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这东西,在云南、四川、贵州的山区都有,这些年保护动物宣传力度大,好多村民的猎枪也被收缴了,结果造成南方一些闭塞的山区野猪泛滥成灾。
云贵等地的地方政府经常组织当地农民,成立捕猎队,挨个村子剿杀野猪。
野猪祸害庄稼太厉害。它长着两根大獠牙,獠牙很长,龇出唇外,这獠牙往地里一拱,就能拱出一条深沟,把地下的土豆、红薯刨了出来,乱啃乱咬,不吃也给你咬坏了。
一群野猪闯入一块土豆地里,只用一个晚上,整块地像被耙过一遍,粮食全被糟蹋了。
不过这次还好,我们是在伏击南方的野猪。南方山区的野猪比较温顺,一般吃土豆、苞米、红薯,东北深山里的野猪吃人。
东北的野猪,喜欢在老松树皮上蹭痒,老松树皮上裹着一层松脂,野猪蹭完痒,松脂就黏在猪皮上。野猪蹭痒后,会在地上不停打滚,将碎石子、树叶、松塔壳全黏在身上,像披了一层厚厚的铠甲,火枪根本打不透,敢搏虎、战熊!
野猪不仅身上有硬壳,它背上的鬃毛也硬。过去杀了野猪,我奶奶总喜欢拔下野猪的鬃毛,做成梳子,一辈子都用不坏。
野猪常几个家族混居在一条山沟里,这就是老林子里最臭名昭著的野猪沟。猎猪一般下套,或者打狗围,或者猎人结队集中狩猎。
有猎人结队去野猪沟,发现沟里散落着人骨,撕成碎片的衣裳,骨头堆里还有孩子脖子上挂的银项圈!
要是猎人落单时,正好遇到野猪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专门问过姥爷。
他说,猎人要是单枪匹马遇到野猪,那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这时候你没法逃。野猪跑起来像个小型的装甲车,速度很快,冲击力也很大,不多会儿就能追上你,咬死你。
你也不能爬树。野猪能长到几百斤、獠牙近一米长,呈弯月形,发起怒来,一头能撞断碗口粗的松树。要是树大,它会用獠牙耐心地刨出树根,然后啃断,等着大树倒下,然后慢慢咬死你。
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转身面对它,还要对它大吼大叫,激怒它。
野猪暴怒后,会大张着嘴,咆哮着朝你冲过来。这时候猎人要站稳了,瞄准野猪嘴放一枪,一枪就能将野猪半拉脑袋给打飞!
当然,猎人也只有放一枪的机会。这一枪要是打不死它,暴怒的野猪一下就能用獠牙把人肠子挑出来。
没办法,单枪匹马打野猪,只能走险招。
这是搏命的做法,不是被逼上绝路,没人愿意尝试。
闲着没事,我顺口给他们说了这个打野猪的方法。
赵大瞎子吃惊了,说:“操,这哪是打野猪的法子呀?这是最牛逼的老猎人杀野猪王的法子,你姥爷是干啥的呀?”
小马也感慨,这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想想呀,你不光要面对高速跑过来的野猪,要得冷静站在那里,找准时机,一枪射到野猪嘴巴里,这得有多好的心态才能顶住!
我鼻子里哼一声:“说起我姥爷,非吓尿你个瓜娃子!人称山中之王,东北第一猎人之爷是也!”
赵大瞎子搞不懂了:“为啥不是第一猎人?还是他爷?”
我说:“废话,第一猎人是老子嘛!”转头问他:“对,那野猪王还真那么邪乎?”
赵大瞎子感慨着:“那邪乎大啦!有一年,我们和东家在东北伏击一头野猪王,十几个猎人,带着狗,守了半个月,都没干下来它。最后往回走时,在路上遇到了一头四百多斤的大野猪,一枪就放倒了。这头野猪比野猪王要小一半,就这头野猪,说出来吓死你,下面那玩意有易拉罐那么大!”
小马听不懂了:“下面那玩意?啥玩意?”
赵大瞎子说了句粗话:“操,还不就是底下吊着的两个蛋子儿!”
我吃惊了:“那东西能有易拉罐大?”
赵大瞎子得意地说:“咋没有?你们是不懂,这公猪吃之前,得先割了下面那玩意,不然肉不嫩,还有一股子骚味。当时俺们有人带着电子秤,还特意称了称,那东西足足有一斤六两重。”
我说:“难怪这东西能有七、八个老婆……对,你们怎么找野猪王?”
赵大瞎子说:“一般靠狗。狗能闻到野猪味,顺着蹄子印找到猪道,那就好办了,跟着猪道走,早晚就能遇上它,或者就是在猪道上伏击。”
小马问:“赵哥,这个猪道是啥?”
