
司空丁宫年近八旬,老迈不堪,为官近六十载,是朝廷名副其实的老官场,口碑名声一向尚可,如今提出这种建议,也是为国为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他说的事情固然该做,但是,钱从哪里来?
修河堤?修城池?修甲兵?
哪个皇帝不想?但是这得多少钱?
刘辩文化程度不高,小时候在道观放养,没人教他识字,九岁回宫后虽然安排了不少的师傅教导,但是玩野了的刘辩怎会受其束缚?刘宏看见他就烦,更别说教导了;而何莲和何进工作太忙,没空管他,没有束缚的皇子刘辩,在小太监的鼓动下尽情的玩乐,十一岁就开始搞女人,整天声色犬马,哪有功夫学习?
丁宫洋洋洒洒一个人演讲了近半个时辰,听得刘辩是晕头转向,当然了,庄少游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好,前面都是论据,结论在后面,还是比较清晰的,总之就是要花钱!
刘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灵机一动,转向何莲,说道:“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何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小子还不算太笨!
“丁司空,如今国库空虚至极,此乃不争之事实,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丁宫听后颤悠悠的说道:“老臣记得前一阵子国库里还有四亿多钱来着,怎么就没钱了呢?”
一旁的太傅袁隗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丁司空,那都是哪年的事儿了?光和四年国库是有四亿钱来着,但如今都过去七八年了!你还想着呢!”
丁宫一听,恍然大悟:“这都过去七八年了?真快呀!陛下、太后恕罪,是臣老糊涂了!老臣年老体衰,最近感到异常疲倦,实在是无力再打理政事,老臣恳请陛下、太后准许臣告老还乡!”
太傅袁隗长叹一声,庄少游这才恍然大悟,绕了半天,这老头原来是想找个借口开溜啊!按照惯例,丁宫这种级别又如此年迈,肯定会让他死在任上,然后被朝廷标榜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楷模。但是这老头却是不愿如此,至于什么原因,庄少游想不明白。
但是袁隗和王允等老官场可是明白得很,这是无声的抗议啊!丁宫也不满如今的朝局!只是表达的方式比樊陵要婉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