赵大瞎子说:“野猪走路吧,都习惯走一条路,时间长了,就会形成一条专门的路,这个就是猪道。猪道要是在山沟沟里还好,最怕在灌木丛里,沙棘丛里,那就要命了。”
我问:“为啥?”
赵大瞎子说:“沙棘丛又厚又密室,野猪皮厚,不怕扎,能在里面钻出来一条路,看着就像条地道,看也看不到头。
那里面很危险,首先是扎,棘条能划得你身上每一块好皮。指不定你钻到一半,就遇上野猪了,搞不好还能跟野猪正好撞上。那时候,搞不好野猪身上有几根毛都能看清楚。
钻猪道时,得用猎刀砍几下树枝,或者哼哼山歌,这样要是里面有野猪,提前把它给吓跑,省的撞在一起就完了。”
我说:“那么刺激,那你遇到过吗?”
赵大瞎子没好气地说:“老子要是遇上了,估计就没命给你扯淡啦!不过俺们一起打猎的秃子遇上过,他没遇上野猪,是一头豹子。”
小马问:“豹子?豹子去那干嘛?”
赵大瞎子说:“跟人一样,也想捉野猪吃呗!秃子当时咋也没想到,能在那和一头豹子正好撞上,两个家伙全傻了,一个忘了开枪,一个忘了扑过来。过来好一会,那豹子掉头跑掉了,秃子这才吓得大叫,那声音都哑了,好半天才叫出来人声。”
我庆幸着:“还不错了,人没事!”
赵大瞎子咧嘴笑了:“人是没事,头发吓得全直起来了,一星期都没压下去,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全给剃了,顶着个光头,所以俺们都叫他秃子。”
我和小马也哑然失笑,这外号起得也够损的。
这时候,一直靠在树上静休的玛哈金突然睁开眼睛,给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立刻闭上嘴,趴在树干上,一动也不动。我手里还攥着那根烟,有点不大方便。赵大瞎子小心翼翼地拿起我手里的烟,顺手揣在了自己口袋里。
趴在树枝上,大口也不敢喘,只把两只耳朵支愣起来,生怕放过一点声音。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噜呼噜的声音,接着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嘈杂声。
赵大瞎子兴奋地握紧了手,用口型对我们说:“操,来啦!”
我睁大了眼睛,使劲往下看,终于看到底下有一个圆鼓鼓的小肉团四处滚动,这是几只小野猪崽子,看起来很可爱。后面跟着几头大猪,警惕地看着周围,低头仔细嗅着,试探着走近了红薯地。
赵大瞎子更加兴奋了,他给我指了指后面那头大猪,意思最后面那只是领头的,是公猪。
野猪群已经放松了警惕,开始在下面大肆挖掘下来。野猪嘴角边有两颗大獠牙,活像一个铁耙子,一下就能挖出来二道深沟,把底下的红薯刨了出来。
枪上早上满了子弹,方向也固定住了,我们各自端着枪,朝下面瞄准着。
我瞄准了一头中等猪,先对准了脑袋,又想着是不是转到心脏位置,心扑通扑通跳着,非常紧张。
小马也有点紧张,回头看着我们,用口型问:“怎么打?”
赵大瞎子死死盯着野猪群,朝上面指了指,做了个开枪的手势,意思是先让我们瞄准,等玛哈金待会一发话,我们马上开打。
刚说完,就听见嗖一声,耳边穿过一阵劲风,树上猛然射出来一根长棍子,像一根怒箭朝着下面射过去,直接把一头大猪给钉在了地上。
我一下子吓呆了,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赵大瞎子一下子蹦了起来,差点掉到树下去,叫道:“哎呀,俺地妈,咋不招呼一声就开干啦?!赶紧呀,快开枪!”
我才醒悟过来,知道是玛哈金出手了,赶紧拽住枪急忙瞄准,底下的野猪群开始四散乱跑,我慌忙寻找我看中的那头猪,却找不到,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打他娘的一头,赶紧瞄准了一头猪,轰一声开枪了。
赵大瞎子也迅速放了一枪,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打中还是没打中,匆忙从绳子上解下枪,背上就往下出溜。
紧接着,玛哈金也从树上滑了下去。他的动作很灵敏,抓着一根藤条哧溜溜往下滑,活像一头猿猴。
我也兴奋起来,血往上涌,问小马:“下去不?”
小马有点紧张,还在犹豫。
我把枪扔给他,拽了把猎刀插在腰带上,想了想,又给小马,说:“要不然你就留在这里看东西,我下去看看去!待会我招呼你,你把刀子给我扔下来。”
说完,我抱着大树就往下出溜,没想到那大树太粗,根本抱不住,身子一歪,差点摔下去。